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大夫人滿臉慈愛,順了順尤雲柔的後背,“我生的兒子,肯定也跟我一樣,見了柔兒都會喜歡的。”


    “那如果表哥不肯娶我呢?”尤雲柔心裏有些忐忑不安地問。


    她從小就跟著姑母住在顧將軍府,雖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知她今後是要成為將軍府的下一任女主人。


    可自己已經十六了,姑母卻一直沒有提起成婚的事。


    這由不得她不擔心,如果嫁不成表哥,自己豈不成了整個皇城的笑話?


    顧大夫人聞言冷哼一聲,說道,“由不得他不娶。婚姻乃人生大事,自然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親爹早逝,我做為親娘,讓他娶誰,他就得給我娶誰。”


    聽到顧大夫人的這話,尤雲柔那不安的心,才總算安定了下來。


    她從顧大夫人的懷中直起身子,絞盡腦汁想著法子哄顧夫人開心。


    等到了午食時間,尤雲柔還和往日一樣,留在主院和顧大夫人一起用了飯。


    又聊了一會兒天,看顧大夫人有點犯困,服侍她上床休息了,這才帶著貼身丫鬟迴了卷雲院。


    迴了院子關了門,尤雲柔連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沒換,整個人就累癱在了床上。


    “小姐,先換身舒服點的衣服再睡吧。”


    貼身丫鬟流蘇上前,給尤雲柔脫下了身上的外衣,卻見她早已經沉沉睡去。


    抱著尤雲柔換下的衣服,流蘇輕手輕腳出了房間,關好門。


    候在門外的彩衣看流蘇出來,悄聲地問,“小姐睡著了?”


    “一躺在床上,就睡了。”流蘇同樣悄聲迴道。


    兩人交代了小丫頭在門外守著,就相伴著向浣衣院走去。


    等到了花園的假山邊,流蘇說起了顧安清即將迴府的事情,話中都透露出歡喜來。


    “姑奶奶的意思是,這次表少爺迴來,順道就把他和咱們小姐的婚事給辦了。”流蘇附在彩衣的耳邊說道。


    彩衣聽完驚喜地“呀”了一聲,馬上又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雙手在胸前握十,低聲嘟囔著,“佛祖保佑,小姐這終算是要熬出頭了。”


    “誰說不是呢,咱們從小跟著小姐住在顧將軍府,聽過多少閑言碎語。


    更有那眼紅的人,說小姐是顧將軍府養的童養媳。”


    流蘇歎息一聲,“等小姐成親了,那就是少將軍夫人。那些人再說這樣的話,就反變成嫉妒咱們小姐了。”


    兩個丫鬟因為歡欣雀躍,聲音時大時小,聊了好一會兒才想起要去浣衣院,身影漸漸遠去。


    而此時的假山裏,正躺著一個翹著二郎腿的十三四歲少年。


    少年的臉上還沒褪去嬰兒肥,但長得眉目如畫。


    現在的模樣,就可預見長大成人後,又將是一個讓皇城閨閣小姐們為之傾心的少年郎。


    他從地上坐起,嘴裏還咬著一根不知名的草,“大哥迴來了。不行,我得去告訴娘親這件事。”


    說著少年輕盈地翻身下了假山,飛跑著迴了顧二夫人的院子。


    腳才剛踏進院門,嘴裏就已經開始嚷嚷道,“娘親,你的心肝來給你請安了。”


    隨著他的嚷嚷聲,從正屋走出來一個明豔的婦人,她的頭上隻戴了一根金釵,身穿著綠色對襟,大紅色百褶裙。


    “嚷嚷什麽?在大門口都能聽到你的鬼吼鬼叫了。安遠,你什麽時候才能跟你泰行表哥一樣穩重?”


    顧安遠被顧二夫人一頓說,立刻刹住腳步,拍了拍自己沾了草屑和塵土的衣擺,最後還一甩衣袖,緩步走到了正屋前。


    特意在顧二夫人麵前走了一個來迴,用眼睛瞥了一眼她,問道,“娘親,我這樣可像泰行表哥?”


    “像,像極了。”


    顧二夫人被兒子逗得咯咯直笑,指著他說道,“像穿上了人的衣著,在人前賣藝的猴孫。”


    被這麽一說,顧安遠也不裝了,身上的架勢一鬆。


    他一步就跳過去,挽住了顧二夫人的手,將她往正屋裏帶。


    等兩人坐定,顧二夫人便拍開了兒子的手問,“說吧,你這是又闖了什麽禍?”


    “娘,你就會冤枉我。我多乖啊。”


    顧安遠說著咧開嘴笑,這話連他自己都不信,隨意揮了揮手,又湊近顧二夫人悄聲說,“我聽到了一個消息,大哥迴皇城了。”


    顧二夫人聽了這話,眉毛一挑,臉上浮現幾分驚訝,“你從哪裏聽來的這消息?”


    “那尤家的丫鬟說的。”


    “什麽那尤家的,這話被人聽到,你別又害娘挨數落。”顧二夫人輕拍了顧安遠一巴掌,陷入了沉思。


    安清迴皇城,難不成是臨高那邊出什麽事了?


    可夫君這個月寄來的信裏,也沒有提及啊。


    顧安遠撇了撇嘴,“也就她拿這破將軍府的夫人當一迴事。


    皇城的人,誰不知道咱們家自從大伯沒了之後,就破落了。”


    “這話是你能說的嗎?”顧二夫人瞪了一眼兒子。


    雖然他說的也沒錯,自從大伯戰亡後,顧家僅剩下的男丁都守在了臨高那邊。


    常年沒有戰事,自然也無法建功,不然也不會搬到了靠外城這側來。


    顧家在皇城也早已沒了過往的風光,隻大嫂還沉浸在二十年前大伯大勝迴朝的風光虛景中。


    “我也就在娘你這裏說說而已。”


    顧安遠雖然看起來不著調,但實際心中自有溝渠,


    “娘跟你商量個事,這次大哥迴臨高,我能跟著一起去嗎?”


    “不行。等你結婚生子後,想去哪裏就去哪裏。在此之前,你就乖乖給我待在皇城裏。”顧二夫人想都不想就拒絕道。


    顧安遠垂頭喪氣,整個人往後躺在了榻上。


    正在這時,一個婆子急匆匆跑進了院子,到了正屋門口福了福身,稟報道,


    “二夫人,大夫人那邊讓下人來傳話,說是大少爺迴府了,讓你和二少爺一起在膳廳用晚膳。”


    “我知道了。讓傳話的下人告訴大夫人,就說我和二少爺收拾下就過去。”


    顧二夫人吩咐完,就讓身邊的丫鬟給自己挑了身衣服,又催促著顧安遠迴去換衣服。


    顧府正廳,林秋兒和林南夜坐在左側的椅子上,顧安清則坐在右側的椅子上。


    顧大夫人麵無表情地端坐在正位,站在她身後的尤雲柔,恨恨地看著坐在下首的林秋兒,手中的帕子都快被揉爛了。


    一時間,正廳裏隻聽得到清脆的茶盞聲。


    林秋兒能清晰地感覺到,顧大夫人和尤雲柔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她一點都不放在心上。


    剛才一見麵,她人都還沒坐到椅子上呢,顧大夫人就迫不及待對自己問東問西。


    得知林秋兒家中沒人在朝為官,那嫌棄的眼神,就差直接開口說,你是什麽身份,竟敢跟我兒子到顧將軍府來。


    而顧大夫人身後的表小姐,那眼刀子更是一遍遍射向自己。


    真當別人都是瞎子嗎?


    還是皇城的官家小姐呢,尤家這中青兩代的小姐,素質看起來就真的不咋地。


    顧二夫人和顧安遠換了身衣裳,就匆匆趕到正廳。


    一踏進正廳,他們立刻敏銳就感到氣氛沉悶,仿佛是醞釀著狂風暴雨般的壓抑。


    “安清拜見二嬸。”


    顧安清抬頭一見到來人,立刻就明白這位是顧二夫人,起身對著她拱手一禮。


    林秋兒和林南夜也隨之起身,微微拱手道,“見過夫人。”


    顧二夫人快步上前扶起了顧安清,又對著林秋兒和林南說道,“免禮免禮。這兩位是?”


    “二嬸,這是從臨高一路護送我迴皇城的朋友。”顧安清說著又補充了句,


    “不僅如此,林姑娘還是安清的救命恩人。一月前,安清進納蘭山脈為爺爺尋找藥草,遇到了刺客,是林姑娘救下了命懸一線的安清。”


    顧二夫人驚唿一聲,抓緊顧安清的手,抬眼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的身上,


    “那刺客是怎麽迴事?你現在身上的傷可好了?”


    顧安遠聽清顧安清話裏的意思,眼神隨之一凜,沒想到大哥在臨高居然還遇到了刺殺。


    可眼前這柔弱的少女,又是怎麽救下大哥的?


    難不成她身懷絕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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