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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純清豔驚麗的玉容上,如同冰麵裂開了一條細紋,陡然現出一絲寒意。這一刻,她眸中綻出一股英氣,一股置死地而後生的決絕,比任何人都更像一朵帶毒的鮮花。她舉起纖纖素手,向他身後一指,慘然道:“就是他!”


    關七倏然迴首,恰見蘇夜一身黑衣,默不作聲地跟在他後麵。她依然麵帶微笑,笑容諷刺到了極點,幾乎讓人感覺可怕。


    “他對我不懷好意,幾次三番欺負我,你嚐試擄走雷損愛女之時,他也在逼我委身,”雷純低聲道,“可惜世間英雄屈指可數,竟無人是他對手。你既說你深愛著我,何不馬上殺了他,替我出氣?”


    關七眼睛再一次睜大了,瞪著麵前的蘇夜,似是要對她發怒,偏偏發不出去。他一見雷純,立即推心置腹,恨不得剖開胸膛,把跳動的心髒捧到她麵前以示心意,對她怎會有半點懷疑?如果她索要天上的月亮,他現在就去搭個梯子,開始往天空爬。


    然而,蘇夜就是蘇夜,一個年紀很輕的美貌女子。她唇角漾出的譏諷笑意,顯然源於雷純指鹿為馬的指控。


    他一方麵不肯懷疑小白,一方麵不想懷疑自己的眼睛,忽然之間閉眼搖頭,想甩開那並不存在的“幻覺”。但他睜開雙眼時,蘇夜仍站在他對麵,含笑望著他們兩人。


    雷純稍稍抬高聲音,歎道:“你不肯下手?你……你有了雷姑娘,就變了心,對不對?”


    關七活像被人抽了一鞭子,忙不迭地轉身正對著她,慌亂地解釋道:“不,絕非如此。可她……小白,你莫非認錯了人?你仔細瞧瞧,她怎會……”


    雷純蛾眉緊蹙,神情半是惱怒,半是失望,霍然道:“你不動手,我自己來!”


    她水袖一拂,款款站起,猶如玉盤裏養著的水仙,一舉一動均有萬種風情。蘇夜冷笑不絕,舉步向前走去,卻見關七橫跨出一步,擋在她和雷純中間。


    他依然大惑不解,直覺這件事有哪裏不太對勁。然而,即使他心存疑惑,也始終以雷純的安危為第一要務,見蘇夜移步,立即攔住了她,毫不客氣地說:“她不喜歡你,你不能接近她!”


    刹那間,他已下定決心。倘若雷純真的因為這事生氣,拂袖而去,那他也顧不得青紅皂白,先打殺了這名身懷不世武功的神秘女子再說。他並非不講道理,隻是,他早就瘋癲了,糊塗了,任人玩弄而不自知。在他心裏,世間所有人,都不如小白那樣重要。何況蘇夜武功極高,高過他今夜所見的所有人。他和她動手,怎麽都算不上欺負弱小之輩。


    他心頭殺意大起,周身劍氣隨之大盛,手中無劍,整個人卻變成了一把神威凜凜,直刺蒼穹的神劍。尋常人等,難近他身畔三尺之地。


    雷純原本以為,扮作“小白”引誘關七,乃是萬無一失之計。多年前三合樓一戰,人人都知道她是對付關七的核心人物,隻因她和那位小白容貌相似。她朱唇微啟,便可影響關七的頭腦心誌,令他不知不覺間墜入陷阱。


    她十分厭煩他,把他當作隱藏著的偌大威脅,打算拔除這根眼中刺,肉中釘。她不止一次想過,倘若他成功擄走她,那她會有什麽樣的下場。可惜,她想殺他,卻不能心急。她得先用他對付黑衣老人,然後一石二鳥,同時消滅兩個大敵。


    因此,關七遲疑著不出手,她立刻緊張起來,雙頰亦泛起惹人憐愛的嬌白。幸好她起身欲走,關七馬上作出反應,一邊攔著黑衣人,一邊近乎於哀求地望向她,道:“小白——”


    蘇夜仍不看關七,隻看雷純,和那名蓄勢待發的婢女。


    雷純纖纖弱質,讓人忍不住憐惜驚豔。她的婢女容貌亦頗為出色,具有男女難辨的英朗氣度,而且氣質飄逸出塵,秀麗端雅中,透出遺世獨立的憂悒與孤寞,絕非普通女子。尤其她那雙眼睛,真是黑白分明,明若秋水,好看到可以用它們寫一首詩。


    她看了幾眼,不由自主流露出欣賞之意。與此同時,她陡然提氣,舌綻春雷,用堪比少林獅子吼的雷霆手段,怒喝道:“關木旦!你仔細看看,她是小白嗎?”


    這聲唿喊,如同當空炸開一聲驚雷。天上似有東西唿應她的叱喝,也唿啦啦一陣響亮,震的雷純臉上血色盡退。


    關七吃了一驚,如遭雷亟,無形劍氣亦為之一斂,瞪著蘇夜道:“你說啥?”


    蘇夜不給他時間多想,更不會讓雷純有機會開口,厲聲道:“這是雷損的女兒,雷純,不是你的小白姑娘。她們兩人相差二十歲!小白離開你時,她尚未出生,她隻是雷純,不是小白!許多人利用她們容貌的相似,找她來對付你,殺死你,今天還想挑唆你我相爭!”


    雷純幾次想開口,終是蒲柳弱質,受不住這電閃雷轟般的摧折,不由伸手捂著雙耳。那名侍女踏出燈影,上前攙扶她,運功助她抵擋。


    “你已糊塗了二十多年,你該清醒了,”蘇夜語氣趨於平緩,但每吐一個字,就像在蕊雪堂裏擂動一聲戰鼓,“你應當認清楚誰是誰,離開京城這個是非之地,去找溫晚,和他一起尋找小白。”


    這時候,外麵好像出了大事,連續震開一連串的雷鳴巨響。巨響滾過屋頂,連屋瓦都不停晃動鬆落。雷純徹底支持不住,搖搖晃晃,往後退了一步。她看見關七瞬間垮掉的麵孔,看見他茫然投過來的目光,一對明眸盈滿了驚愕和失望,不願相信他會忽然恢複神智。


    她吃驚不假,別人卻也沒好到哪裏去。蘇夜頸中玉佩瘋狂亂震,像隻被一萬條短信攻擊的手機。她不得不用力按住它,以免它變成藏在衣服裏的青蛙,在領口附近一鼓一鼓


    而關七關木旦,震驚程度為在場諸人之冠,哆嗦的頻率如同這枚玉佩。蘇夜當麵喝破雷純身份,猶如在他頭頂重擊一錘,硬是把他打出了荒誕的夢境。


    他不知所措,定睛一看,發現她居然說得對,那名女子居然不是他的小白。她溫婉柔靜,娉婷動人,容貌與小白足有七八分相似,卻並非真正的小白。迷霧被撥開之後,兩人的不同處便十分明顯,再也迷惑不了他的頭腦。


    二十年,已經二十年了。小白離開他足有二十年,現在下落不明,不知在何處吃苦受罪。這些看似梟雄豪傑,其實蠅營狗苟的江湖人,仍在利用她,把她當成吸引他的香餌。


    他驚極,怒極,也恨極,望向雷純的眼神熾烈如火。隻是,這份熾烈已非來自癡情,而是憎恨。他有如受傷的猛獸,驀地仰天長嘯,放聲狂笑,再低頭的時候,濃厚的殺氣如有實質,一步步逼向前方。


    水晶微光閃動,水晶的主人從容自若,極為自然地搭上雷純香肩,將她稍稍推後,自行充當防護她的盾牌。到了危急關頭,她終於從昏暗處走出,保護她的小姐,不惜直麵京中兩名最可怕的高手。


    蘇夜盯著這名“婢女”,打量他完美無瑕的鼻梁、下巴,清澈無波、眼尾稍微上挑的雙眼,以及那一見難忘、始終垂頭瞧著地麵的獨有姿勢,失笑道:“狄大堂主,你好。”


    六分半堂大堂主,“低首神龍”狄飛驚淡然道:“你也好。”


    窗戶之外,突然滾入一個瘦小枯幹的中年人。他非常瘦,卻是那種短小精悍的幹瘦,皮膚下幾乎沒有脂肪,隻有經過千錘百煉的肌肉。


    他就是六分半堂的二堂主,雷門的雷動天。


    兩人分列雷純身前,護衛著她,絕不讓任何災難降臨在她身上。精幹強悍的雷動天、孤寞出塵的狄飛驚,以及那豔如寒梅的女子,對比極其鮮明強烈,形成一副觀之不倦,韻味十足的畫麵。


    關七眼都不眨一下,因為他即將攻擊雷純。縱有千軍萬馬,也無法阻攔他殺她的心思。這原本不關蘇夜的事,可她想了想,到底不忍目睹即將發生的慘劇,歎道:“讓我來……”


    “吧”字尚未出口,已被天空中的巨響淹沒。蘇夜輕唿一聲,不是因為那震耳欲聾的響聲,而是她的玉佩。


    玉佩上傳來浩然巨力,忽地脫離她的控製,被一隻隱形的手提起,飛出她衣領,崩斷係著它的絲繩,奮不顧身地奔向天空。所幸她眼疾手快,一把撈住,隻覺它在手裏左衝右突,恨不得馬上與空中那東西相會。


    巨響之後,還有強光。一道雪亮的光芒照著蕊雪堂,仿佛十道閃電同時打在屋頂,連屋內的人都察覺到不對。


    蘇夜當真吃了一大驚,險些以為世界末日到了。她附近的關七猛然抬頭,指著上空,喃喃怒罵,像是在和一個未知的存在對話,細聽怒罵內容,全是不忿天意,輕視上蒼的悲憤言辭。


    關七現身的時候,總伴隨著異象,她攏共見過他兩次,兩次都聽見震耳欲聾的響聲。然而,即使天降冬雷,再劈他一次,也不會讓她更驚訝。


    她有自己的事要忙,已經顧不上他。她用力握緊拳頭,生怕玉佩當場逃跑。不問可知,玉佩的詭異行動,密切關聯著空中的“飛碟”。與殺雷純相比,其他事情都是小事。可是,與失去玉佩,無法返迴現實世界相比,雷純也不再重要了。


    黑衣人在搶救隨身飾品,關七在跳腳大罵上天。對麵三人並未覺察雲中異狀,固然萬分驚訝,卻不像他們那樣身臨其境。


    狄飛驚迅如閃電地瞥向雷動天。雷動天森然一笑,腰身微躬,順手一拍桌上瑤琴,炮彈般向前彈射,一掌拍向木然呆立的關七。瑤琴兜頭蓋臉,發出風雷之聲,飛旋著直砸蘇夜。


    他猱身撲近,獨自阻擊兩大高人。狄飛驚則反其道而行之,一把攬住雷純纖腰,帶著她退向那扇大開的窗口,從窗中疾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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