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昨天開始,平王的狀態就不太好。


    本來是好吃好喝,高高興興的,但是平王不知道為什麽,一直鬧肚子。


    他躺在床上無法自理,所以這件事情就讓他格外沒有尊嚴。


    默笙哭,不是因為平王身體出了問題,而是平王受不了這種刺激,覺得毫無尊嚴可言,所以說了喪氣的話。


    默笙真的很怕平王想不開。


    人活著,還有希望,雖然希望這會兒已經離家出走,十分渺茫。


    但是死了,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昨晚默笙一直在洗被褥。


    現在院子裏多了幾個女人,他也怕平王麵子上過不去,就都將就著在屋裏晾上。


    這會兒劍來喊他,默笙的第一反應就是——王爺又拉了。


    事實證明,他是有點小聰明的。


    兩個人一起伺候著已經沒有求生意念的平王擦身,換了被褥。


    這下,真沒換洗的了。


    默笙和劍來的被褥,都給了平王用。


    默笙沒有辦法,隻能往床上又鋪了厚厚的舊衣。


    他想起有人家裏新添孩子,把舊衣撕了做尿布的情況……


    現在的情況,別說王爺自己了,就是默笙都覺得太窩囊了。


    平王一言不發,麵色死寂。


    默笙眼圈紅紅,抱著盛髒被褥的木盆,看了劍來一眼。


    劍來擺擺手,示意讓他出去清洗,自己會看顧王爺。


    默笙這才不放心地出去。


    正好薑離從隔壁“考察”歸來,和他碰了個正著。


    默笙一臉尷尬,遮遮掩掩,抱著盆就往外跑。


    可是氣味是掩藏不住的……


    薑離幾個,交換了一個眼神,都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薑離暗想,如果是她到了這一步,要這樣毫無尊嚴地活著,可能她真的自我了斷了。


    可是平王沒有,還能惦記著他的舊部,就……挺讓人佩服的。


    死很容易,艱難地活著,為別人活著,就是平凡生活之中的英雄主義。


    哦不,人家本來也不平凡。


    薑離迴來取菜種和小鋤頭,還有木盆,得澆水。


    看到牆角的麻袋,她再一次感慨自己就是勞碌命。


    占便宜是占不到的,還得滴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飯。


    從屋裏出來,她們就看見劍來扯了繩子,在屋外晾曬被褥。


    劍來和默笙想的不一樣。


    一來屋裏晾曬占地方,影響采光通風;二來那不是時時提醒王爺,這都是他的“戰果”?


    默笙隻想著多了那幾個女人,就是胳膊肘往外拐。


    薑離見狀,尤其是見到被褥都被拆開洗了,心裏便隱隱有了猜測。


    王爺鬧肚子了。


    這件事情,好像,似乎,應該和她有點關係?


    平王這是太久沒好好吃飯,肚子裏沒什麽油水,所以吃好了沒辦法消化……畢竟他是一個長期臥床的病人,就更容易出問題。


    薑離有些心虛,但是她沒說。


    隻是種菜的時候,她也能聽到隔壁默笙進進出出的聲音,估計又在忙著照顧平王。


    薑離:不怪我,真的不怪我。


    但是她這麽有良心的人,還是沒忍住。


    她走到石榴樹下,仰頭伸手摘了幾個石榴。


    “姑娘,默笙說石榴酸。”


    “石榴酸不酸的,我也不吃。”薑離一邊說一邊把石榴掰開。


    她力氣太大,石榴粒兒被她壓碎了不少,弄得滿手都是黏糊糊的汁水。


    梔子忙上前抽出帕子要給她擦手。


    “別,別弄髒帕子,我自己洗洗手就行。”薑離道,“兩根蠟燭都是天價,誰知道皂角是不是也貴的發瘋,能省點是點。”


    梔子哭笑不得。


    要說姑娘慳吝,她對身邊人出手都大方;要說她大方,這點皂角她舍不得。


    薑離表示,該省省,該花花,騎著自行車去酒吧,她就是這樣的人。


    薑離也不讓梔子沾手,自己飛快地把石榴皮剝下來,然後交給梔子,“你迴去,用這個煮水,讓默笙喂王爺喝下。”


    梔子很快反應過來,“止瀉?”


    “對,去吧。”


    “好,奴婢這就去。”


    等她走後,薑離一邊揮舞著小鋤頭挖坑,一邊碎碎念:“我剛才想錯了,說不定好心也沒人領情。”


    默笙倒還好,但是劍來就疑神疑鬼,總有刁民要害我王爺那樣。


    她就應該讓劍來自己過來摘石榴,剝皮,煮水……


    豆蔻則一臉冷酷地道:“阿姐,不要同情男人,會變得不幸。”


    薑離伸手拍了拍她肩膀,眼神憐惜。


    “姐姐手上都是泥……”


    薑離:“有嗎?”


    默笙對於石榴皮煮水能治病這件事情持懷疑態度。


    他目送梔子出門種菜,端著水在廊下和劍來商量:“這能給王爺喝嗎?”


    “還能更壞嗎?”劍來反問。


    見到曾經如天神般凜凜而生的戰神變成現在模樣,劍來心裏比誰都難過。


    他真的不怕平王死,隻怕他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就像現在這般。


    “也是,那我去了!”默笙鼓足勇氣,掀開簾子進去。


    屋裏很暗,因為平王不喜光,窗紙都用厚厚的遮光的紙,把大部分陽光擋在外麵。


    平王靜靜地躺在那裏,骨瘦如柴,臉頰也凹陷下去,下巴上有細小的傷痕,那是默笙替他刮胡子的時候不小心弄傷的。


    他眼神空洞地盯著床頂。


    從前他是人前器宇軒昂的太子,他是背後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戰神……


    所有世間風光,盡數攬於一身。


    如果他死在那時候該多好。


    從前看史書,看到冠軍侯英年早逝,他會替他遺憾。


    但是現在成了廢人,躺在床上,甚至連排泄都無法控製時,他才知道,上天對冠軍侯是格外垂青的。


    開辟疆土,驅逐蠻夷,戰功赫赫,然後在最年輕最輝煌的時候生命戛然而止。


    後人想起他時,隻有崇拜和惋惜。


    他沒有那樣的福氣。


    開場有多驚豔多輝煌,現在就有多狼狽不堪。


    “王爺。”默笙小心翼翼地捧著碗跪在腳踏上。


    “嗯。”平王應了一聲。


    即使最難,內心最煎熬的時候,平王也從來沒有把火氣發到身邊人的身上。


    那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隻能讓仇者快,親者痛。


    “您,喝點水吧。”


    “不用,我不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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