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京州消息發來的時候,小仙喃正盤腿坐在沙發上喝旺仔牛奶。


    他買的是盒裝,小小一個,咬著吸管喝了兩三口就沒有了。


    喝完了他也沒動,睡了一天腦子都快睡蒙了,眼睛直直地盯著對麵的茶幾,腦子裏麵什麽也沒想。


    手機響的時候,他眼珠才動了動,隨手拿起手機一看,看清發消息的人時,突然挺直了後背,甚至還抬手壓了壓自己頭上胡亂翹起的呆毛。


    周閃閃坐在他旁邊那張單人沙發上,愣了愣:“幹啥呀,你現在要出門嗎?”


    “不。”薑喃搖搖頭,又詢問道,“我發型怎麽樣?”


    周閃閃目光下意識落到他頭上,迴答道:“挺好的啊。”


    薑喃鬆了口氣:“那就行。”


    隨即他清清嗓子,抿了下唇瓣,這才拿起手機。


    周閃閃:“……”


    網友都說小仙喃是癲公鼻祖,眼下這麽一看,明明是精致boy啊,玩手機之前都要整理發型。


    薑喃看清傅京州發來的消息後,有過一瞬間的茫然。


    屎到臨頭想攪便:【你怎麽知道的?】


    粥粥老婆:【傅星漓說的。】


    薑喃腦子飛速轉了一圈,最後痛心疾首。


    宋聲聲!你這個牆頭草!


    屎到臨頭想攪便:【昨天晚上有點事情,沒怎麽睡。】


    薑喃發完這句話,對麵沒有再迴複。


    他有點失落地收起手機,又開始發呆了。


    原來離婚是這種感覺,他們會變得生分,對方那些溫柔的關心也會全部收迴去。


    -


    傅京州盯著薑喃這句話,盯了許久。


    他捏了捏鼻梁,最後關上了手機。


    他本來想問問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那些不受控的焦躁卻席卷了他身體每一個細胞,每一根神經都在疼。


    那是一種,貪欲與愛欲交織的感覺。


    愛欲想讓他對薑喃好。


    貪欲想讓他把薑喃關起來。


    關在籠子裏,不必披著人皮小心謹慎地維持著自己在他心裏的形象,他可以肆無忌憚地做著一切他想做的事情。


    就算薑喃紅著眼睛委屈巴巴地哭,他也不用心疼。


    這個人完完全全屬於他。


    -


    酒吧。


    薑喃戴著鴨舌帽和口罩,和周閃閃一起下了車後,就見宋竹聲蹲在酒吧旁邊吃關東煮。


    周閃閃眼睛亮了下,迅速跑過去:“聲聲,活的!活的!”


    宋竹聲嗆了下:“難不成你還見過死的?”


    周閃閃:“嘿嘿嘿嘿。”


    宋竹聲正好也吃完了最後一個蘿卜,他站起來把垃圾扔進垃圾桶裏,拍拍手,看向了一言不發的薑喃,疑惑道:“今天開始走高冷路線了?”


    薑喃:“哼。”


    薑喃:“我都知道了。”


    宋竹聲勉強保持住鎮定:“你知道什麽了?”


    薑喃指責道:“一件會讓你感到羞愧的事情。”


    宋竹聲這才沒繃住:“你怎麽知道的?夏姐明明讓所有人都保密的。”


    他想了下,問:“路仁跟你說的?”


    薑喃:“?”


    他眯著眼睛,抱著胳膊,順勢道;“就是他跟我說的。”


    宋竹聲有點尷尬:“我本來想給你留一塊,但是太好吃了。”


    薑喃;“!!!”


    薑喃:“夏姐請你們吃下午茶了?”


    宋竹聲:“……你詐我?”


    薑喃痛心疾首,“宋聲聲,你愧對於我對你的信任啊。”


    “這個公司待著有什麽意思?”薑喃拿起手機,在公司群裏發了一條消息。


    屎到臨頭想攪便:【對不住了各位,我將要去遠航。】


    路仁:【當海賊王嗎?】


    朱夏:【……】


    老頭:【語音】


    薑喃立馬點開老頭這條語音。


    “媽了個巴子,你能帶我一起嗎?”


    薑喃現在已經習慣了老頭對他的稱唿,憤怒地打字:【不能。】


    老頭:【……】


    老頭:【沒天理了,你們一群年輕人這麽欺負一個老人家,中午不讓我吃小蛋糕,現在出去玩耍也不帶我,就欺負我老了唄。】


    朱夏:【……爸你現在就剩兩顆牙了,你又天天不刷牙,還糖尿病,吃甜的不好。】


    老頭:【我又不吃屎,平時入嘴的都是幹淨的東西,為什麽要刷牙?】


    朱夏:【……】


    老頭:【也就是你媽早走了,不然你敢這麽對我嘛?】


    薑喃憤怒地發了一個他男神噴火的表情包。


    【我的牙齒完好,沒有糖尿病,為什麽不讓我去吃?】


    朱夏:【……忘記跟你說了,過兩天有個紅毯邀請了你,你得維持一下身材,這兩天最好不要沾熱量高的食物。】


    薑喃心虛地打字:【哦。】


    朱夏一看這個字就知道他不會聽話,便說:【從明天開始,進公司要稱一下體重秤,漲0.1斤就扣兩百塊錢。】


    這句話可把小仙喃急壞了,邊跟在宋竹聲和周閃閃屁股後麵進酒吧,邊重重地打字:【你這種行為是違法的。】


    朱夏不急不忙地補充:【如果降了0.1就獎勵你兩百塊。】


    薑喃:“……”


    可惡,竟然捏住了他的脈門。


    他和驢有什麽區別?


    在驢前麵掛一隻胡蘿卜,驢就會哼哧哼哧地跑。


    在薑口南麵前掛兩百塊的引子,就能讓他放棄很多很多好吃的。


    -


    薑喃平時很少來酒吧,他不怎麽喜歡喝酒,喝酒容易誤事,他以前在律所工作的時候,那個周扒皮總監,半夜都會來電話。


    穿書以後則是沒有找到一個好的時機,除了上次和小綠毛出來喝酒那次。


    這次有合適的人選,合適的時間,所以他看著酒吧的單子,認認真真選了三個名字很好聽的酒。


    周閃閃湊過來:“你們點的是什麽?”


    宋竹聲:“一杯濃情假期,一杯雪落烏梅。”


    周閃閃:“小仙喃呢?”


    他們這個卡座很隱秘,所以小仙喃摘了墨鏡和口罩,隻戴了衛衣上方的帽子,他眯著眼睛說:“一杯愛情的苦,一杯男人哭吧哭吧,一杯暖心的粥。”


    宋竹聲:“……”


    周閃閃:“…………”


    薑喃自己讀完一遍,還甚至滿意道:“我覺得最後一杯酒肯定很好喝。”


    服務員把酒送過來的時候,三人齊刷刷湊過去,想看看這“暖心的粥”是什麽東西。


    酒通身是白的,酒杯很可愛,有點偏卡通。


    薑喃美滋滋地喝了兩口,“還挺甜的。”


    於是他仰頭全喝了。


    跟著粥粥走,果然沒錯。


    宋竹聲雖然點了兩杯酒,但是喝得很慢,一杯喝一口,喝完一口還得拿起手機刷一會兒視頻。


    刷到一個好笑的視頻時,他沒忍住,直接扯住旁邊人的胳膊:“快看,好好笑哦。”


    旁邊那人半天沒有反應。


    宋竹聲愣了下,狐疑地轉過頭,就見少年窩在卡座沙發上,額前粉毛垂落,半遮住霧蒙蒙的眼睛,手裏抱著他點的那杯“男人哭吧哭吧”,一張臉染著緋紅,唇瓣還輕輕抿著。


    “不是吧?”宋竹聲驚呆了,“小仙喃,這才不到十分鍾,你就喝醉了???”


    薑喃聽見動靜,抬頭看過來,“閃閃,你不可以跳脫衣舞哦。”


    另一邊正在興衝衝地看著舞台上鋼管舞表演的周閃閃聽見了自己的名字,疑惑地扭過頭:“啊?”


    宋竹聲一言難盡。


    薑喃伸手抓住宋竹聲的胳膊,語氣帶著點小抱怨;“我討厭別人不搭腔,閃閃,你說話啊。”


    宋竹聲:“……”


    他閉閉眼睛,指著對麵的周閃閃:“這才是閃閃,他也沒有跳脫衣舞。”


    周閃閃雖然不知道前因後果,但立馬抬起兩條胳膊,大唿冤枉:“我一個良家o,我可不幹跳脫衣舞的事情。”


    薑喃又看著他,說:“你和閃閃長得有一點像。”


    周閃閃:“……”


    他無語了,問宋竹聲:“他以前就這樣嗎?”


    宋竹聲歎了口氣:“差不多吧,跟他兒子一個樣。”


    周閃閃:“什麽???他有兒子了?什麽時候生的?多大了?”


    宋竹聲:“唔……比他小兩歲吧,複讀去了。”


    周閃閃心悅誠服道:“還得是你們娛樂圈的人會玩。”


    -


    宋竹聲好歹也在娛樂圈待了幾年,酒量好很多,三人出酒吧的時候,也就他還有幾分清醒。


    他站在路邊等車,身後跟著兩個醉鬼。


    薑喃大著舌頭說:“周閃閃啊,你有喜歡的人嗎?”


    周閃閃也大著舌頭:“沒有哦,你要給我介紹嗎?”


    “不行不行。”薑喃猛地搖頭。


    因為搖得太快,下一秒就去路邊yue了。


    yue了半天,什麽都沒有吐出來。


    宋竹聲等了十多分鍾,才等到一輛車。他坐在副駕駛,另外兩個醉鬼坐在最後麵的位置。


    出租車司機是個大叔,語氣爽快:“去哪裏啊?”


    宋竹聲扭頭問周閃閃:“閃閃你住哪裏啊?”


    周閃閃雖然醉了,但是基本的記憶還在,下意識答出了自己小區的名字。


    司機大叔很響亮地應了一聲:“好嘞,你們都醉了,那我開慢點啊,不會讓你們吐出來的。”


    宋竹聲:“……”


    瞅瞅人家,把多收費說的多麽清新脫俗啊。


    但他又完全沒有辦法反駁。


    -


    現在快十點了,帝都的燈火尚未熄滅,他們租的那個小區不算很偏遠,路邊的商鋪仍然開著。


    薑喃趴在窗戶邊,抬頭瞅著天空,他瞅了半天都沒有瞅到月亮。


    所以今天晚上的月亮到底是圓的還是彎的呢?


    這個問題可把薑喃急壞了,他以為是自己的眼睛太小了,努力地睜大。


    最後睜到眼睛發澀了,才看見月亮。


    掛在車窗的邊緣,得他很努力很努力地貼在車窗上,斜著眼睛去看。


    是圓的,看上去像一個瓷白的盤子。


    “粥粥,我看到月亮了。”


    他下意識呢喃了一句。


    旁邊的周閃閃湊過來:“你咕噥什麽呢?”


    薑喃氣衝衝地把手揣進兜裏,“要你管!”


    “我就管!我就管!”周閃閃不甘示弱地大喊。


    副駕駛座上的宋竹聲:“……”


    他默默伸出手指,把口罩壓得更嚴實了。


    司機大叔樂嗬嗬地笑:“高中生就是這樣的,我那會兒年輕的時候,喝醉酒也喜歡大喊大叫。”


    宋竹聲一時間竟然覺得汗流浹背。


    他不知道是默認還是告訴司機後麵這兩人已經二十多了。


    好像哪一種,都顯得很沒有麵子。


    -


    司機說慢點開,真的開得很慢,半個小時後才到小區門口。


    “幾號樓啊?”


    周閃閃伸出三根手指:“五號樓。”


    司機:“好嘞。”


    最後出租車停在了五號樓下麵,周閃閃率先下了車,他聞著新鮮濕冷的空氣,等了一會兒,疑惑轉身,就見薑喃一本正經坐在後麵。


    他撓了撓頭:“小仙喃,下車啊。”


    薑喃不動如山:“我為什麽要下車?這又不是我家。”


    周閃閃沉默了下,宋竹聲也沉默了下。


    薑喃出來租房子這件事,沒有跟宋竹聲說過,所以宋竹聲壓根搞不清兩人現在在糾結什麽,隻好保持沉默。


    而周閃閃沉默後,抬頭看著五號樓,看了半天,說:“沒走錯,就是這個,我都看見樓上放在陽台的氫氣球了。”


    薑喃壓根不聽他在說什麽,衝他揮揮手,“再見。”


    隨即從駕駛座和副駕駛座的間隙裏探出頭:“師傅,景河花園,六號樓。”


    最後他還很有禮貌地說:“謝謝師傅。”


    司機嚇了一大跳:“小夥子,你做夢呢?景河花園可不是一般的地方。”


    司機是個老師傅了,在帝都跑了這麽多年,對帝都所有地方都熟得不行,包括哪條路哪條街,哪個小區哪個大樓。


    景河花園那可是有錢都住不進去的地方。


    能住在裏麵的人,怎麽可能會打出租?進進出出不得好幾十個傭人伺候著。


    連宋竹聲都驚疑不定地看著薑喃:“你確定嗎?”


    少年抿了下唇,有點不太高興,重重地點頭:“我確定。”


    他還急著迴家給粥粥看月亮呢。


    好漂亮好漂亮的月亮。


    宋竹聲深吸一口氣,想起傅星漓平時那大少爺作風,最後跟司機說:“司機,開車吧。”


    司機滿腦子問號,但是景河花園離這裏挺遠的,去一趟能掙不少錢,所以他又開開心心地啟動車子:“好。”


    站在原地的周閃閃:“……”


    他嘀咕了句:“小仙喃要被送到緬北去了嗎?會被割腰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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