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及第不禁發出感慨。


    “恩師真是寬宏大量啊,明知他是姚錦,不但沒有記仇,反而經常提點他,將他留下來單獨輔導。”


    齊佑麟一愣,撓了撓頭。


    原來是這樣?他還以為恩師知道是姚錦之後,刻意針對他,折磨他呢。


    嗯,想來恩師肯定不是那樣的人,自己怎麽能這麽想呢?


    每次提問,把他折磨的體無完膚,估計也是為了他的學習好。


    這是愛惜他啊!


    姚錦感動的熱淚盈眶,所有的情感一時湧上心頭,如鯁在喉。


    最終都化作一聲:“蘇先生。”


    蘇銘點點頭,笑道:“迴去溫習吧,來年榜上有名,不負師恩。”


    姚錦頓時化感動為動力,重重點頭。


    蘇先生如此對待自己,來年若是不中,辜負了蘇先生的苦心,幹脆死了算了!


    …………


    天氣愈發的寒了。


    想想時間過得也真快,蘇銘初到時還沒八月,可眨眼間,秋闈過去,時間便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了。


    今日起來,外麵便飄了鵝毛大雪,地上也結了白霜,讓人冷的直哆嗦。


    蘇銘也不小氣,給自己兩個門生各自置辦了一套襖子,還有新靴子,呂及第感激涕零,鼻涕眼淚俱都往蘇銘身上擦。


    氣的蘇銘好一頓嫌棄。


    齊佑麟雖出身算是富貴,可終究不過孩子心性,恩師為他親自置辦新衣,麵上也透露著喜悅。


    吃過早飯後,呂及第就要出門迴家了,眼看年關到了,要與家人團圓。


    上次他考中了解元,呂家還沒好好慶祝一番,想來迴家後呂家村內定是張燈結彩,歡聲笑語。


    雖都是窮苦出身,可日子有了盼頭,便過的不同往常了。


    蘇銘特意給呂家父母也準備了禮物,叫他帶迴去,算是自己的一番心意。


    畢竟原主當時也沒少坑呂及第,算作補償了。


    “恩師,要不這禮物學生還是不帶了吧?”呂及第眼眶通紅道。


    蘇銘眼睛一瞪,“不帶了?你知道為師花了多少錢?拿著!”


    哼!說不要就不要,這錢不是白花了?


    為了過一個好年,蘇銘足足花費了五十多兩銀子,肉疼了好久。


    呂及第嚇得一顫,連忙點頭應是,心裏卻是暗暗歎息。


    這禮物要是自己買的拿迴去也好,可若是爹娘知道是恩師買的,那還不打斷自己的腿?


    過年不給你的恩師大人送禮也就罷了,你還敢拿人家的東西?


    你還是人嘛?


    見他悻悻離去,蘇銘長出一口氣,轉而道:“佑麟啊,剩下的東西你拿迴去給你爹吧,還請他莫要嫌棄。”


    上次的事情自己能全身而退,也要多謝齊致遠,雖說他是齊佑麟的恩師,可情分這東西還是要時常維係才好。


    臨時抱佛腳,總是無用的。


    齊佑麟一笑,恭敬道:“恩師,我爹早說了,要請你到府上一敘,恩師還是自己拿去給我爹吧。”


    “也好,那為師便親自登門拜訪吧。”


    兩人到了齊府,這年味差點兒直接塞蘇銘嘴裏。


    不愧是大戶人家,就是豪氣!


    拜訪過齊致遠和齊夫人後,蘇銘被齊佑麟引著在府內隨意的閑逛。


    “恩師還記得先前學生問過您關於宵禁法令的問題嘛?”


    蘇銘點點頭,反問道:“自是記得,你有何感悟?”


    “學生有些微薄的見解,這些日子輾轉反側,不知如何是好,倒想請恩師作主。”齊佑麟壞笑一聲,顯然是早有預謀。


    蘇銘一愣,旋即明白過來。


    “好啊,我道是你爹想要拉我來,其實是你的主意吧?”


    “嘿嘿,還是瞞不過恩師。”


    齊佑麟撓了撓頭,正色道:“恩師說因時製策,如今這宵禁製顯然不合時宜,學生在想能否改革亦或是……”


    他頓了頓,隨後激動道:“廢除!”


    蘇銘想了想,搖頭道:“想要廢除卻是有些難。”


    “為什麽?”


    “你想,為何要廢除宵禁?不是因為製度本身,而是因為惡吏橫行,才導致製度崩壞,這其中涉及到了吏治,想要廢除怕是不易。”


    聞言,齊佑麟有些沮喪,他可是躊躇良久。


    甚至還跟齊致遠說過了,可得到的卻是一番斥責,這法令豈可輕易更改?


    大夏律中的哪一條不是朝廷的各位臣公集思廣益,苦思冥想才敲定的,你說不適用就不適用?


    不但斥責,齊致遠還警告了一番。


    你胡鬧什麽爹都能容忍,可千萬不能妄議國家大事。


    這年頭讀書人吃飽了沒事幹就喜歡談論朝廷政治,可談論歸談論,你不能蹬鼻子上臉啊!


    還廢除?


    怕不是你先被人廢了!


    此時連最親最敬的恩師都否定自己了,齊佑麟一時黯然神傷。


    “是學生淺薄了。”


    卻聽蘇銘又道:“不過嘛,這改革……或許可行!”


    齊佑麟頓時抬起頭,臉上驚喜交加:“恩師你支持我?”


    蘇銘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有改革精神,為師當然支持,來,我們去書房商討一番,看看具體如何施行。”


    齊佑麟高興的一蹦三尺高,連忙拉著蘇銘便走。


    蘇銘一臉無奈,還是少年人有衝勁兒,想到什麽就幹,朝氣蓬勃。


    自己這兩個門生性子完全相反,齊佑麟敢想敢幹,少年心氣不懼任何風霜,這與他出身門第有關。


    也正因如此,他急於證明自己。


    而呂及第出身貧寒,凡事謹小慎微,寧不做而不錯,乖順平和。


    說不出誰好,為人師者,蘇銘都是一視同仁的。


    兩人到了書房,齊佑麟便開始摩拳擦掌,興致高昂的給蘇銘講他的想法,聽的蘇銘連連點頭。


    還真像是那麽一迴事兒。


    蘇銘聽完後,表示支持,他盡可以試試。


    齊佑麟自信爆棚,可想到他爹的話,又不免垂頭喪氣。


    “可是恩師,我爹說了不行,縣官不采納,想的再好有什麽用?”


    蘇銘笑道:“這修訂律令跟縣官也沒關係啊。”


    齊佑麟抬頭,蘇銘衝他眨眨眼,伸手指了指房梁。


    “恩師你是說……嘶!”


    齊佑麟一下子有些手足無措,激動之餘夾雜著一絲害怕。


    給朝廷建議,這能行嘛?


    蘇銘是察覺出了他內心的想法,笑著鼓勵道:“男兒不展淩雲誌,空負天生八尺軀,你不試試怎麽知道?”


    齊佑麟心頭一震,恩師說得好啊!


    他一咬牙,心一橫。


    “好!那學生就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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