易雲不由得苦笑起來,“我不是不想勸,而是沒臉勸。鬼卿是我一手教出來的,若要責罰,我一人承受。”


    “我還沒這麽迂腐。”炎烈擺了擺手,尋到一處椅子前坐下,強忍著內心悲痛,嘴唇翕動,“不是要議事嗎?那就議吧。”


    易雲走到玉虎鳴麵前,抱拳行禮,“此戰不怪連山兌,鬼卿在浩然宗待過,對連山兌和浩然宗的習慣很了解,這才能精準設伏。他是我教出來的,就由我去解決吧。”


    玉虎鳴撫須一歎,“我就知道你會這麽說,好好閉關吧,你元嬰後就要迴內宗了,這件事就不用管了。”


    “您可是怕我下不了手?”易雲問道。


    玉虎鳴搖了搖頭,“我是怕他下狠手,你是傳承序列,不能有什麽閃失。”


    易雲認真道:“他現在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要在兩宗之間斡旋的小修士了,從鎮妖關傳迴來的消息看,魔極宗的徐家和百裏家都很看重他。他今年不過百餘歲,就已經成長到這一步,再進一步就是魚躍龍門,未來必成浩然宗大敵。整個浩然宗沒有誰比我更了解他,此事非我不可。”


    玉虎鳴沉默許久,點了點頭,“既然你執意如此,就依你吧。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別小看他。”


    易雲嚴肅道:“您放心,他是我看著成長起來的,我知道他心思有多深,我小看誰也不會小看他。”


    離開大殿後,易雲剛到洞府外,便被軒轅蕪荑攔住。


    “師叔,您怎麽來了?”易雲壓下心中情緒,露出溫和笑容。


    軒轅蕪荑問道:“我是犯了什麽錯了嗎,你們議事為什麽要避著我?”


    易雲微微一笑,“不是什麽大事,所以就沒請您。”


    “不用瞞我,我都知道了。”軒轅蕪荑歎了一聲,“帶上我,他也是我的徒弟,應該由我來解決。”


    易雲搖了搖頭,沉聲道:“不行,他不會因為以前的感情就手下留情的。他放連山兌他們迴來,不是要殺人,而是要誅心。雖然這樣說有點不敬,但從他們帶迴來的消息看,沐前輩在他手上都沒走過三招,我也沒有必勝他的把握。”


    “那我就更要去了,我知道他不會手軟,我也不會手軟的。”軒轅蕪荑眼神堅定無比,她在結丹期積澱多年,早就修到了結丹圓滿,離元嬰隻差一線。


    “好吧。”易雲隻得點頭應下,迴到洞府後,將棋盤上的棋子全部撤掉,隻留下一枚黑子,從袖中取出那枚白子捏住,“下一步,你會如何做呢?”


    ……


    靈髓礦脈旁,一眾結丹修士舉杯痛飲,看向鬼卿的眼神充滿敬佩,哪怕鬼卿坐在遠處獨自喝酒,也被他們理解成高手的獨有特征。


    他們態度能有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不僅是因為鬼卿表現出來的實力,更因為鬼卿給了他們一些份額,這麽大的一片靈髓礦脈,哪怕隻能瓜分其中的兩成,也是天大的富貴。


    隻要給的棗夠甜,巴掌打得再狠都不是事。


    鬼卿看著地圖,黑子在指間跳動。


    他知道,下次來的一定是大師兄,這是浩然宗最了解他的人。


    沒想到,最終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鬼卿眼眸中陣法不斷衍化,將手放在地圖上不斷推演路線。


    “大師兄,接下來你會如何做呢?”


    ……


    外宗傳送陣,易雲迴頭估算人數,根據傳迴來的消息,鬼卿身邊的人與自己帶的人差不多。


    兩邊都有元嬰老怪關注,雖說不親自出手,但也能保證對方不增援。


    實力相差無幾,就看如何布局了。


    就在此時,連山兌帶著柳義飛來,狠狠捶了易雲一下,怒聲道:“兄弟沒法做了?為什麽不帶我!”


    易雲歎道:“他放你迴來,就是指望你再去。你心中裝著仇恨,他稍微一引你就會上當了。”


    “放心,我比誰都冷靜。”連山兌看著易雲,聲音鏗鏘有力,“若我不聽令,你可先斬我。”


    “好吧。”易雲看向柳義,“但是你不能去。”


    “為什麽?”柳義愣在原地。


    易雲輕聲道:“如果我們輸了,他還會讓你選,你會崩潰的。”


    “不會。”柳義用力搖頭,擲地有聲,“若真到那一步,我立刻自盡。若不殺了他,我如何洗刷弑師的冤屈,如何在浩然宗待下去?”


    易雲沉默片刻,點了點頭,換掉兩名結丹修士,帶隊踏入傳送陣,見柳義如此決絕,藏在心裏的話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


    他實在太了解鬼卿了,若真到那一步,鬼卿有一萬種方法阻止柳義自盡。


    傳送離開外宗後,易雲帶著隊伍按連山兌上次的進攻路線,到達那處已經成為絕煞地的裂穀,然而當他看到裂穀外的鬼卿後,神色頓時複雜起來。


    裂穀外有一個臨時蓋好的涼亭,沒有埋伏,涼亭內隻有鬼卿一人。


    然而鬼卿能在這裏等候,說明鬼卿已經預判到他的路線,第一次交手已經算輸了。


    鬼卿目光在眾人身上掃過,朝軒轅蕪荑抱拳行禮,最後看著易雲,朗聲道:“大師兄,我煮了茶,要不要喝?”


    易雲抬手示意眾人稍安勿躁,獨自飛到涼亭中,在鬼卿對麵坐下,認真打量著鬼卿。


    “越危險的地方就越安全,看來你我不謀而合。幾十年不見,你變得越來越讓我看不透了。”


    “亙古不易者,易也,誰又能不變呢?”鬼卿微微一笑,倒好茶放到易雲麵前。


    易雲以手指叩桌還禮,端起茶杯慢慢品味,沒有絲毫防備。


    “大師兄不怕我下毒?”鬼卿笑著問道。


    “你我就不必做如此試探了。”易雲微微一笑,放下茶杯,“你在此處等我,除了喝茶敘舊,應該還有別的話要說吧。”


    鬼卿歎了一聲,鄭重道:“大師兄,迴去吧,換個人來。”


    易雲調侃道:“覺得我不是你的對手?”


    “我又豈是如此狂傲之人?”鬼卿無奈一笑,認真地看著易雲,“如果可以,我真不想和您走到這一步。迴去吧,算我求您。這裏本來就是魔極宗的地盤,雙方為了爭奪無論死多少人,死的是誰,都應該認,報仇一說更談不上,尤其是對堅持正道的您來說更是如此。”


    “是這樣的。”易雲微微頷首,“我也不說什麽冠冕堂皇的話,我來此隻有一個目的,你對浩然宗產生威脅了。在你成長起來之前,我必須替浩然宗解決你。”


    “這算是重視我的意思嗎?我還真是應該感到榮幸啊。”鬼卿苦笑一聲,取出一枚玉簡放到易雲麵前,“既然您執意如此,我們就以這千裏靈髓礦脈為戰場,我設了不少空間陣法,這是開啟的玉簡。”


    易雲拿起玉簡,微微頷首,“那接下來就不講情義了,生死各安天命。”


    鬼卿走出涼亭,背對易雲略微停頓,這才飛到早就設好的空間陣法中。


    “好,生死各安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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