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蒙犽如此模樣,嬴壹徹底明白蒙毅為何如此了。


    為父母者,最看不得孩子受苦。


    蒙毅這樣,是個當父母的都受不了。


    “犽兒……犽兒……”蒙毅輕輕唿喚。


    蒙犽似乎聽到了聲音,緩緩地睜開眼睛。


    那張形容枯槁的臉上,不見一點生氣,雙頰凹陷,嘴唇烏黑,隻剩下一雙眸子還算明亮,但眸子中已經沒有一點生氣,非常呆滯,目光都有些渙散了。


    嬴壹一眼就看出來,蒙犽已然是命不久矣。


    蒙犽張了張嘴,沒有說話,隻發出類似於臨終老人般嘶啞的聲音。


    蒙毅見狀,跪在地上,對嬴壹問道:“公子!蒙毅求您了,若是有辦法救吾兒,蒙毅這條命都願意獻給公子!”


    此時,淩鶴從外麵快步進來,看到跪在地上的蒙毅,急切喊道:“良人,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


    淩鶴上前就要拉著蒙毅起來,“你堂堂大秦上卿,膝下有黃金,隻能跪君王父母,豈能隨便下跪!”


    蒙毅卻不起,反而拉著淩鶴,“淩鶴,咱們一起給嬴壹公子跪下,這世間,嬴壹公子可以救咱們兒子!”


    淩鶴聞言,看了一眼嬴壹,毫不猶豫地跪下來,“公子!若是您能救我犽兒,我家錢財,您盡管盡數取去!”


    嬴壹看向淩鶴,雖已中年,卻風韻猶存,一身純白戰國袍,束發身後,極為漂亮。


    看著兩個人跪在自己麵前,嬴壹可以感受到這夫妻倆的情意,一起度過了很多困難的時光。


    嬴壹歎息一聲,湊頭看了看蒙犽,略微檢查了一下,也是覺得束手無策。


    無奈,嬴壹對蒙毅道:“你留下來。”


    淩鶴見狀,立即起身,對著嬴壹行禮過後,立即帶著所有人走了出去,關上房門。


    “公子……”蒙毅眼巴巴地看著嬴壹。


    嬴壹歎息一聲,對蒙毅道:“蒙上卿,我對你實話實說,對此,我也束手無策,畢竟已經太晚了,這種狀況,我沒有把握……”


    蒙毅立即老淚縱橫。


    “不過……”嬴壹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子,遞給蒙毅,“此物,或許有用,你拿去吧!”


    “這是……”蒙毅立即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嬴壹。


    他認得此物。


    潔白如玉的琉璃瓶,猶如蚌珠般潔白光滑的丹藥!


    此物!


    是仙藥!


    仙人所賜的仙藥!


    是給始皇嬴政治病的藥!


    是救文武百官性命的藥!


    嬴壹竟然拿出此藥給他!


    蒙毅頓時淚濕滿眶,咬著牙,將嬴壹遞來的藥瓶推開,沉聲道:“吾,雖愛吾兒!但,吾更知大義!此仙藥,是救治陛下,救治文武百官之仙藥,吾,不能以一己之私,收下此藥!公子大恩,蒙毅銘記於心,沒齒難忘,此後……蒙毅之性命,皆給公子也!”


    說完,蒙毅重重地給嬴壹磕了三個響頭。


    嬴壹很驚訝。


    他沒想到蒙毅會拒絕。


    他明白,自己低估了古人的氣節。


    嬴壹歎息一聲,對蒙毅道:“此藥雖珍貴,但人命更珍貴!怎麽說,也是一線希望不是。吃下此藥,身體會開始排除毒素,記得給犽兒洗澡,會排出奇臭無比的黑色大便,記得幫他清理。”


    說完,嬴壹打開瓶子,拿出丹藥,走到床前,直接塞到了蒙犽嘴裏。


    “公子!不可!”蒙毅發現嬴壹的舉動的時候,為時已晚,他站起來想要製止,嬴壹已經將藥塞到了蒙犽嘴裏。


    丹藥入口即化。


    已經全到蒙犽肚子裏去了。


    嬴壹見狀,說道:“不知道有沒有效果,若是有所好轉,我覺得就還有機會。”


    蒙毅痛哭流涕,拉著嬴壹道:“如此大恩……蒙毅……無以迴報,願將性命托付於公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吾也會休書一封,給大哥蒙恬,將此事告知大哥!”


    嬴壹聞言,微微點頭。


    這就代表著,蒙家徹底是他的人了。


    “去看看你次子吧。”嬴壹道。


    蒙毅點頭,帶著嬴壹走出房間。


    屋外。


    淩鶴為首,一旁有許多家眷,都在直勾勾地盯著嬴壹。


    在淩鶴身側,站著一個時不時在咳嗽,也是骨瘦如柴的少年,另一側,站著一名孩子,個頭到淩鶴肩頭。


    眾人看到嬴壹以後,都在低聲議論。


    “這就是嬴壹公子?”


    “他真的能給大少爺治病嗎?”


    “之前來過很多騙子,這位公子,不會也在騙老爺吧?”


    ……


    蒙毅看了一眼眾人,訓斥道:“見到公子,為何不下跪!”


    淩鶴見狀,率先跪下,“見過公子!”


    眾人見淩鶴都跪下來了,也跟著紛紛跪下來,“見過公子!”


    蒙毅沉聲道:“公子對我有大恩,更幫公子治病,若是有人敢對公子不敬,我必殺之!”


    聽到此話,眾人紛紛驚訝地看向嬴壹和蒙毅。


    一直以來,蒙毅的性格極好,對家丁都很和善,沒想到今日能說出這番話來。


    這樣一看,嬴壹還真有可能有辦法救治蒙犽。


    淩鶴顯得很激動。


    一旁個頭小小的蒙動 好奇地看著嬴壹,問:“公子,你真的可以救我大哥嗎?”


    嬴壹微笑著看向蒙動,問:“你就是蒙動?”


    “是我。”蒙動點頭,小小年紀,不卑不亢,顯然是被教育得極好。


    嬴壹笑著說道:“我可以治,但不一定能治得好,好不好,看你大哥的造化。”


    “治不好還叫治病嗎?”蒙動撇嘴。


    嬴壹笑著點頭,“是啊!治不好就不算治病,等治好了再說吧。”


    說完,蒙毅看向一旁咳嗽的少年,蹙眉問:“你是蒙羽?”


    “迴公子!咳咳咳咳!是……咳咳!我是蒙羽……咳咳咳咳!”蒙羽幾乎每說一句話,都要咳嗽一番,幾乎是撕心裂肺的咳嗽。


    嬴壹見狀,立即蹙眉道:“蒙毅!”


    “公子!”蒙毅站在嬴壹身側。


    “馬上將蒙羽關到房間裏,除了日常送飯,不要讓任何人接近!隨後我讓人找些石灰過來,在府上各處全部撒上,關於蒙羽的日常 用品,全部焚燒掉!”嬴壹沉聲道。


    蒙毅臉色驟變。


    蒙動擋在蒙羽身前,怒視嬴壹,“你想幹什麽!”


    “我在救你哥!臭小子,想你哥死嗎?是不是你也想死?”嬴壹盯著蒙動。


    蒙動想了想,站在一旁,小臉上滿是嚴肅,認真道:“你要是救我哥,我什麽都聽你的。”


    蒙毅沉聲詢問:“公子,蒙羽這病……”


    “是傳染病,也就是說,會傳染給他人!你家的家丁,也有類似情況而死的吧?”嬴壹問。


    蒙毅臉色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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