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怎麽又跟客人說起這些事了?咳咳咳.....”


    一個虛弱、但急促的男子聲音從眾人身後傳來。


    話音未落就已忍不住咳嗽,一咳嗽就半晌停不下來。


    老婦人看到這一幕,臉色大變,急忙丟下手上的糕點,從放糕點的櫃台後麵跑出,朝著林秋兒和顧安清幾人身後跑去。


    林秋兒和顧安清順著老婦人的跑動,轉身看向身後。


    那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身體極瘦,臉上帶著一種不健康的透明的白。


    此時因為咳嗽,雙頰染上了兩朵紅暈,眼淚汪汪。


    林秋兒看到這一幕,腦海裏隻迴蕩著一句話,好一個讓人想撲倒的病殃少年。


    顧安清和顧安遠兩兄弟看到少年的第一眼,太瘦,太弱,然後歎息一聲真是個可憐人。


    身為男子卻無法跑跑跳跳,揮舞汗水,這簡直就是白活一生。


    林南夜卻皺著眉頭,他從少年的身上看到了熟悉感。


    “郎兒,娘不說了,不說了,你別急。大夫說過,你這病急不得。”老婦人被少年一直停不下來的咳嗽,嚇得整個人都在抖。


    看母子倆一個咳嗽咳得快死了,一個害怕得臉色跟個死人也差不多,林秋兒看不下去。


    她走過去,手在少年的身上一點,迫使他張開嘴,丟了一顆藥丸進去。


    這才對老婦人說,“快倒點水給他喝下去,把藥丸服下就會好受點。”


    老婦人此刻已經完全沒有了主意,林秋兒說什麽,她就做什麽。


    一杯水下肚,少年也停下了咳嗽,隻是還有些喘。


    等氣息平複後,母子兩人這才反應過來,這藥丸的效果比起知味堂大夫給開的平喘丸,不知好上多少倍。


    老婦人先扶起少年,讓他在店裏一張椅子上坐下。


    這才開口想問林秋兒,是從哪裏買的這藥丸,怎麽賣,有什麽功效?


    “小姐,你,你這藥丸.......”


    隻是經曆過了太多的失望,話才出口,老婦人心裏就開始擔憂,怕藥的價格貴,自己買不起。


    “娘,不用問了。我沒事。”少年開口阻止了老婦人的問話。


    林秋兒翻了個白眼,對老婦人說道,“看樣子你兒子是有心疾,這個病確實如你剛才說的不能急。”


    老婦人驚喜問,“小姐,你看得出來我兒所得的是什麽病?”


    林秋兒挑了挑眉,“你剛才不是說大夫說過,你兒子不能急。難道沒看出來,他是有心疾?”


    “大夫都說不知道病因,隻是因為我兒每次一急,人就喘不過氣來,嚴重還會昏迷。”老婦人一臉愁容道。


    病怏怏的少年突然插嘴道,“小姐能看出我的病症,是否知道根治的辦法?”


    “除非換一顆心髒。”


    母子一聽臉上難掩失望。


    顧安清看白發蒼蒼的老婦人,為了自己病殃殃的兒子,被自己的其他子女和夫君所棄,心有不忍。


    問林秋兒道,“秋兒,沒有根治,那有沒有其他緩解的方法?”


    “他身體這麽差,讓他去練武,像我一樣練得身體棒棒的。”顧安遠建議道。


    林秋兒搖了搖頭,“他不能練武。”


    “為什麽?”顧安遠問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你問問他,平時走得急一點,是不是就覺得心髒陣陣抽痛?”


    本不想讓老婦人擔心的少年,看著所有人盯著自己看,驟覺壓力加重。


    “看你這個表情,就是被林姐姐說中了。”顧安遠歎息道。


    少年沒有反駁。


    老婦人看兒子這樣的表情,還有什麽不明白的,淚水又下來了。


    這時又有客人來買糕點,老婦人擦幹淨眼淚,擠出笑容,去招待客人了。


    隻留下少年和林秋兒他們一行人。


    “如果不想讓你娘白發人送黑發人,你就要付出些代價。”林秋兒低聲說。


    少年看向林秋兒,求教道,“請小姐給我指條明路。”


    “心疾最忌費心,憂心。你天天這麽憂心費心,想不早死都難。”


    少年臉上浮現絕望之色,像是溺水之人,隻想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那要怎麽辦,才能不憂心費心?”


    “道家講究清靜自守,自然無為,感應自然,順應天命,看透這些,你才能活得久一些。”


    “秋兒,你是讓他出家?”顧安清震驚了,沒想到林秋兒給出的竟然是這個辦法。


    “當道士啊?”顧安遠也驚訝道。


    林秋兒見少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繼續道,“你這輩子即使成親了,也無法生子。”


    少年瞳孔一縮,為什麽眼前的人會知道這些?


    “如果你現在開始能脫離世俗的煩惱,休養得當,再活個十幾年是不成問題的。”


    十幾年?


    大夫說他活不過二十,今年他已經十六了。


    如果他沒了,阿娘肯定也活不下去。


    “我明白了,多謝小姐指路。”少年起身恭恭敬敬對著林秋兒施了一禮。


    “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這瓶藥丸,實在難受時可以服用一顆。裏麵大概有五十顆,珍惜著點用。”


    林秋兒說著掏出一小瓷瓶遞給他。


    少年見狀急忙雙手接過,不知所措道,“小姐大恩,小的恐怕難以報答。”


    “我施恩不求你迴報,但求心安,你安心接著便是。


    等哪天我納蘭族人有求於你的時候,你有能力就幫一把,沒能力就給我報個信。”


    林秋兒說完就高深莫測一笑,對著其他人招了招手,離開了陳三娘糕點鋪。


    少年站在原地,感動得熱淚盈眶,這世上竟還有這樣的善良之人。


    他活這麽大,遇到的人,都是惡大於善,今天平生第一次遇到一個善大於惡的人。


    “郎兒,你怎麽了?”老婦人送走客人,見兒子呆愣愣站著看著門外,臉上還有淚痕,擔心至極地問道。


    “沒事,阿娘,兒這是喜極而泣。”少年聲音沙啞地說道。


    他牽著老婦人的手走進糕點鋪,和她說起林秋兒的建議。


    老婦人初聽先是怒氣上升,再聽兒子能再活十幾年,怒氣又消失。


    情緒一起一落,讓她臉色茫然,“真能再活十幾年?如果她騙人怎麽辦?”


    “兒子又有什麽地方,值得她騙呢?”


    是啊,郎兒自然是自己的心肝寶貝,隻是他們母子不過隻剩下這個糕點鋪。


    那群人一看就是住在內城的少爺小姐們,這家糕點鋪子哪裏入得了他們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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