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一說到要做電子菸花,大工程做不了啊,這個土鱉團隊直接就跑路了。相關部門就去聯絡了去年的煙花團隊,結果對方因為時間緊,要求高,而且因為被關係戶搶了單子,心裏也憋氣,一口迴絕了。」


    「哇!好精彩,那敢問後麵為什麽又放了電子菸花呢?」


    「快講快講!」


    「因為有個愛看煙花的熱心市民去牽線搭橋了,這人是北京煙花團隊經紀人的同學,也認識對方公司的高層,反正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這才促成好事。」


    「還請了牛逼的舞美,音樂監製也是澳村著名樂團。屬於強強聯合,臨時搞成這樣,這幾個團隊真的很牛逼哈哈~」


    「哪個熱心市民這麽牛啊?」


    「據說也是青年才俊啊,是二院普外大拿江淮因的關門弟子,去年我同學的小姨的女兒還見過,在那個國際肛腸疾病學術高峰論壇,本人巨巨帥,攝影老師對著他咣咣一頓拍,說沒有死角,現場真是出盡風頭啊啊啊啊啊……」


    「我靠,資料這麽詳細,那不是一查就能查到嗎?有沒有女朋友啊?」


    「好像挺素的一人,名字我就不說了,有心人一查就知道,他的資料網上也挺多的。」


    ……


    薑也抬起眼,將手機扣在桌麵,腦子是混沌的。


    這料不一定是真的,但說的有鼻子有眼睛的,也不像是假的。她忍不住往某個荒謬的方向聯想。


    好奇怪。


    如果是真的也太荒謬了吧?


    餐廳裏的巨大熒幕還在直播煙花秀,落地窗外的嘯聲不絕於耳,長夜不歇。


    此刻空中綻放的煙花圖案,是婆娑起舞的七十二飛天神女,神女們踏歌而舞,有飛雪簌簌而下,漫天瑰麗的顏色組成中式神話最玄妙的景象。


    所有人俱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煙花秀,地麵的歡唿聲震天。


    淩硯穿過稀稀落落的人群走向她,她正偏頭凝著窗外的景象,烏睫簌簌,黑黝黝的眼睛裏盛著不應景的黯然和失落,黑髮玉肌,妖冶帶刺。


    每次都輸,這迴贏了,卻又為什麽不開心?


    他這幾天上躥下跳,可費了好大的力氣和代價,才讓她贏。


    大概是察覺到了他的目光,薑也微微扭頭看過來,視線直直落在他臉上。


    淩硯迎上她的目光,隻用口型問,「煙花不好看?」


    然後她搖了搖頭,耳朵上墜著的銀流蘇隨著她的動作,搖曳生姿,拂動在瑩潤肩頭。


    「那別看我,看外麵。」


    他說完就側首揚睫,清透的眸子裏映出漫天旖旎的顏色。


    薑也依舊沒動靜,一動不動凝重地看著他,倏而她高聲問:「你怎麽了?」


    「嗯?」淩硯慢條斯理坐下來。


    「你臉怎麽了?」


    不怪她大驚小怪,他這會兒雙頰染著紅雲,那一雙風流眼也仿佛含了一層清澈的水液,滿麵熏熏然的春色,或者說,更像是夢裏情天慾海的艷光。


    淩硯不動聲色啜飲了一口冰水,淡道:「我酒量不太好。」


    薑也詫異,看了眼他麵前的餐酒,他大概就喝了兩口,看起來竟像是要醉倒在這裏了,太誇張了吧?


    不過既然酒量不好,為什麽要喝酒呢?


    扣在桌麵的手機忽然散出一點光來,她拿起來點開,是周衍。


    消息是說他快要到了,問她在哪,又問接下來去哪裏匯合。


    薑也也不知道為什麽,有種不知從何說起的頹靡,連帶著迴應他人的好意邀約,也提不起興趣。


    她扭臉看向窗外。


    天幕中的景象還在不斷變化,絲緞一般的華光源源不斷遊弋在蒼穹,行動十分靈動,漸漸才叫人看清,原來是遊龍,龍身蜿蜒,須鬣戟張,倏而咆哮著盤旋上天頂,其勢氣吞山河。


    淩硯收迴視線,看著她擰眉打字,大概也猜到了是誰,於是不動聲色地問:「有什麽急事嗎?」


    薑也搖頭,然後說:「沒有,就是現在,既然賭局也結束了,反正你履行約定就好了,我恰好還有事兒,就先走一……」


    她話音未落,餘光裏就瞥見淩硯將香檳杯裏剩下的酒,仰脖一飲而盡。然後輕輕放下酒杯,目似幽潭一般盯著她。


    兩人對視了足足一秒。


    薑也停住動作,看著他臉上唿之欲出的醉意,欲言又止。


    她心裏斟酌半天,知道自己不該問,但最終?s?還是於心不忍,遲疑問:「你應該可以自己迴去吧?」


    「嗯。」他頷首。


    「沒關係,你有事兒的話就先走,不用管我,」淩硯閉眼揉了揉額角,連耳朵尖都滿溢著深重的酡紅,「我一個人習慣了,等會兒醒酒了自己迴去就行。」


    連那薄薄的唇也變紅了,難道他杯子裏裝的不是餐酒?


    薑也舉棋不定,「那你一般要多久才能醒酒?」


    聞言,淩硯像是陷入了某種思考,半晌搖搖頭,無法迴答,整個肢體動作都因為醉意開始不協調了。


    「多久都沒事,」他擺擺手,很深明大義,「就怕耽誤你。」


    可這話一出,她要是走了,倒真顯得不像個人了。


    薑也放下手機,將麵前的餐酒一飲而盡,拿起刀叉,嘆氣:「既然你不能喝,為什麽還要喝呢?」


    淩硯撐著腦袋,借著幾分醉意看向她,眼中似有一團霧氣繚繞,良久又遲滯地看向窗外,喉頭滑動,心不在焉地說:「因為有煙花秀,一年一度,良辰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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