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你昨天出去了嗎?”老頭在門外問道


    “沒有”西施強裝淡定的說道


    “是嗎”似在自言自語般,老頭腳步聲漸漸遠去


    西施微微鬆了口氣提起一旁的水壺澆花,眉頭微微蹙成一團。


    大天才一早便到豆腐坊送豆腐,老頭站在石磨旁盯著他進進出出忙前忙後,沒有說一句話,等對方忙活完了,才似是無心的問了一句,“你昨晚上出去了嗎”


    大天才不假思索的說道,“當然了,昨晚那廟會可有意思了”他聊起昨晚的廟會一陣的意猶未盡,仿佛有說不完的樂趣。


    老頭話鋒一轉,“那我女兒沒出去吧”


    “那您老人家也別問我啊,廟會裏人那麽多我哪裏能看出來啊”大天才一邊掃地一邊打趣說道,


    老頭深深地望了他一眼,默默又收迴視線迴到後院磨豆腐了。


    “來,老板來一套布料,對,包起來”


    “麻煩大娘幫忙做套衣服,就用這套布料,不是給我的,按這個尺碼就行”


    “來,兄弟,試試看,行了別磨嘰了,跟個小娘們似的,快點試試”


    小乞丐沐浴洗漱好換上新做的衣服後,整個人像從裏麵直接更新換代般,完全如變了個人,雜亂的髒發被根根捋直輕輕地披散在肩後,陽光下古銅色的皮膚散發著古樸的光澤,如同抹了醬油的藝術品,莊重而樸素,配上素白長袍整個人像武人穿上了書生袍,別說有多別扭了。


    “好像有點不太合適,算了,無所謂了,我覺得還可以”大天才左左右右打量了一下小乞丐點了點頭,略微還算滿意,“走吧,出去亮個相吧”


    季府中季晨正在書房中拿著女子的畫像呆呆發愣,雙眼迷離的望著畫中人的一顰一笑,時不時歎口氣,最後為了避免睹物思人,他將畫像簡單的卷起來放進畫壇中,從窗外遠眺府中的風景,約莫過了不久,季晨聽到下人來此稟告說又有人送信,他接過信一看,急忙出門。


    冤大頭帶著一眾流氓埋伏在豆腐坊外,“聽明白了吧,繼續把老頭引開,小心點,別被看出來了”眾流氓點點頭,各自按計劃行事。


    “老頭,你這豆腐看起來賣的不錯啊,來,送兄弟們幾塊”


    “怎麽又是你們?還有完沒完”


    “你這老頭少說廢話,我們想做什麽關你毛事,兄弟們抄起豆腐跑路”


    “e\\u003d(′o`*)))唉,算了算了,送給您了,我實在跑不動了”


    “那哪行啊,兄弟們,連原料一起搬走,咱也學學怎麽做豆腐,看看能不能做點小買賣”


    流氓們三五成群扛著一袋袋大豆朝著同一個方向逃去,老頭在後麵努力追趕,“停下啊,起碼給我留袋大豆啊”


    西施獨自悶坐閨房,窗戶又被敲響了,西施趕緊幾步打開窗戶,一見便是淘氣娃腆著臉憨笑,“姐姐,我們又見麵了,上次的糖葫蘆很好吃哦,要不咱們今天出去再買些,好不好?”


    門口的鎖應聲而落,西施急忙轉頭看去,“西施姑娘,出來吧”


    見來人是冤大頭,西施的麵色凝滯了一下,但還是帶著微笑柔聲說道,“好”


    醉仙樓,冤大頭帶著陪淘氣娃逛累了的西施進入樓上的雅閣,他也算是這裏的老熟客了,畢竟也不知宴請了多少次筵席了,掌櫃一見他就上來殷勤招唿,“喲,冤大頭又來了,這次還是之前那配置嗎”


    “不用了”冤大頭連連擺手,他可消費不了那麽大的開銷了,連忙補充“不用了,今天就我們幾個人吃飯,弄點家常菜就行”


    他們一行上了樓上雅閣,坐定位列,隨著清風徐來,滿街的喧鬧也破窗而入,升華成背景的激昂音樂,盤盤碗碗的佳肴一份份擺上桌,冤大頭恭敬的請西施先動筷,西施茫然的從街上的車水馬龍中迴過神,說了句,“哦,還是袁公子先動筷吧,畢竟這段飯是您請的,我也不好喧賓奪主”


    冤大頭搖了搖頭,“這頓飯本就是為了西施姑娘而請,西施姑娘若不食用豈不是罔顧了這番心意”


    西施這才頷首默默拿起筷子夾了一小塊青筍放入口中,皓齒撕磨香津卷動間唇齒生香,露出了享受的神色。


    邊角一桌的季晨對飲了杯酒,心底愁緒百結,不過還是微微一笑,夾了幾塊排骨送入嘴中,閉目不聞。


    等淘氣娃將桌上的食物盡數席卷幹淨後,他們一行人便出了酒樓,路上西施的狀態明顯更加不開心了,連想要盡力忽視的冤大頭也不得不發言詢問,“西施姑娘,怎麽了,何故臉色如此不佳”


    西施猶豫了幾下,還是笑著說“沒什麽”


    冤大頭眉頭微蹙,眸眼落寞地下移,“是因為大天才的事兒吧”


    西施嬌軀微微一震,見到這副光景的冤大頭更是苦笑一聲,“果真如此,看來我猜對了,e\\u003d(′o`*)))唉”,他深深的長歎一聲,半晌不知該說些什麽,最後硬生生憋出一句,“我就送姑娘至此吧,姑娘留步,接下來就讓淘氣娃帶你逛逛這城裏吧”冤大頭轉身朝著遠方走去,背影漸行漸遠。


    “西施姑娘是吧,何故一人在此閑逛,剛才的那位兄台呢”離開酒樓的季晨無意間又遇到了西施,上前招唿一聲


    西施也禮貌迴應,“季晨公子,沒想到您也在這裏閑逛啊,好巧啊”


    季晨聞言沉默了幾息,似乎有什麽話想說但又說不出,西施疑惑的站在不遠處等待著他的迴應,“其實...也不算是巧,我從剛才就一直跟著姑娘,但是姑娘不要誤會,我隻是有些話想對姑娘說,正好我知道一處景色優美的地方,正好帶姑娘去看看”


    季晨領著西施來到了城中湖,這也算是城內難得的美景了,時屬冬天,湖麵結了一層薄薄的冰,其上白雪餘蔭覆蓋,遠看如鏡花水月般晶瑩剔透純淨無暇,二人站在湖麵不遠處的岸堤上,身後淘氣娃抱著小手一臉的不情願,但又是寸步不讓的堅持著不退,


    “西施姑娘,其實有句話我一直想問,你有沒有曾經給誰寫過書信呢,當然如果覺得冒昧的話,姑娘也可不必迴答”


    “書信”西施不解其意,可還是誠懇迴答,“沒有啊,我一直深居閨閣何來的時日寫書信呢”


    “果然嗎”季晨不著痕跡的後瞄了一眼,輕聲自語,“那我倒是叨擾姑娘了,現在我大概知道先前的仁兄為何離去了,西施姑娘可自在此處賞雪,在下府內還有要事處理,就不打擾姑娘了”


    季晨深搭一禮,轉身在冰天雪地間踏著白雪亦步亦趨的遠去,腳步並不顯得淩亂,每一步都保持著季府公子的從容和淡定,淘氣娃目送著他消失在白茫茫一片中才放心的收迴視線。


    西施此時望著冰封的湖麵以及身旁遒勁的光禿樹幹,覺得十分詫異,不明白今天究竟怎麽了,怎麽一個個的表現都這麽奇怪,隨著飄散的零落雪花而來的是披著素白袍的小乞丐,


    他唿出一大口熱氣,戰戰兢兢的走了上去,去赴一場明知不可能的佳期,他佇立在西施身後不遠處,長發被飛雪渲染成精致的愁思,這比他曾經經曆過的一切都溫柔簡單,卻又是他最逃不開的悲歡。


    他並不想說些什麽,甚至就想時間就這樣慢慢消逝,可是淘氣娃發現了他,原因是淘氣娃頭頂的雪花消失了一小塊區域,淘氣娃毫不遲疑的將他從逃避的角落拉了出來一如大天才的那種熱心的討厭,“這位大哥哥,你也是來找西施姐姐的嗎”


    小乞丐低頭不知該說些什麽,因為此時西施也注意到了他,她轉身迴望好奇的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公子,“公子,有事嗎”


    小乞丐嘴唇抖抖索索的拚湊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他此刻多麽希望自己從未出現在這裏,沒有出現便不會有這般痛苦的抉擇,便能留住這份妄想的苦果。


    小乞丐感覺即使穿上了華貴的衣飾依舊和原來的自己沒有任何差別,依舊不能肆意的表達自己的想法,依舊如曾經的那樣唯唯諾諾痛苦不堪,但很快便釋然了,‘我不本來就是這樣的嗎,不過是一以貫之罷了,習慣便不會覺得痛苦了’


    當他決心放棄自己原有的目的時,一下子整個人就輕鬆了,他施施然走到西施身邊,如一個陌生人,一個行路的旅客,一個同是賞雪的苦命者,“這雪下的真慢啊”


    西施被他沒來由的一句話怔住了,隨即應和一句,“啊...是啊”


    “也不知這雪多久能停,這雪又要積的多厚”


    西施完全無法get到對方的點,隻能是一個勁的應和,而小乞丐似乎也意識到了,“姑娘,何故在此一人賞雪啊”


    西施一見終於有自己能迴答上來的問題了,連忙迴答“其實我是偷偷從家裏跑出來的...”


    一邊聽著西施講述一邊看著片片雪花消失在地平線盡頭,不知不覺肩頭已飄落了薄薄一層的雪花,被體溫消融成流淌的水漬再一點點蒸發於無形,從口中長長而出,如匹練橫空,直入青雲九霄。


    等待西施將一切自己早已知曉的事說盡後,小乞丐仰天忽而問道,“姑娘想必出來是為了一人吧”


    西施慘然一笑,“是啊,隻是也許他不會來了吧”


    小乞丐從未見過這般凋零的雪,隻輕易地劃過鬢角眼梢,卻留不下你的半點生機痕跡,“也許會來吧,至少要抱有一定希望吧”


    西施雖然心中不信,但還是向對方道謝“謝公子吉言了,隻是不知公子名姓”


    小乞丐語滯片刻,而後從容一笑,“名姓也不過稱唿而已,你我萍水相逢也不過是投緣罷了,何必在乎姓名呢,有這雪,這景,這番話,便足以告慰平生了”


    西施點點頭,想不到此人竟然如此豁達,不由感慨連連,再迴頭看看自己,自己也要打起氣來。


    小乞丐伸手接過一朵消融了半身的雪花,默默觀望了許久,而後雙手握拳,臨行前無意看了一眼淘氣娃,暢快一笑,小心輕盈的行進在新雪覆蓋舊雪未消的土地上,高昂著額頭接觸著鵝毛浮動的夢幻。


    淘氣娃歪頭有些不解,不明白為什麽每個人走前都要看一眼自己,左右想不明白,所幸也就不想了,隨著雪花的飄落,氣溫也漸漸走低,他已經有些寒意了,雖然他能忍耐得住,但他擔心西施姐姐的身體並不能承受,於是他便拉著西施姐姐去往集市熱鬧的地方走走,也順便去買些好吃的東西。


    集市上人潮湧動,為寒冷的冬月帶來絲絲溫暖,被人群簇擁著喧鬧的叫賣聲迷亂了淘氣娃的雙眼,他已經不知道該選什麽樣的小吃了,西施在旁邊盈盈的笑著,每過一個攤位都貼心的給淘氣娃買一份熱乎乎的小吃。


    暗處的大天才拍了一下額頭,“唉,這一個個怎麽都這樣啊,完了,這下要進入僵局了,該怎麽辦呢,看來隻能那樣了”


    正在集市上閑逛的淘氣娃一眼便發現了在人群中穿梭的大天才,立馬跑過去叫嚷道“哥哥”


    “你怎麽跑這兒來了”大天才迴頭看向淘氣娃


    西施一見淘氣娃跑遠立即追上,“啊,你怎麽在這兒”,西施發現大天才後驚訝一聲


    “我來送豆腐啊”大天才揚了揚手中的竹籃,裏麵整整齊齊的豆腐塊分明清白,西施仔細分辨下發現那竟然是自己家的豆腐,一時心裏五味雜陳,既擔心是父親派來帶她迴去的,也為兩人距離極近而欣喜。


    “迴去吧,西施姑娘,該結束了”


    西施最不想聽到的話還是被大天才說了出來,大天才伸手做了一個請禮,甚至還提醒了一句“你再不迴去,老頭該來找你了”


    聞聽此言,西施頓時所有的怨氣沉湎於心底不見,淘氣娃在旁邊雖然有些不解為什麽大天才如此說話,但也沒有打擾大人之間說話。


    大天才親自帶著西施迴到豆腐坊,也親自將她帶迴來那個閨房落上了鎖,而後繼續挎起竹籃去送豆腐了。


    等老頭氣喘籲籲扛著一袋大豆迴來時已經是午後了,他放下大豆後便叫來正在掃地的大天才一起去搬剩下來其他的大豆,路途很遙遠,兩人似有似無地聊了很多,也不知怎的就聊到了西施身上,


    “大天才啊,我離開的時候我女兒有沒有出去啊”


    “嗯...我一直忙著送豆腐沒有注意到,但倒是好像看見小姐從屋裏出來過”大天才皺著眉頭竭力迴憶道


    老頭一聽,立馬吹胡子瞪眼,“我就知道,好了,這事兒你不要說出去”


    “哦”大天才木勒的應付一句,扛起大豆袋的步伐更加沉重了。


    忙活完把所有的大豆扛迴來後,老頭給大天才提前算了工錢放了假,大天才自然樂嗬嗬的拿著錢走了,他這段時間掙得錢基本足夠他離開這裏了,但這裏的事兒也是時候有個結果了。


    他揣好了銀兩徑直出了豆腐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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