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真的不能不走嗎?”


    “本……也是計劃要走的……入京三年,陸輯塵繼續申請外調……這是一開始的計劃。”而皇後才是計劃之外。


    “說到底你就是不信任他。調來調去,還不是為了權勢!”


    林之念不能解釋她的所思所想,那是大言不慚、大逆不道、不自量力,就隻能找一個折中的解釋:“皇上……當年應該也很愛重您……”


    蘇萋萋聞言想要反駁,很快又沉默下去,久久未言,感情易變,承諾輕薄:“那,本宮又怎能信你對輯塵的承諾……”


    “女子更重情一些……”林之念想了想:“或許過些年,殿下感情淡了,自己也覺得無趣就迴來了……”


    “你覺得本宮會信你!會因此不攔著你們離開?”


    林之念慚愧,很明顯嗎?


    蘇萋萋卻神色落寞:“何況……本宮要等到什麽時候……不如軟禁了你。”


    林之念:“……”


    坤儀宮內落針可聞。


    本溫熱的茶水也已經涼了。


    如果軟禁了她,陸輯塵會徹底恨透她們,這也是林之念敢坐在坤儀宮‘謝恩’的原因:“你走吧……”


    林之念也知道,談不出什麽了,恭敬起身。


    蘇萋萋看著她起來,沒有猶豫,眼中不見談不妥的為難,是真的不能再中和的樣子。


    明明她和皇上給出了所有的誠意。


    蘇萋萋怎麽可能心中甘願。


    林之念迴頭,看到落寞的皇後娘娘:“娘娘……真的不出去看看嗎?”


    蘇萋萋沉默著。


    難道讓她給別人讓路,讓別人的兒子上來占了這個便宜?!


    不如讓她現在就死了!


    林之念躬身,轉頭,告辭。


    ‘公主’不是她們養大的。


    林之念走出了皇宮,仰頭看著這座外觀威壓更重的宮殿:想來輯塵那邊也不可能順利。


    春草、夏靜接替了宮中的嬤嬤,站在夫人身後。


    ……


    陸輯塵已經收斂了所有情緒。


    他不會跟皇上硬碰,會先確保之念離開,他隨後跟上。


    陸輯塵扶著之念上馬:“皇後娘娘沒有為難你吧?”


    “沒有。”


    ……


    偌大的宮殿裏,站滿了宮人太監。


    蘇萋萋卻覺得空落落的,隻有她一個人的身影……


    ……


    正月初七,陸家大夫人的車隊悄無聲息地離京。


    陸輯塵獨立在城門外,看著那漸行漸遠的輜重,心裏突然湧上一層難以名狀的傷懷落寞。


    隻是晚走幾天,可巨大的傷悲突然包裹了他。


    寒風刮過,帶來刺骨的寒意。仿佛那離去的不是車隊,更是他再也無法抓住的全部。


    可,他不久就會去啊——


    “之念……”陸輯塵低吟,聲音細而顫抖,輕易被這清晨寧靜吞噬。


    印象裏,他分明不止一次這樣送過她,她有忙不完的事,不可能在任地陪著他。


    可都沒有這次慌張。


    那些瑣碎的丁點小事,匯集成他整個人生,如今都化作了遠去的背影,漸行漸模糊。


    忽地,陸輯塵重新上馬,快速向遠處追去。


    穀豐嚇了一跳:“大人……”急忙策馬去追,心中滿是擔憂:“大人!大人!”


    如果大人踏出汴京城一裏,身後看似巡視的城衛定會集結而上!到時候大夫人可能也走不了!“大人——”


    陸輯塵心中某個角落卻在瘋狂呐喊,驅使著他更快、足夠快,去追,留住心裏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大人!”


    然而,理智的枷鎖緊緊束縛著他。他若再執意下去,對她沒有任何好處。


    之念也不會容忍他犯這個錯誤!


    一切都不容他任性而為。


    馬漸漸收了速度。陸輯塵終是慢下,馬蹄猶豫地前後停住,承載了太多的無奈與不舍。


    可又不得不強迫自己停下腳步,他憑什麽次次給她帶去麻煩,這段時間她對他還不夠包容嗎!


    陸輯塵掩下眼裏的慌張與失落。


    調轉馬頭,迴府!


    每一步都似踏在心口上,沉重、緩慢。


    直至陸府的雕花大門合上,外界的喧囂、波瀾一並隔絕,陸輯塵才卸下了所有的偽裝,任由傷懷與心慌在空蕩蕩的庭院中蔓延……


    ……


    林依娘是下午收到妹妹已離開的書信的。


    信裏,都是些家常叮囑,以及五弟已經出發去邊外的消息,興致昂揚——說不定下次見麵就一家團聚了。


    林依娘也笑了,沒有多少傷懷,她這個妹妹,從來都是忙碌的,離開坎溝縣後更是一年見不著幾次。


    反而是認‘四弟’,如果不是她染了風寒,也是要去邊外的。


    哎。


    林依娘放下書信,習慣性地點了香,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信了佛,請了道,總之她也無事,唯願家人平平安安。


    ……


    “帶走了兩個孩子!?”魏老封君怔了一下,又強製自己坐好,收了眼裏的驚訝,若有所思。


    說不著急是假的!那可是她昨天還抱在懷裏的曾孫!


    她以為皇上再糊塗,也不可能讓林之念將孩子帶走;或者說,魏老封君也沒想到林之念走得如此猝不及防。


    明明,明麵上還在不急不緩地收拾行李,她所有的莊子還摸魚般地準備著,對外也說沒有確定具體離開的時間。


    魏老封君以為,最早也要過了正月十五。


    可初七,人已突然離開,她魏家,是在人離開兩個時辰後才收到的消息!


    她就是想攔,都攔不到人!


    魏遲淵手裏緊緊握著報上來的書信,一動不動。


    她根本沒有收拾完行李,或者說,她根本沒指望帶走她收拾的一切,這些不過是掩人耳目的把戲罷了!


    魏老封君滿心都是剛剛帶了幾天的曾孫子,現在已經想得不得了。


    她一直想著,皇家不可能讓之念帶走孩子,到時候林之念為了離開,必然留下一個孩子,留長子的可能性非常大。


    到時候孩子在汴京城,她完全可以向皇上陳情,以幫皇家教皇孫的名義,帶走陸戈。


    陸戈名義上雖是陸尚書的兒子,皇家嫡孫。可畢竟上過別人家族譜,陸輯塵又還年輕,料想皇上也不會為難。


    可如今,林之念帶走了兩個孩子!


    兩個孩子才剛剛離開魏家,林之念直接就帶走了,根本不給他們反應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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