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族長先是親自稟了這半年來練兵、屯田及武備情況;鐵礦和戰馬依舊短缺,但兵員、糧草俱是充足的,若是指揮合宜,在冬日裏發動個幾次小戰役應該沒有問題。寧遠將軍楊安民本駐兵於丹東,設了軍屯之後,又廣為招募兵丁,待過了秋日,第一波糧食穀米收上來,又可養兵數千。這楊安民乃是楊老族長的次子,據說是個天生能帶兵的將才;夭夭應該早在人群中見過,隻是她當時初來乍到,分不清哪個是哪個罷了。


    如今鎮守白山的則是楊老族長的長子——從四品明威將軍楊安國,此刻正在楊老族長下首坐著,那人看著約莫四十五、六歲的年紀,有一張正派的國字臉,留著繁盛的一部墨黑胡須,坐姿四平八穩的,氣勢也頗雄壯;夭夭“第一次”見他,便狠狠地瞧了那人好幾眼,以後她的安全一小半兒得靠這位大叔了!


    前半場議的是與通化將軍府聯防布控的事,夭夭聽著一連串陌生的地名和人名兒,又提到了北邊清源、柳河、江源三地的防守,且牽涉到南邊丹東界楊安民所部兵馬的調動問題,聽著像是要為攻打遼陽郡做準備,她也插不上嘴,隻得豎著耳朵仔細聽老趙安排布置。


    廳內的族人們知道冬天將會對契丹人有大動作,都摩拳擦掌的很是興奮。帶兵打仗的事兒她不懂,反正有老趙全權裁奪就是;她這般想著,又偷偷地瞧了一瞧身邊氣宇軒昂的男人,頓時安全感爆棚。


    之後,楊老族長又將自她冊封後朝廷發放的年例、節禮乃至她七月間的生辰禮——拿著詳細的單子一一報了一遍,單銀錢一項,便有三十萬緡之數,其他珠寶首飾、玉器綢緞另算。夭夭有種中彩票的感覺,但隨即冷靜下來,她有這個錢也沒處花銷,這年頭,大炮飛機的也沒處買,給她白白放在私庫裏也是積灰,不如拿去用在刀刃上。於是思考了半晌,便開口向楊老族長道,自己願意將朝廷所賜銀錢的八成之數充入官中,或充糧餉,或買戰馬,也可用以招工募兵、撫恤老弱;至於怎麽花、怎麽用,隻需寫個條子給她看看便好。


    老趙見她如此說,先是讚賞地看了她一眼;眾族長聽了皆麵麵相覷,反應過來後,紛紛讚她慷慨豁達,有上古賢君賢後之風;夭夭有些不好意思,隻再四嚴肅強調,這雖是公帑,但也是她的私財,因此絕不可有貪瀆之事。楊老族長忙恭敬垂首答應。


    大家又議到後勤諸司權責不明、事務雜亂等事,夭夭便建議將“將作局”改稱“軍器監”,專司製造槍戟、弓箭或研製先進的火器;另設造辦處、軍需司。造辦處專管製作盔甲皮胄、馬具戰車等;軍需司則負責為白山部三千餘輕騎步兵籌糧發餉諸事。至於各司各處的人手、職位空缺,先由族長推舉對口的專業人才,再由大家公選擇定,如此也能保持一定程度的公平公正。至於戰馬的缺口,那金老伯曾說,良種馬從繁衍到能上陣至少需要三四年的時間,急不得的,隻好暫時半搶半買,湊合著度日。其他的細節問題,各司可隨時上報,等她有了想法再定。


    如此這般,眾人商討大事到未時三刻方才散去;老趙和夭夭迴到內堂匆匆吃了飯,一碗參雞湯下去,勁兒很大,夭夭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隨便洗漱了直接便衝到內室往床上滾,雲羅、玉紓笑著為她寬衣;誰料老趙隨後跟了進來,正伺候夭夭睡覺的雲羅、玉紓見狀,忙退了出去。


    趙楮解衣脫靴上了床,親了一口她熱得微紅的小臉,抱著她死活不讓她安睡, 貼著耳朵追問道:“寶貝兒,先別睡,我且問你,你與元衡可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夥伴,隻分別這三二年,怎麽連他也認不得了?”


    耳邊一陣熱癢,女孩難受得扭了一扭,被他一把拉到懷內,雙腿陷在他鐵一般的臂彎內,這才清醒了些,含嗔說道:“男女有別,難道將軍希望我和旁人很熟嗎?”夭夭邊說邊推他的臉,“哎呀,你讓我歇一會吧,太困了,你看書房裏的公文都摞成小山了;我晚上大約得熬夜做事呢。”


    “你是裝作不認識?”趙楮摸了摸她滾燙的臉頰,輕聲道,“說實話,可不許騙我。”


    親昵間女孩頸子下的雪膚露出白嫩的一截,男人見她嬌懶無力縮在自己懷裏,如困貓般凝眸欲睡,他壓抑了許久,看了這般美景忍不住邪念頓生。轉念一想,畢竟是聘定的女孩子,即使現在不能碰,討些別的便宜也不算過分吧。


    “嗐,楊老族長當初不同意我與你定親,理由便是你我年紀上不相匹配,那麽,你覺得他心中可有旁的人選?”夭夭迷蒙著一雙妙目,抱著他的胳膊蹭了蹭手。“肥水不流外人田,自然是便宜他自家親孫子。”老趙惺惺作答,探手去她腰間尋衣帶,神不知鬼不覺地解開,纖腰一握,肌膚如凝脂暖玉一般,觸手極是美妙。男人漸漸說不出話來。


    “你我定情,大約是老族長沒料到的。如今,我怎麽能再同以前一樣,給將軍招惹是非呢?”夭夭猶未察覺,隻是困極了,邊說邊往他懷裏拱, 老趙本興致勃勃地要繼續探索一番,誰料尚未細細愛撫,便聽到她貓一般的唿嚕聲響起。


    男人很快沒了興致,隻得摸了摸她圓圓的腦頂兒,往懷裏再摟一摟,隻覺得最近自己疑神疑鬼的做派屬實是太可笑了:他居然懷疑這丫頭早被人偷梁換柱了,懷裏的這個是個贗品,不過是個好贗品——知情識趣的,還喜歡他;至於真的,可能是去年走丟了。


    夭夭直睡到申時正刻方醒,老趙早就出去忙別的事去了。小桃與雲羅紅著臉伺候她去湯泉沐浴;出浴之後,夭夭渾身爽利,又換了一身玉紓親手製的夏衣來。雲錦羅衣,連綿垂施,寬大的裙幅上繡的是他最喜愛的五瓣桃花;那桃瓣、花蕊皆雜用了些貴重的金絲銀線,於日間暖陽下或夜間燈下觀之,渾身便如雲霞一般燦爛輝煌。


    夭夭摸了摸這一身衣服,輕軟透密,針腳竟自然地隱入了衣料的紋樣裏:玉紓的手藝越發精湛了,這要是掛在洛陽街市上售賣,沒有一錠金子估計拿不下來。


    “這麽有才華的丫頭,絕不能放她嫁人!”夭夭腹黑地想,“以後對她好些,或者給老趙當侍妾,叫她給自己做一輩子衣裳才好呢!”


    “郡主在想什麽呢?”雲羅端上一碟子紅紅綠綠的精致糕點,並一碗玫瑰杏仁甜酪,看見她朱砂筆舉在半空,人則笑著出神兒,便八卦問道,“郡主和將軍何時成親啊?我方才問楊阿嬤,阿嬤還罵了我多事呢。”


    “你這麽關心我成親的事兒,難道是你想嫁了。”夭夭笑著羞她,又信手拈了一塊貴妃紅放在口內,未及咀嚼,海棠的花香、櫻桃的果香便一瞬間盈滿雙頰,夭夭頓時陶然欲醉,心說,“得,這個極品的丫頭也沒必要外嫁了!都留下來陪我好生過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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