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忱撓了撓頭,轉身又去了廚房。


    鬱辭抓緊時間做了幾個家常菜,喊兩人一起吃飯。


    薛忱早就乖乖地在桌前坐好了,紀舒卻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沒有動,機械性地繼續小口小口喝著水、眼神有些放空。


    手裏的水杯忽然就被人抽走了。


    紀舒抬頭,就看到了一隻修長好看的手伸到了自己的麵前。


    鬱辭什麽也沒有多說,隻是神色如常地喊她:「吃飯了。」


    小姑娘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也伸了手。


    這頓飯吃得有些安靜。大概是察覺到紀舒的低落、薛忱又和她不熟悉,也不好和鬱辭說說笑笑得太過分,隻是低頭努力地扒著飯吃。


    女朋友第一次給自己下廚,不管怎麽樣都好吃!


    難得有些沉默地吃完了一頓簡單的晚飯,薛忱格外地有眼色,自告奮勇地擼起袖子就洗碗去了。


    鬱辭起初還有些不太放心,跟著一起去水池前看了幾眼,見他出乎意料地還挺像模像樣的,這才點了點頭、放心地迴到了客廳。


    紀舒又坐在沙發上發起了呆。


    鬱辭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察覺到身邊位置的下陷,小姑娘終於迴過神來,有些緊張地繃緊了渾身的肌肉。


    「你有什麽想跟我說的嗎?」鬱辭伸手,替她理了理有些淩亂的頭髮。


    小姑娘咬了咬嘴唇沒有說話,卻不自覺地微微蜷縮起了身子。


    鬱辭沒有催促,隻是又給她的杯子裏添上了水,安靜地等著。


    紀舒始終沒有說話。


    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久到鬱辭以為她多半是什麽也不肯對自己說了、忍不住在心裏長長地嘆了口氣、開始考慮是送她迴宿舍還是幹脆就讓她在自己這裏住一晚的時候,小姑娘終於開了口。


    「老師。」她輕輕喊了鬱辭一聲,又是沉默了許久,又喊了她一聲,「老師。」


    鬱辭耐心地應了下來。


    然後她就聽見小姑娘有些幹澀的聲音幾乎是艱難地繼續把話說了下去:「我外婆去世了。」


    鬱辭愣住。


    「我上個禮拜來學校前還和她吵過架呢。」她一邊說著,一邊幾乎是恨不得把自己蜷成一團,「我嫌外婆嘮叨,嫌她管這管那的……」


    「我不是故意要和她吵架的,我、我其實很喜歡她的,外婆一直對我那麽好,」紀舒有些茫然又慌亂地抬頭、視線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落在鬱辭的身上,近乎喃喃自語,「明明知道她一直心髒不好,我為什麽不能對她耐心一點呢?為什麽要覺得不耐煩呢?」


    原本準備和學生談心的鬱辭有些無措。


    她其實比這些學生也大不了幾歲。她總是覺得自己很幸運,二十多年來總是順順利利。她的祖輩都還健在,也不知道究竟怎麽樣才能安慰眼前的學生,隻能伸手把她抱進自己的懷裏。


    紀舒遲疑了一瞬,很快就用力地迴抱住了她。鬱辭感覺到她在自己的懷裏輕輕地顫著肩膀、漸漸有淚水打濕了自己的衣服,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能什麽都不說、一下一下輕輕地拍著她的背。


    「我想迴去看看外婆,我連她最後一麵也沒有見到。他為什麽要拉我?反正他也不喜歡我,反正他都拒絕我了,」紀舒終於揪著她的衣服放聲哭了出來,「那我淋點雨有什麽大不了的,外婆都不在了我淋點雨有什麽了不起的!又關他什麽事!」


    鬱辭其實本就已經隱約猜到紀舒和顧璟之間有些什麽——俏麗活潑的少女和清秀出眾的少年,情竇初開的年紀有些別樣的情愫本來就是再自然不過的事。這時候小姑娘這麽一說,口中的「他」是誰根本就已經昭然若揭。隻是事情似乎和預想中的有些不一樣,怕是神女有心、襄王無意。怪不得那天她向顧璟問起紀舒,少年支吾著含糊以對、不肯多說。


    總算少年還是有些風度的,顧忌著女孩子的麵子和心情,守口如瓶。


    前陣子紀舒的成績下滑、神思恍惚,大概正是為情所困。好不容易放下了、努力又重新振作了起來,卻怎麽也沒想到偏偏又遇到了更大更沉重的打擊。


    人世無常,不外如是。


    鬱辭有些心酸、又有些心疼,看著已經在懷裏放聲大哭的小姑娘,想勸慰幾句、卻又覺得不管說什麽都顯得那樣無力,隻能更加用力地把她抱緊。


    薛忱早就已經洗完了碗,安靜地進了房間不去打擾師生倆。


    紀舒哭得甚至已經開始打嗝,鬱辭輕輕拍著她的背給她順著氣,直到她漸漸地平靜了一些,抽了紙巾給她擦了擦臉,輕聲問她:「想迴去看你外婆嗎?」


    小姑娘猛地抬頭看她,一雙眼睛早就已經通紅。


    「想迴去的話,我送你去,」鬱辭給她遞了杯水,「你就算自己迴去,至少也帶把傘,萬一病了,你外婆也不會安心的。」


    紀舒用力地咬了一下嘴唇。


    「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麽樣才能安慰你,如果你想哭、想說什麽,老師可以陪你。你要是想迴去,我也可以送你迴去。」看得出來,感情的事小姑娘原本就已經在努力地調整好情緒了,鬱辭對此也絕口不提,隻是攬著她的肩膀溫聲安慰,「很多事情都是無法預料的,不要給自己太多負擔。」


    話說出口,連鬱辭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話太過無力。


    「媽媽說,不要我今天迴去,家裏人都忙著後事、我也幫不上,還耽誤上課,」小姑娘低著頭,仍舊還有些抽噎,「明天就是周五了,明天再迴去也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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