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場依然很是安靜,隻存在唿吸聲和手指戳擊全息屏的清脆響聲,每個考場都充滿著壓抑的氛圍,考場中學生們的眼神無一例外都是極為鋒利的眼神,看著全息屏極其專注。


    很快,考試時間隻剩下半個小時,進入半小時的倒計時之後,學生們也應該陸續的交卷了,右上桌角有一個綠色的按鈕,點擊按鈕全息屏就會自動收迴,視為交卷。


    跟之前一樣,交卷之後就可以離開學校迴家,一周之後再迴到學校查看成績,此時精英高校的外麵已經出現了大批的記者和數不清的家長,他們都在等待第一個走出學校的學生。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學校大門緩緩開啟,這也就意味著開始有學生陸陸續續走出來了。


    大門完全開啟,一個學生不急不慢的走了出來,他雙手插兜,似乎考的非常順利一樣,眾人將目光全都放在了第一個出校門的學生身上,走出校門,陽光灑在他的身上。


    是萬陽千!他是第一個出校門的!眾人的目光帶著略微驚歎。萬陽千抬起頭,看向頭頂的陽光,自信的笑容一直掛在臉上。


    “原來我是第一個考完出來的嗎?我還以為有人比我先趕在前麵呢,不過這樣也好。既然我是先出來的,那麽玲申青也快了吧?”


    萬陽千扭過頭,看向身後,校門裏麵靜悄悄的,隻有輕微的風聲,一眼望去也看不到任何一個人,不過萬陽千心裏在肯定,下一個出來的肯定是玲申青。


    萬陽千來到校門的一旁,坐在石墩子上,靜靜的等待著玲申青從校門口出來,溫暖的陽光讓萬陽千不可避免地產生了困意,打了個沉沉的哈欠。


    “真想睡個覺啊,算了忍忍吧,到時候迴家睡。那幫記者...我都是第一個出來的,怎麽不見得過來采訪我啊?難道是因為之前采訪我的時候不太順利,於是就放棄采訪我的打算了嗎?管他呢,反正這群記者我也覺得挺煩的。”


    等了有一段時間,依然不見玲申青出來,萬陽千的眼皮也越來越重,感覺當場就可以睡過去一樣。萬陽千再次打了個哈欠,便想睡過去。


    “萬陽千。”熟悉的聲音傳來,萬陽千睜開雙眼,抬起頭看向麵前的人,而站在他麵前的人正是玲申青。


    果然,第二個出來的人就是玲申青,當然萬陽千也不會覺得是巧合,而是絕對的理解玲申青做題的速度,畢竟兩人的差距差不了多少。


    萬陽千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上麵的灰塵。


    “我就知道你會是第一個出來的,走吧我們趕緊迴家,我都有點困了。”


    見萬陽千一臉困意的樣子,玲申青似笑非笑地點點頭。


    “看得出來,你這次考試用的精力還真多,我也蠻困的了,盯著那全息屏搞得我眼睛都酸疼,需要睡一覺緩解一下。”


    兩人正準備迴家,隻聽身後又有一聲沉重的腳步聲,朝著二人越來越近,二人注意到腳步聲之後迴頭看向身後,隻見葉衡停下了腳步,靜靜的看著兩人。


    對此,萬陽千感到一些驚訝,葉衡居然是第三個出考場的人,看他這個樣子,好像還是跑出來的,頭上那粒粒飽滿的汗珠就能證明。


    葉衡抹去汗水,他的樣子不像昨天那麽頹廢,反倒是還精神了一些,難道他這次的考試也很順利嗎?


    不過既然不頹廢了,萬陽千也安心起來。


    “怎麽了葉衡,看你這個樣子比昨天好多了嘛,看你這樣子應該是跑過來的,找我有什麽急事啊?”


    葉衡大口喘氣了幾秒,終於緩了過來,他對視著萬陽千,像是有什麽很想要對萬陽千說的話,他的眼神略顯複雜,嘴巴時張時閉,像是把要說出的話又憋迴肚子一樣。


    他停頓了一會,便說。


    “我想帶你去個地方,你有空嗎?”


    萬陽千微微一愣,腦袋裏想著葉衡要帶我去什麽地方?沉思片刻,萬陽千點了點頭,並看向身旁的玲申青。


    “你先迴家等我吧,我很快就迴去。”


    玲申青看了一眼萬陽千,思考一小會之後便答應了萬陽千。


    “那你可快點啊,我去買點菜,等迴家之後炒點菜吃,希望你迴來的時候能吃上熱乎的。”


    說完,玲申青便轉身離開,萬陽千看著玲申青的背影,無奈一笑,什麽時候玲申青學會做飯了?之前也沒見她學過啊。


    “可能快不了。”葉衡用著稍微低沉的語氣對萬陽千說,萬陽千看向葉衡,眼神之中有些許的疑惑,到底要去什麽地方啊,難道是距離這裏比較遠的地方嗎?


    但畢竟都答應人家了,不能突然反悔吧,萬陽千也隻好硬著頭皮跟葉衡走了。


    “我們到底要去哪啊?”


    萬陽千微微皺眉,詢問葉衡,而葉衡卻是閉口不提,隻是示意讓萬陽千跟自己走,這莫名其妙的樣子,萬陽千一時間根本無法理解。


    還沒等萬陽千再問什麽,葉衡便轉身就走,看著他的背影,萬陽千感覺都不認識這個人了,感覺已經完全不像是之前的葉衡了,到底怎麽迴事?


    萬陽千來到葉衡的身後,跟著他走,路上的萬陽千一直在想,他到底要將我帶到什麽地方去?


    就這樣,二人走到了下午兩點,這裏已經看不到聳立在精英高校旁邊的穹河總部了,雖然高樓大廈依然還在,但是這裏的高樓大廈卻比較稀少。


    萬陽千和葉衡看向麵前,麵前是一條巨大的河,看樣子河水就很深,而在上麵聳立著一座橋,看起來很是結實的橋。


    “這裏...”萬陽千眉頭微鎖,感覺這個地方葉衡好像說過。


    “這裏是震舜浪死掉的地方。”


    一時間,萬陽千愣住了,他不可置信的看向葉衡,不知道他為什麽要把自己帶到這裏,他到底是什麽意思?想要說什麽,又想要幹什麽?


    “你到底想要幹什麽,為什麽要把我帶到這裏?還有,你到底想說什麽直接說便是,為什麽還要費那麽多的功夫?你到底想幹什麽?你這幾天真的好怪欸!”


    葉衡隻是默默不說話,他來到橋上,望著那看不到頭的河流,眼神極其複雜。萬陽千也同樣上了橋,在葉衡的身旁看著他。


    “我記得不錯的話,震舜浪這家夥就是從這裏掉下去的,我都不敢想象落在水麵上的那種刺骨的疼,或許他不是被淹死的,而是活生生疼死的。”


    萬陽千的眼神充滿了困惑,完全不明白葉衡到底想表達什麽。


    “你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些,我們之間的談話需要用到這個嗎?震舜浪的死你已經跟我說過好幾次了,我不想再去了解,更不想迴味失去朋友的感覺。”


    兩人看向麵前的河流,一眼望不到頭,葉衡沉默片刻,緩緩開口。


    “你知道嗎?我家就在這附近,家裏人對我非常非常的看重,同時也給我了巨大的壓力,之前你看到我的樂觀之類的,三分之二都是我假扮出來的。”


    這句話讓萬陽千有些意外,葉衡從來都沒有提及過他家裏的事情,甚至一旦談到了這樣的話題都會故意地迴避,然而之前卻沒有在意這些。


    “那剩下的三分之一呢?是什麽呢?”


    葉衡頓了頓,繼續說道。


    “剩下的三分之一啊,是我很想把我的樂觀模樣展示出來,它跟假扮的是不一樣的,可惜,它也很快成為了假扮行列之中。我就直說吧,隻要我家人知道我考砸了,那麽我之後受到的壓力也會更大,樂觀的樣子就算假扮也假扮不出來了。”


    萬陽千看著葉衡,眼神出現了些許的同情。


    “所以,如果你真考砸了的話,你打算怎麽做?”


    此話一出,葉衡便不自覺地往橋下看去,河水之中濃濃的藍黑色,給人帶來一種強烈的壓抑感。


    “考砸之後,也許我會從這裏跳下去吧?我實在受不了家人們給我的壓力了,我也無法再繼續偽裝我那樂觀的模樣了,壞的結果想了千百遍,想的我越來越害怕了。”


    聽到這一番話的萬陽千當場就急了,他試圖勸說葉衡。


    “不行,你不能就這麽白白浪費你自己的生命!葉衡,考砸的話你大不了再複讀一年,等複讀重考之後,你依舊是一個好漢不是嗎?你不能就這麽斷送性命,壓力什麽的忍忍就過去了,你千萬不能幹這種傻事!”


    萬陽千越說越激動,他緊緊盯著葉衡,眼神中滿是著急和堪憂。葉衡見此也微微苦笑,他何嚐不明白這個道理,隻是自己真的沒有想要活下去的想法了。


    “如果你也跟我一樣擁有同樣的壓力的話,你也不會這麽輕鬆的說出這些話了,你該明白,人如果沒有活下去的動力的話,就算有數千萬人阻止那個人死,那個人也會咬舌自盡。”


    聽到這句話的萬陽千,剛想反駁些什麽,但話又憋在了口中,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去反駁。


    “所以,如果到時候你看到我要往下跳的時候,不要阻止我,好嗎?”


    葉衡的語氣不像之前的歡快,而是現在的沉穩和溫柔,他勉強微笑的看著萬陽千,他的臉也在這一刻表現的無比憔悴,看起來是真的累了。


    “就讓我解脫吧,我不想再去承受給予我的壓力了,本來已經在努力的學習,可到了高考上,卻沒幾個會的,我沒檢查就交卷了。”


    說著說著,葉衡便開始苦笑起來。


    “我根本就沒必要檢查,我都不會我檢查什麽啊...真有意思,唉呀...一想到死亡,我便幻想著死亡之後我會去什麽地方。”


    話音一落,葉衡不急不慢的看向萬陽千。


    “你說,我死後...我會見到震舜浪嗎?”


    此時的萬陽千已經語塞,說不上來一點的話,雖然很同情葉衡,他身上的壓力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也知道他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但是失去朋友的感覺,他也不想再去體會一遍。


    “我不知道...但我不想再看到我身邊的朋友死去,有震舜浪一次就足夠了!為什麽你們總把自殺什麽的想得這麽輕描淡寫?為什麽你們總把死想的那麽輕描淡寫?!珍惜自己的生命難道就這麽難嗎?!”


    萬陽千的情緒再也控製不住的爆發出來,同時他也想不明白,為什麽死亡這件事情總會在自己的身邊發生的那麽頻繁?


    “我不想看到我的身邊再死人,就算壓力巨大,忍一忍也就過去了,未來海闊天空的日子還在等著我們啊!你不能就這樣先離開,而且,你就不想想你死後家人的感受嗎?他們在你的身上付出了那麽多,而你就這麽一死了之!”


    萬陽千的眼睛流出了眼淚,他太過激動了,葉衡雖然有些動容,但還是像是鐵了心一樣。


    “算了吧,家人給我的壓力我承受不了了,他們讓我窒息,所以,我不會考慮這些。”


    然而這樣的迴答讓萬陽千很不滿意。


    “你的家人給你壓力,那是因為他們愛你,想把你培育成才,你懂不懂啊?你就這樣辜負了他們,那你對得起你的家人嗎?!”


    可是這樣的斥責依舊打不動葉衡,他的臉上又沒了光彩。


    “那倒不如說,他們的愛太過沉重,讓我窒息呢。好了萬陽千,你就不要瞎操心了,如果我的家人們看到我想要跳河,而他們向我道歉的話,我或許會考慮繼續活著。”


    隨後葉衡準備離開這裏。


    “他們在我身上付出了多少,我也管不著了,與其這樣,倒不如不在我身上付出那麽多,讓我活著輕鬆一些。有時候我啊,總會坐在橋的邊緣上,靜靜的望著遠方,享受著放鬆和自由。”


    說完,葉衡便不管萬陽千,自己一個人離開。


    萬陽千看著葉衡的背影,心裏五味雜陳,這是第一次,第一次見到被壓力逼到想要跳河自殺的人。不過也很是納悶,葉衡的努力萬陽千也是目睹在眼中,但為什麽最後會是這樣?


    一切皆會有答案,葉衡的努力肯定是沒有任何的問題的。


    不過說來也奇怪,高三下學期開始之後,葉衡的成績就開始下滑,最危險的時候甚至差點離開這所學校,葉衡的狀態也大不如從前,但也不像這幾天一樣這麽消沉。


    一定有問題,萬陽千皺起眉頭,沉思著問題所在。


    突然,萬陽千褲兜中的全息機響起電話鈴聲,萬陽千拿出全息機,發現打過來電話的人是玲申青,一時間,萬陽千的眼神之中出現了些許慌亂,他意識到,自己在外麵耽擱太久了。


    咽了咽口水,萬陽千同意了電話申請。


    “萬陽千!”


    一聲怒吼從電話之中傳了出來,震耳欲聾的聲音讓萬陽千耳內一陣發疼,頓時,萬陽千冷汗直冒。


    “都已經下午兩點了!你怎麽還不迴來?菜都放涼了!”


    可見玲申青現在是有多麽的生氣,萬陽千不知所措,隻好尷尬的笑了笑。


    “對不起啊申青,我剛和葉衡談完話,現在正準備往家的方向趕呢!你再等一會,我很快就會到家的!”


    此時的玲申青坐在餐桌旁,看著這一盤盤炒到發黑的菜,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了。


    “那你快點迴來,我把菜熱一下。”


    簡單告別之後,玲申青掛斷了電話,看著麵前光是外形就讓人難以下咽的菜,頓時發愁不已,明明自己全是按照教程走來的,怎麽還會成這個樣子?難道是沒把握火候?


    “唉,隻能把這些菜倒掉,然後再叫些外賣了,看來之後學炒菜還是不能操之過急啊...以後還是做些簡單的菜吧。”


    而在外麵的正在用全息機叫著車,他必須趕快迴到家裏,叫完車之後,萬陽千又看向葉衡離開的方向,他還在路上慢悠悠地走著。


    見狀,萬陽千一路小跑過去,想要跟葉衡再說點什麽。


    “葉衡!”萬陽千在葉衡的身後叫著,葉衡迴過頭,看向小跑過來的萬陽千。


    “你還有什麽事嗎?”葉衡微微皺眉。


    萬陽千對視著葉衡,像是想要說很多話一樣。


    “葉衡,有些事情你一定要想到後果,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真的選擇跳河的話,你就必須得聯想到你跳了河但你並沒有死,而是成了殘廢,這樣的感覺,不比死還可怕?”


    此話一出,葉衡便想反駁,但是卻又被萬陽千打斷。


    “你就那麽相信你會被活生生疼死?萬一死不了呢?但凡你沒了胳膊沒了腿,那種感覺我想你也能想象出來,那是生不如死的感覺!你應該得想到這一點。你也別給我說什麽淹死什麽的,浮力那麽大,你遊下去都難!你除非兩腿綁個大石頭,但那樣的話,如果你不死,可能傷殘會更嚴重。”


    隨後萬陽千將手搭在葉衡的肩上。


    “你是打算好好活著不浪費一分一秒,還是做這種不穩定的自殺,到時候留下殘疾痛苦地度過一生?我想好壞你都能明白吧,葉衡?”


    聽完這一番話,葉衡陷入沉默之中。


    相信這次的勸說,能讓他明白這如此嚴重的後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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