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爸媽離婚的時候，沒有像其他勞燕分飛的夫妻，為財產分割的事情急眼。兩人是好聚好散的典範，這套房當時在她爸名下，離婚時就說好歸薑女士所有，也一直是她在收租管理。半年前薑也從租戶手裏收迴房子，自己搬了進來。
電梯「叮」地一聲到了十八樓，薑也迴過神走了出去。迴到家，她玩了一個小時的動森，就開始收拾客臥。
房間東西有點多，幾個巨大的紙箱堆在中間，還有個保險櫃，全是薑女士的遺物。
收拾了半天，怎麽也收拾不出來，她索性倒了杯水，站在巨大的窗前準備換換眼。
從這裏望出去，春深似海，四山晴翠，空氣裏還有附近山上野草的味道。白雲一團團地跌落在山坡上，有風吹來，似乎支撐不了那重量，還紛紛往下滾。
大片綠色的樹叢中，點綴著起起伏伏的墳塋墓碑，大概是因為陽光熱辣，看上去也並不肅殺。反倒有種泰然，無聲呈現著，或許生與死都是這樣隻需直麵的事。
薑也曾經站在薑女士的墓前朝自己家望過，如果天氣好，能見度高，可以遠遠看見一個小小的窗戶。但從這裏望出去，就辨不清方位了。
她想起剛剛那個年輕女人的話，忽然笑了一聲。
如果人死了真的有靈魂，她媽就在那裏，怎麽會害怕？
如果人死了沒有靈魂，那又有什麽可怕的？
薑也迴過神，喝了口水，轉頭看了一眼一地的遺物，全是往事。這些東西是半年前搬過來的，斷斷續續收拾了半年，也沒歸置出來。
她不是那種優柔寡斷的人。
從之前的家裏搬過來的時候，她扔了自己的許多東西，從漫畫雜誌到衣服、手辦、拳套、潛水服，甚至好幾隻很貴的，從前都捨不得用的網球拍。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就更多了。
人生總是喜新厭舊的，那些舊的東西從前再喜歡，但一跟新的樂趣比起來，就顯得不值一提。
但是，薑女士的遺物卻總讓她不知如何是好。
很多東西其實也沒價值，應該扔掉的，卻還是下不了手，仿佛薑女士本人已經化身成了這堆遺物，扔一點就少一點了。
下午。
薑也跟魏長音通了個電話，談話內容主要圍繞著清明節祭祀開始，再輔以讓她去做腸鏡檢查結束。
薑女士正是因為直腸癌去世的，而腸癌有一定的家族聚集性，有遺傳概率，所以必須要去做。薑也連連答應，這才結束通話。
掛斷電話之後她忽然想起來，淩硯好像就是肛腸外科醫生？
之所以說好像，是因為她也不太記得了。這一兩年發生了太多事情，導致她的腦子有些混亂，許多事情都仿佛隔著一層霧，記不真切。
她翻出淩硯的微信，一邊喝咖啡，一邊打字發了消息過去。
*
送走一個來複查的病人，手機屏幕忽然亮了起來，淩硯點開微信，薑也的消息就這樣突兀撞進了眼裏。
【做嗎？】
他看了眼，匪夷所思地關掉了手機，又打開微信再看了一遍，沒看錯，心裏滕然升起一個大大的問號。
他迴覆：【？】
兩分鍾後，她再次迴復過來：【在嗎？】
然後又跟了一條，【剛剛發錯了】
淩硯握著手機，不疾不徐地迴復了一條：【什麽事】
薑也：【我想問問，現在預約無痛腸鏡最快是什麽時候？】
淩硯：【下周應該就可以】
薑也：【如果是關於胎記的事兒呢？】
淩硯：【不在】
第5章 ：發瘋有用
晚上九點。
淩硯停完車，就坐電梯往k11走，今天有演出，越臨近，酒吧裏的鼓點就一聲比一聲炸響。
他想起薑也臨下班的時候發來的幾條消息。
【今晚九點到k11來】
【不來我明天就去醫院逮你】
門口有三三兩兩的人在交頭接耳，不遠處的吸菸區煙霧繚繞。
在昏昧的燈光下，薑也倦怠地倚著欄杆站著，冷白的指間夾著一點猩紅，神情寡冷，眼皮耷拉著看向他。
酒吧裏忽然傳來一陣歡唿聲，接著就有吉他掃弦，?s?門口的地麵晃過幾束招搖的射光，同時，女歌手淒清的聲線就並著鈍感的鼓點，密密麻麻湧出來。
今天開嗓挺早。
淩硯不自覺地走過去，屈肘撐在欄杆上，無聲無息地看向她。還沒等他說點什麽，薑也遽然湊到耳邊，聲音很輕，「淩醫生，我要跟你道個歉，係我嘅錯。」
臉上的神情卻沒有絲毫歉意，反而有種迷離的、渙散的無所謂。
淩硯眉骨下壓，露出一個標準的詢問眼神，有點意外。
薑也笑了笑，拉開距離，隻說：「我本科學的是精神病學，有一個章節是講人格障礙，當時我出於好玩就自我對照了一番。最後的自我評估非常符合那個人格障礙的診斷……」
淩硯不置可否：「醫生也很容易得疑病症，很正常。這跟剛剛道歉的關係是？」
「後來我做了這一行，接觸了形形色色的病人，」薑也頓了頓，猩紅的火星在她唇邊停了一瞬，她緩緩吐了一口煙，眼神遙遠，「就更加確信，我就是人格障礙的高危人群。」
「所以呢？」淩硯忍不住問。
「所以我的行為誇張一點，實在正常，想必你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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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叮」地一聲到了十八樓，薑也迴過神走了出去。迴到家，她玩了一個小時的動森，就開始收拾客臥。
房間東西有點多，幾個巨大的紙箱堆在中間，還有個保險櫃，全是薑女士的遺物。
收拾了半天，怎麽也收拾不出來，她索性倒了杯水，站在巨大的窗前準備換換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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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片綠色的樹叢中，點綴著起起伏伏的墳塋墓碑，大概是因為陽光熱辣，看上去也並不肅殺。反倒有種泰然，無聲呈現著，或許生與死都是這樣隻需直麵的事。
薑也曾經站在薑女士的墓前朝自己家望過，如果天氣好，能見度高，可以遠遠看見一個小小的窗戶。但從這裏望出去，就辨不清方位了。
她想起剛剛那個年輕女人的話，忽然笑了一聲。
如果人死了真的有靈魂，她媽就在那裏，怎麽會害怕？
如果人死了沒有靈魂，那又有什麽可怕的？
薑也迴過神，喝了口水，轉頭看了一眼一地的遺物，全是往事。這些東西是半年前搬過來的，斷斷續續收拾了半年，也沒歸置出來。
她不是那種優柔寡斷的人。
從之前的家裏搬過來的時候，她扔了自己的許多東西，從漫畫雜誌到衣服、手辦、拳套、潛水服，甚至好幾隻很貴的，從前都捨不得用的網球拍。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就更多了。
人生總是喜新厭舊的，那些舊的東西從前再喜歡，但一跟新的樂趣比起來，就顯得不值一提。
但是，薑女士的遺物卻總讓她不知如何是好。
很多東西其實也沒價值，應該扔掉的，卻還是下不了手，仿佛薑女士本人已經化身成了這堆遺物，扔一點就少一點了。
下午。
薑也跟魏長音通了個電話，談話內容主要圍繞著清明節祭祀開始，再輔以讓她去做腸鏡檢查結束。
薑女士正是因為直腸癌去世的，而腸癌有一定的家族聚集性，有遺傳概率，所以必須要去做。薑也連連答應，這才結束通話。
掛斷電話之後她忽然想起來，淩硯好像就是肛腸外科醫生？
之所以說好像，是因為她也不太記得了。這一兩年發生了太多事情，導致她的腦子有些混亂，許多事情都仿佛隔著一層霧，記不真切。
她翻出淩硯的微信，一邊喝咖啡，一邊打字發了消息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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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一個來複查的病人，手機屏幕忽然亮了起來，淩硯點開微信，薑也的消息就這樣突兀撞進了眼裏。
【做嗎？】
他看了眼，匪夷所思地關掉了手機，又打開微信再看了一遍，沒看錯，心裏滕然升起一個大大的問號。
他迴覆：【？】
兩分鍾後，她再次迴復過來：【在嗎？】
然後又跟了一條，【剛剛發錯了】
淩硯握著手機，不疾不徐地迴復了一條：【什麽事】
薑也：【我想問問，現在預約無痛腸鏡最快是什麽時候？】
淩硯：【下周應該就可以】
薑也：【如果是關於胎記的事兒呢？】
淩硯：【不在】
第5章 ：發瘋有用
晚上九點。
淩硯停完車，就坐電梯往k11走，今天有演出，越臨近，酒吧裏的鼓點就一聲比一聲炸響。
他想起薑也臨下班的時候發來的幾條消息。
【今晚九點到k11來】
【不來我明天就去醫院逮你】
門口有三三兩兩的人在交頭接耳，不遠處的吸菸區煙霧繚繞。
在昏昧的燈光下，薑也倦怠地倚著欄杆站著，冷白的指間夾著一點猩紅，神情寡冷，眼皮耷拉著看向他。
酒吧裏忽然傳來一陣歡唿聲，接著就有吉他掃弦，?s?門口的地麵晃過幾束招搖的射光，同時，女歌手淒清的聲線就並著鈍感的鼓點，密密麻麻湧出來。
今天開嗓挺早。
淩硯不自覺地走過去，屈肘撐在欄杆上，無聲無息地看向她。還沒等他說點什麽，薑也遽然湊到耳邊，聲音很輕，「淩醫生，我要跟你道個歉，係我嘅錯。」
臉上的神情卻沒有絲毫歉意，反而有種迷離的、渙散的無所謂。
淩硯眉骨下壓，露出一個標準的詢問眼神，有點意外。
薑也笑了笑，拉開距離，隻說：「我本科學的是精神病學，有一個章節是講人格障礙，當時我出於好玩就自我對照了一番。最後的自我評估非常符合那個人格障礙的診斷……」
淩硯不置可否：「醫生也很容易得疑病症，很正常。這跟剛剛道歉的關係是？」
「後來我做了這一行，接觸了形形色色的病人，」薑也頓了頓，猩紅的火星在她唇邊停了一瞬，她緩緩吐了一口煙，眼神遙遠，「就更加確信，我就是人格障礙的高危人群。」
「所以呢？」淩硯忍不住問。
「所以我的行為誇張一點，實在正常，想必你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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