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寒雨夜,項鏈化骨。


    “真的,公子,我們什麽都沒做,不關我們的事啊”


    “好,我知道了,下去吧”


    李達遣下一眾仆從,獨自迴到書房點起燭火,借著燭火微弱的光亮,他坐在書桌旁仔細端詳著手中此時白皙如雪的骨鏈,入手冰涼光華,隱隱在燭火的映襯下顯出熒光,是一種極其冷淡的白光,朦朧而又有些寒意沁染,絕不像一件平常俗物,反倒像妖物鬼祟之流的蠱惑之物。


    李達端詳了許久,依舊尋不到半點頭緒,夜裏微涼的水汽順著未閉的窗戶飄入屋內,帶來一絲如泣如訴令人後背發涼的寒意,他記得先前的這個項鏈並不是這樣的,他清楚的記得原本從那人死後的案發現場所帶迴的的項鏈隻是一個普通的金項鏈,俗氣的不能再俗氣,頗有些像大戶人家或者土財主鍛造給自家女兒出閣佩戴之用的,怎麽現在變成這樣了。


    他想起了幾天前的晚上,當時這項鏈也露出過神異,當時這項鏈憑空而起竟似要被人一把拽走吧,那上麵的巨力直到現在他都印象深刻,他本來不以為意,認為不過是某種奇術所致,甚至當做一個鬼故事講給朋友們聽,也不知是抱著消遣之意還是為了尋求建議,但現在他明白了,事情可能並不想自己所想的那麽簡單。


    但越複雜反而越好,越複雜就越說明自己即將或者已經觸及到了核心,也就離真相越發接近了,先前他本以為這一切不過是家族權利爭鬥的小把戲而已,不過看來比自己藏得更深啊,也許之前所不能解釋的疑團也能從這裏——這條骨質項鏈得出一絲縫隙——通往真相的狹窄縫隙。


    李達想到此處猛然起身,打開門急匆匆地往衙門跑去,身後護衛亦步亦趨地跟著一言不發,這大概算是護衛三了吧,護衛一在醫館,護衛二看管豆腐坊,雖然護衛沒有名字,但看來性格也是截然不同的,隻是可惜並不是需要重點描繪的人物。


    三步兩步趕到衙門,第一步便是前往停屍房,也顧不上褲腿上因快步奔跑此時簌簌而下的水漬,李達必須再看看那具屍體,先前草草一眼認定那人應當是被某人所殺,可隨著手中的項鏈改變,一切也跟著改變了。


    進入停屍房,幾位衙役趕緊上前問候,李達沒有理會,數著人數很快找到了那具屍體的位置,掀開白布一看,眾人大驚,就連護衛都將雙手放在腰側的長刀上作勢隨時欲拔,隻見原本的死屍此時早已白骨嶙峋,渾身上下竟沒有一塊好肉,腐爛的肉有些沾染在骨架上,但大多數都化為膿水沾染在木桌上,停屍房裏燈火昏暗,此時幾人湊近才發現屍水正順著桌腿如溪流入海般滴漏,見勢,看管衙役急忙跪地求饒,聲稱自己真的什麽也不知道。


    李達一擺手讓其起身,他知道這件事也不能怪他,看著這屍水流淌速度,約莫也不過半個時辰的光景罷了,而看肉塊的腐爛程度可能也並非是同時腐爛,也許是經曆了一個不為人知的過程。


    “食精化陰嘛”李達小聲呢喃。


    身旁衙役不解,但也不敢多問。好在護衛開口詢問“公子此言何意”


    李達見人詢問也沒有過多解釋,“我也是從書上看來的,現在也不知真假不好定論,你們幾個把這裏收拾一下,現在尚不知屍水是否有毒,倘若沾染其他屍體也不知是否會屍變,不如暫且處理了,隻存留些以備查探所需便夠了”


    衙役抱拳稱命,李達帶著護衛慢慢走出衙門,但在離開之前他想起了豆腐坊大爺,準備順便去看一眼,好在也沒有多遠,繞過正堂在偏廳有幾件房間,門口左右皆有武藝高強的衙役看守,李達亮了令牌——獨屬於他李家少主的令牌,也算是一種身份象征,衙役這才放他進去,這也是他跟縣令建議設置的,


    目前豆腐坊主也算是重要人證——證明他姑娘是妖,雖然說來也是諷刺,不過他姑娘到底是不是妖,李達也不確定,畢竟沒有親眼看見,不過能在一息間殺死行屍的,這可不是普通人該有的水平啊,更何況使用的招數也如此詭異,另外鄰裏鄉親也如此確定她是妖,那就暫且這樣認定吧。


    李達進去之後很快就出來了,畢竟也是看一眼而已,看到屍體化水便害怕他也出了什麽事,不過看來那家夥好像是對活人不感興趣,亦或是對老人不感興趣?


    想不明白的事就不必細想了,接下來,李達要再去一次案發現場——也就是屍體死亡的地方,一路趟風冒雨很快到了地方,今晚的這場雨下的可真是及時,本是由秋轉冬的關鍵時期,這場雨的出現無疑是雪上添霜,將天平更近一步推向了凜冬。


    現場一如曾經看過的那樣,似乎一切都沒有變,握著那晶瑩骨鏈的李達沉聲打量著屋裏的一切,地上角落處有個盒子縮在床腳處,當時沒有仔細觀察所以並沒有看清,撿起來一看再與項鏈一比,看來原本這項鏈是裝在盒子裏的,床在屋裏,盒子滾落在床腳,看來應該是趁對方打開盒子時出手的,屋裏零星還有一些東西,李達東摸摸西瞅瞅,又從鹽罐裏摸出了幾兩銀子。


    幾兩銀子約莫算得上很大的財富了,大概算得上尋常一個三口之家一年的花銷了吧,看來這家夥要麽有生財之道要麽就是巨能省,不過現在這幾兩銀子歸李達了,護衛拿著這幾兩銀子欲言又止,李達知道他要說什麽,所以提前反駁“蚊子再小也是肉嗎,幾兩銀子也是錢啊,反正現在也無主了,也就歸發現它的我了,這也是自然之理啊”


    李達敲了敲牆壁,耳聽得卻是沒有密室,他搜查的很嚴密,急切地想要獲取每一絲線索,奈何確實沒有線索了,一絲都沒有了啊。


    李達像是終於認命了般,這才悻悻然領著護衛走了,路上他仔細想了想整件事的前因後果,大概可能知道了些什麽,骨質項鏈,屍體化水指向一個邪修,而且還是一個專門盤算屍體的詭異邪修,保不齊還是個戀屍癖,而有項鏈就有對應佩戴它的女子,再結合奪精化陰修煉之事,答案便唿之欲出,這tm太簡單了,so easy,幹脆直接跳最後大結局吧,這裏已經沒什麽好玩的了。


    李達點點頭,發覺人生其實並沒有什麽意思,大多數時候都是索然無味,少時候有了一些謎題,能解釋清的解釋完了便變得索然無味,解釋不清的努力過後便會漸漸被遺忘。他長歎口氣,這時一陣風吹來,雨水沾濕了他的袍袖,冷風中似乎夾雜著黑煙,他聞了聞有股焦黑的感覺。


    “公....公子,大事不好了,豆腐坊著火了”,黑夜裏跑過來一人,護衛本想阻攔,近前一看卻是一名衙役。


    “什麽?”李達有些驚詫,自己好不容易把這骨鏈的事兒解決,這就來了新課題了,好家夥,一會兒都不讓人歇,資本家看了都流淚啊。


    來不及細想,二人便匆匆趕往豆腐坊,臨近豆腐坊,隻見火光衝天,得虧下著些小雨地上有水,否則怕是整條街都得燒著吧,“這火不得了啊,普通的火能燒的這麽大嗎”李達心中疑惑,趕緊衝著此時靠在一旁屋牆捂著胳膊的護衛問詢,


    “怎麽迴事”


    護衛見是李公子,想起身行禮,李公子一擺手,“都什麽時候了,別墨跡,趕緊說事兒,這都快三更多了,處理完了我還得迴去睡覺呢”


    護衛見狀也是趕緊說出自己所見,“當時我正在看守此處,忽然眼角餘光瞥見一道黑影飛入其中,我便進去搜尋,命人將此處包圍不要放跑賊人,屋裏漆黑一片,我四處搜尋均未見賊人身影,正兀自奇怪之際,忽感一道勁風從背後襲來,我趕忙一閃身,卻沒想來人手法淩厲招式迅捷,傷了胳膊,


    正與欲其拚死一戰之際,卻沒想此人竟飄然而去,我可苦思不解之際,忽聽外麵大喊起火了,我趕忙跑向外麵,卻發現身後的房子早已起火了,這太奇怪了,明明我深處其中卻並沒有看見火光或是感覺到熱啊”


    “幻術”


    “公子你說什麽”


    “我記得有本書上便是這樣說的,還貼心的配了個小故事,一位書生行走鄉間撿了一個女子,見姑娘貌美,書生便將其代入家中,但書生父母極為反對,認為此女來曆不明,保不齊就是山中精怪野魅所化,可此時書生已深陷美色陷阱,怎能聽得此言,強意留下女子並安置在西廂房,


    女子自然十分感激而且廚藝非凡,每日都親自下廚給書生做各種精美菜肴山珍海味,尤其是肉製佳肴那當真是一絕,書生每日飽腹餐食真可謂不亦樂乎。


    忽一日,書生忽覺自己已經好久未見父母了,便前方後院父母所在的房子查看,卻是發現沒人,找遍家中卻發現廚房爐灶裏有不知名的黑色骨頭,書生以為是某種獸骨,本來沒有在意,卻猛然發現稻草之下竟布滿血跡,鋪蓋的稻草上還有一些衣服布料碎片,


    書生此時有了一個令人背脊發寒的想法,這時,女子端著一碗肉湯進來,關鍵這肉湯是從外麵端進來的,這是不是很奇怪,書生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便詢問,女子說是這灶台年久堵塞無法通風,她沒有辦法隻好借鄰居家灶台烹煮肉湯,


    書生聞言嚇得後背發寒三魂欲滅,正想著如何拒絕時,對方已經端著肉湯走來,拿起勺子舀起一勺肉湯放在殷紅的嘴唇旁吹了吹遞送過來,書生本想不吃但不知為何還是一口咽了下去,故事到此戛然而止,啊,你問書生為什麽不跑?桀桀桀,那當然是因為書生的腿已經被吃掉了吖,啊,那書生是怎麽走路的?你猜”


    護衛二人看著李達桀桀桀的自言自語,終究還是沒有把心底的那句話問出來,他們也不是第一天在李府當護衛了,李公子有病的事他們比誰都清楚,習慣了啊便不需要多問了,這時李達才迴轉過神來,“所以說讀書有好處吧,能知道好多稀奇古怪又好玩的事兒呢,正如此時正是因為我博覽群書才能識得此計,平白少走了許多彎路,傳言狐妖最善蠱惑幻術,來,將手臂傷口與我一觀”


    護衛二將手臂伸過來,李達擼起袖子一看,果不其然,其上果真有一道動物抓痕,狹長而纖細,一看對方爪子就又細又長,不是狐精便是女鬼,李達如此想著,情不自禁點點頭,自己還是有點水平的啊,“天下能解此奇案者,唯吾一人爾”


    還不待他繼續誇耀自己之際,一小廝徑直撥開救火的人群衝了過來,“李公子,大事不好了,藥石居出事了”,來人一身青色粗布麻衫,一看便是藥石居的小廝。


    李達聞言長歎一聲,“e=(′o`*)))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是分明有人不想我今晚安生睡覺啊,走,藥石居看看,我倒要看看還有什麽謎題,凡是不能速解謎題,都愧對我這麽些年苦心鑽研學問,夜以繼日攻讀書籍”


    藥石居大堂


    “怎麽迴事?”李達匆匆趕來,渾然不顧身上的汗水和雨漬,雖然此時已有些倦態,但依舊強打精神。


    曹牧用手帕捂著口鼻說道“醫徒,就是那個木什麽的,不見了”


    李達摸摸下巴,“這倒是沒想到的,要是這樣的話 ,可就難辦了呀,不過,曹牧你怎麽會在這裏,還有捂著口鼻怎麽了”,


    “我感冒了呀”


    “真的嗎?”李達皺起眉頭,“不對,你不是曹牧”


    “嗯?”曹牧都有些驚了,下意思問道“我...我不是曹牧,那我是誰”


    李達緩緩解釋“你知道你是哪裏讓我發現端倪的嗎?”


    “哪裏”曹牧一臉緊張


    “你的聲音”


    “我的聲音”曹牧下意識重複一句


    “不錯”李達肯定道


    “這有什麽奇怪的嗎,我感冒了聲音自然也變了啊”曹牧奇怪不解


    “沒錯,這正給了兇手冒名頂替的機會,兇手先是打暈曹牧將其綁縛在一處人跡罕至偏遠寂靜之處,隨後喬裝成曹牧接近醫徒,在之後綁走醫徒,這便是事情的真相”


    “搜嘎,原來如此”曹牧感歎道,忽然“啊切”一聲,覺得哪裏不對勁,弱弱的問道“那...兇手為了以假亂真也會真感冒嗎”


    李達想了想,“也不是不可能吧”


    曹牧覺得好像也有點道理,又問道“那兇手也會知道醫徒叫木什麽嗎”


    “(⊙o⊙)…,兇手問了扮演的真實,肯定會暗中調查的吧”


    “可我不知道醫徒叫什麽名字啊,你知道嗎?”曹牧反駁道。


    “(⊙o⊙)…,我也不知道”


    二人沉默了一陣,最後李達歎了口氣,“你就不能承認你是兇手嗎,就當圓我一個夢想,你知道我這一晚跑了多少地方嗎,我都快累死了,你能不能體諒我一下”


    曹牧也歎了口氣,“其實我也非常想穿兇手的皮膚,但是呢,我真不能穿啊,你說我上哪兒給你憑空變出一個醫徒來啊,我沒有那麽大的本事啊”


    周圍的人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紛紛不知何意,眾人也隻得一陣沉默一言不發地看著,不理解便無法加入,不知道就什麽也說不出來,做人就是這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不出半點抗爭,全是順從。


    他二人話裏的意思我算是聽明白了,李達是想借著兇手的名頭先將曹牧保護起來,畢竟醫徒失蹤了,保不齊下一個就是曹牧,必須早做預防。但曹牧顯然並不願意,他強調‘醫徒’表示自己必須找到醫徒才能安心,醫徒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見的,他必須得想辦法把他找迴來,李達也拗不過,隻好認同。


    這時,李府來人傳話說“李府有事請公子迴去一趟”


    “調虎離山?好謀劃”李達暗自咂舌,他迴頭看了一眼曹牧,長長歎了口氣,這一晚上的折騰他也算是習慣了,這會兒心裏也沒有什麽波瀾了,曹牧也明白對方眼裏的意思,重重點了點頭,李達這才帶人離開。


    李府


    家丁圍著李府排排站立,李達隔著大老遠便看見了,急忙走上前詢問“怎麽了”,底下下人迴複“夜晚有人向李府丟進來一個東西,這會兒大家正在搜查究竟是什麽東西”


    李達點點頭,也不怪家丁們緊張,李府向來看守嚴密,對方又是如何越過看守堂而皇之的進來又離開的呢,“找到了嗎”


    正在李達詢問時,趕緊有家丁提著一包東西跑來,“找到了”


    還不待李達高興,又有一個家丁提著一個滴水的包裹跑來,也大唿“找到了”


    李達見狀忙問道“對方是丟了一個還是兩個啊,你不是說一個嗎”


    被問話的家丁也無語了,“我記得就一個啊,而且也不止我一人看見啊”


    “算了,先不說這個了,你們是在哪裏發現包裹的”


    “院牆角”,“水池底”


    李達皺了皺眉,吩咐一聲“打開瞧瞧”


    包袱打開,隻見裏麵各是一個碩大的人頭,身旁的家丁‘啊’的一聲嚇癱在地背身低頭作嘔,李達上前仔細辨認,大驚失色,“這...這不是那兩個叫...那什麽的兄弟嗎,怎麽會是他倆呢”


    謎題扣謎題,詭計疊詭計。各方勢力動,真相引上來。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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