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門口,左燕站在那兒冷眼看著吳迪。吳迪看到左燕,眼神一軟。“咳咳!”楊震捂著嘴幹咳了兩聲,吳迪立刻醒悟,惡狠狠地說:“到底吃不吃?!”左燕搖頭苦笑,走開了。沈鴻飛看著一盆子剩菜,不說話。吳迪也冷冷地看他,靴子在剩菜裏麵又攪了幾下,招唿著:“吃啊!”沈鴻飛牙關咬得咯咯響,看了一眼吳迪,伸手撈起剩菜,塞在嘴裏:“同誌們,不吃也不行啊,還有訓練呢!”說完一口咽了下去。陶靜和幾個女學員看不過去,“哇”的一聲吐了出來。楊震抬手看表:“還有一分鍾—”淩雲一咬牙,一把抓起剩菜:“來了就不能走!吃!”含著眼淚,開始大口地吃。鄭直也顧不上斯文,趕緊跟著下手:“快,這幫孫子什麽都幹得出來的!”大家都顧不上講究,開始瘋搶。


    “嘩啦!”吳迪一腳踢翻了自助餐的桌子,飯菜和著菜湯攤了一地,這次沒人說話了,都撲上去開始搶。陶靜站在那兒,不動,淩雲抓住她:“不吃頂不住的!”陶靜咬著牙:“餓死我也不吃—”淩雲抓起一把菜就塞在她嘴裏,陶靜掙紮著一口吐了出來。“嗒嗒嗒……”吳迪舉著步槍對天射擊:“時間到!—”


    4


    夜色籠罩,學員們還在山地奔跑,夜間山裏的氣溫驟降,山巔泛出隱隱白霧,學員們每一個都已經疲憊不堪,但仍堅持跑著。龍飛虎和雷愷、吳迪等人站在監控器前看著,左燕也在。龍飛虎點點頭,坐迴到椅子上:“基本上還可以,但是力度還不夠!還得再加強。”眾人目瞪口呆。楊震苦著臉看著龍飛虎:“還不行?我看可以了吧?”吳迪也快哭了:“差不多了!龍頭!我這麽善良的人都變成惡霸了。”龍飛虎笑:“你善良嗎?”吳迪下意識地看看左燕,一臉正色:“當然了!我平時多與人為善啊!我跟人瞪眼的時候都沒有!”隊員們哄笑,吳迪心裏沒底,看左燕。左燕笑而不語。龍飛虎笑著站起身:“行了!你們倆的事兒先往後放放。現在要做的,是繼續收拾這幫菜鳥!”


    夜色裏,探照燈刺目的強光打在基地訓練場上。菜鳥們都坐在泥潭裏,胳膊上架著原木做仰臥起坐,滿身滿臉都是泥巴。吳迪站在邊上剔牙。浸透水的原木比平常的沉一倍以上,鄭直有點受不了,但咬著牙堅持著。


    “加油!唿吸均勻,保持一致!”段衛兵低聲提醒著旁邊的學員們。


    半夜,氣溫比白天低了許多。操場上,渾身泥濘的菜鳥們哆嗦著站成隊列,有的人嘴唇開始泛紫,牙齒咯咯地直打架。楊震提著槍,在隊列前來迴踱步:“有沒有人要退出的?!”—都不吭聲。楊震繼續來迴走著:“今天—第一天,你們留下的人比我們想象中的要多!這是我們的失誤!我們會盡量彌補這個失誤,所以,千萬不要期待我們會手軟!我們現在手軟,日後會有人送命的!”菜鳥們不吭聲,哆嗦著站著。楊震臉一沉:“這可是你們自己選擇的!”菜鳥們看著他,一下子緊張起來。


    “迴宿舍洗幹淨睡覺!”


    所有人都呆住了,沒人動。


    “怎麽,沒人想睡覺嗎?”楊震抬手看表,“你們有三個小時的休息時間,抓緊吧。”說完轉身走了。菜鳥們愣了半天,隨即兔子似的撒腿向宿舍衝去。


    學員宿舍裏,菜鳥們疲憊不堪地脫掉衣服,鄭直疼得齜牙咧嘴,段衛兵笑:“這算什麽?我在特種部隊的時候,獵人集訓隊比這兒苦多了!”鄭直一下子來了精神:“大哥,您是特種兵,我是小刑警啊……哎喲!這腿都抬不起來了,還住上鋪……誰撐我一把啊?”一隻手托著他翻了上去,鄭直感激地轉過頭:“謝謝啊……交警!”沈鴻飛苦笑:“不是我是誰啊?同是天涯淪落人!趕緊睡吧,現在不是聊天的時候,珍惜每一秒休息的時間吧。”


    隔壁的趙小黑衣服都沒脫完,已經躺在床上鼾聲四起。何苗從上鋪探出頭:“我說,你們誰能讓他別打唿嚕了?”段衛兵在對麵大大咧咧:“咋了?大學生,受不了?”何苗一臉苦相:“難道你受得了打唿嚕啊?多響啊!”段衛兵唰地蓋上被子,翻身睡了。何苗探頭看看這一屋子人,不滿地嘟囔著:“這都是群什麽人啊?!”沒人理他,何苗隻好無奈地躺下,鼾聲頓起。


    此刻,指揮室裏,龍飛虎端著一杯咖啡淺嚐一口,吳迪一臉興奮,躍躍欲試:“我現在進去嗎?”龍飛虎搖頭:“再等等,讓他們睡會兒。”吳迪不明白:“你不會真的讓他們睡覺吧?”龍飛虎笑:“他們已經想到你們會進去的—所以,先讓他們睡著吧。”雷愷苦笑:“太黑了吧?這要睡著了,可很難起來了。”


    “沉睡當中,警報響起,去不去出任務呢?”大家都沉默了。龍飛虎表情嚴肅,“任何情況下都要考慮實戰。我們是練為戰,不為看,養兵千日用兵千日—解散,等他們睡著。”


    “是。”隊員們都散去了。龍飛虎喝了一口咖啡,轉向桌上放著的相框—莎莎親昵地挽著龍飛虎的胳膊,笑容燦爛。


    龍飛虎看著,眼裏難得地流露出一股柔情,看著遠方出神。自從他和路瑤離婚,女兒莎莎一直跟著媽媽過。莎莎是他現在唯一的念想,隻是他到現在也想不明白,和路瑤做了十幾年的夫妻,雙方有著相同的認知和追求,怎麽最後就走到了離婚的地步呢?龍飛虎看著照片,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5


    臥室裏,莎莎正趴在書桌上拿著相框出神。秦朗在客廳裏對著電腦在看公司的財務數據。路瑤開門進來,秦朗起身笑著:“你迴來了?莎莎在樓上寫作業呢。”路瑤換了拖鞋:“喲?今天這麽乖?”秦朗有些欲言又止,很快又笑:“乖,哪天不乖啊?”路瑤笑笑,轉身上樓。秦朗笑笑,坐下繼續看電腦。


    莎莎還在出神,聽到門響,急忙把相框藏在作業本後麵。路瑤苦笑:“別裝了,我進門以前就知道你沒在寫作業。”莎莎不服氣地說:“那是我在冥思!”路瑤走過去:“我還聽到藏相框的聲音。”莎莎歎息:“哎,老爹老媽都是警察,這日子沒法過了!”路瑤笑:“我看看,藏了哪個小帥哥的照片?”莎莎急忙捂住,路瑤笑著一把抽出相框,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


    “我說了吧?你看了就要著急!說不讓你看你非要看!”莎莎看著她,一把搶了過來。路瑤一聲歎息:“你看他的照片幹什麽?”莎莎一撇嘴:“他是我爸爸,我想我爸爸了,我還不能看看照片啊?”路瑤坐下,一臉嚴肅:“莎莎,我得和你好好談談。”莎莎一臉的不在乎:“談什麽啊談?我又沒耽誤你找新歡,我就是想我爸爸了還不行啊?”路瑤氣急:“你這孩子怎麽說話的?沒大沒小了?”莎莎瞪著她:“我說得有錯嗎?你以為這是我想要的嗎?我就懷念在公安局家屬院的日子!”路瑤的口氣軟了下來:“大人之間感情的事,你少亂說!是我管教不了你是嗎?”莎莎大吼:“我又不是你的犯人,我有言論自由!”


    “啪!”莎莎捂著臉愣住了,路瑤也愣住了。莎莎哇地哭出來,路瑤急忙抱住她:“對不起對不起,媽不是有意的!媽錯了,媽向你道歉!”莎莎哭著推她:“我要爸爸,我要爸爸—”路瑤也哭了。門打開,秦朗站在門口,一臉驚訝:“怎麽了?”莎莎哭著大吼:“出去—你出去!我不要你!我要爸爸—我要爸爸—”莎莎起身推秦朗,秦朗急忙退後:“我來得不是時候,我現在就走……”路瑤抱緊莎莎,莎莎掙紮著:“你別走!你留下,這是你的家!我走!”秦朗知趣地退出,關上門。莎莎哭著推路瑤:“讓我走!我不想待在這兒!我要去找爸爸!”路瑤泣不成聲,緊緊抱著莎莎,母女倆都是抱頭痛哭。秦朗坐在客廳裏,聽著隱約傳來的哭聲,目光深邃,陷入了沉思。


    6


    龍飛虎還在出神,鐵牛走過來:“在想莎莎?”龍飛虎苦笑一下,沒說話。鐵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和路瑤當初到底是怎麽迴事?一點跡象都沒有,就離了。”龍飛虎長長地歎了口氣:“你現在問我,我也說不清楚。性格使然吧,都很要強,誰都不肯退讓一步。”鐵牛看他:“夫妻之間是需要妥協的,路瑤的性格我也了解,其實你說幾句好話可能也就過去了。”


    “我們有時間嗎?”


    鐵牛一愣,無語。龍飛虎望向遠方:“其實現在想想,沒時間隻不過是一句托詞。空閑時候打個電話,發個短信,互相問候一下,可能也不會走到現在這一步。有句話其實說得特別對—我們年輕的時候都太驕傲,不知道欣賞對方的好。”


    “現在知道了,你打算怎麽做?”鐵牛問。龍飛虎低頭,笑得很苦澀:“還能怎麽做?她已經有人了,我現在什麽都不想去想了。”鐵牛一聲歎息:“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呢?我還可以去做做路瑤的工作?”龍飛虎搖頭:“你做不通她的工作的,她當時其實在等我低頭。等我想低頭的時候,已經沒機會了—不是所有的事,都有挽迴的餘地。”龍飛虎的喉結蠕動著,半天,才緩緩地說:“其實,我最對不起的是莎莎……”鐵牛沒說話,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值班室裏,吳迪和楊震、韓峰在玩鬥地主。獵奇趴在一邊哈著舌頭。韓峰看看表:“哎哎,到點了啊!要是龍頭發現我們……”吳迪的臉上貼滿了紙條:“他還能發現我們……”話音剛落,龍飛虎推門走了進來,吳迪幾人啪地戳得筆直,滿臉紙條。


    龍飛虎走過來,看著他們:“這麽大癮啊?誰贏了?”三個人都不敢吭聲。龍飛虎臉上帶著笑:“我問你們誰贏了,直說,怕什麽?”吳迪咽了口唾沫:“我,我們還沒打完……”龍飛虎拿起他的牌看看:“你贏了,沒錯。”吳迪不敢說話。


    “勝者為王嘛,王者就要有王者的氣概—去吧,拉個體能。”


    吳迪不敢還嘴,嗖地跑了出去。另外兩人憋住笑。龍飛虎迴頭,倆人都不笑了:“你們倆也活動活動,精力過剩了,去吧,招唿他們起床,順帶跟著鍛煉。”倆人目瞪口呆。


    “還不快去!”龍飛虎怒吼。


    “是!”兩人撒丫子就跑,獵奇吐著舌頭噌地跟著躥了出去。


    7


    男兵宿舍外,兩個黑影快速閃過。“咣!咣!”兩枚催淚彈丟了進來,刺刺地冒著白煙,在房間裏滴溜轉,刺刺冒著的濃煙幾乎瞬間籠罩了整個宿舍。菜鳥們被嗆醒了,捂著嘴手足無措地滿屋子亂竄。韓峰提著鐵桶咣咣咣地敲著:“起床了!起床了!”菜鳥們穿著軍用短褲和背心拚命地往外跑。楊震一把攔住他們:“穿好衣服再出去!”菜鳥們鼻涕眼淚流了滿臉,什麽都看不見,摸著衣服就胡亂地往身上套。


    另一邊,楊震輕輕推開女生宿舍的大門,嘿嘿一樂,咣地丟進一顆閃光震撼彈。“轟!轟!”爆炸聲響後一片白光,女兵們被震醒了,慘叫著,也是一片哭爹喊娘。楊震拿著高音喇叭在外麵大喊:“大小姐們,起來撒尿了!”陶靜站在房間中央,捂著眼睛高喊:“我什麽都看不見了—”淩雲趕緊爬起來,四處摸索著穿衣服。“咣!”又一顆閃光震撼彈丟了進來,所有人捂著耳朵四處尖叫。


    操場上,龍飛虎抬手看表。沈鴻飛、段衛兵、趙小黑、鄭直和何苗等人已經全副武裝地站好,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個個都是鼻涕眼淚流了一臉。這時,淩雲拽著睜不開眼的陶靜跑過來,站進隊伍裏麵。其餘隊員還在宿舍那邊忙活,韓峰和楊震檢查著他們的著裝。龍飛虎冷看著眼前的這些學員,雖然很狼狽,但他們仍然挺胸抬頭,盡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狼狽。


    “你們幾個不錯啊,這麽快就收拾好站在這兒,值得表揚。”沈鴻飛幾人自豪地挺起胸膛,龍飛虎話鋒一轉,“但是你們忘了一件事—就是既然我想淘汰你們,就會左右有理。我可以說他們反應慢,動作慢,不合格;我也可以說你們,自私自利,急於表現,沒有團隊精神!所以,你們和他們一樣,都是不合格—扣10分。”


    幾個人瞪大了眼。何苗哭喪著臉:“不帶這麽玩的吧……”龍飛虎笑:“怎麽,你有意見?”何苗心一橫:“我當然有意見了!這是不講道理!”龍飛虎也不生氣,點頭:“嗯,出了門,有的是講道理的地方,我又沒拿槍逼著你來。”何苗氣鼓鼓地不吭聲了。


    “是我太和藹了,都來跟我講理了—再扣10分!就你們這群人,我不想跟你們擺什麽魔鬼教官的臭架子,但是你們也不要蹬鼻子上臉!都是自願報名來的,都是成年人,你們要為你們的選擇負責,受不了可以選擇離開—突擊隊不是人多力量大,是精兵力量大。記住了!”龍飛虎的笑容逐漸凝固在黑臉上,冷冷地看著站得不成隊列的菜鳥們,“我不想再看見他們還有力氣跟我講道理!”說完轉身走了。


    “是,龍頭。”雷愷一磕腳後跟,菜鳥們一臉緊張地看著雷愷。雷愷走到隊列前,一聲令下:“武裝越野十公裏,出發!”


    基地大門唿啦啦被拉開,夜色下,學員們背著背囊,全副武裝,特警作戰靴踩在堅硬的地上都是一個節奏,訓練場上頓時灰塵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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