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要嫁給將軍,今後就是將軍夫人了,地位遠在自己之上,她再也不用為油鹽米麵發愁,再也不用擔心村裏的何洪金胖子和黃渤猴子敢拿錢財來威脅她了。馮紹峰一想到這些,還抿嘴淺笑了一下,讓自己最愛的綺珊妹妹能夠幸福地過一生,雖然不是自己帶給她的,但馮紹峰還是很開心的,盡管這種開心的裏麵酸度超過了百分之百,但讓自己最心愛的姑娘幸福一生,不是所有愛她的人共同的期待和努力嗎?


    隻能在心裏默默祝福她——隻要你比我過得好,我的心就永遠為你留著位置。


    “我親愛的綺珊妹妹,哥哥沒法給你迴信了,因為你沒有留地址,隻能對著窗外淡淡的月光和輕緩的西風,向你送上哥哥的祝福,祝你和將軍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白頭到老,永結同心!”


    馮紹峰看著窗外,盡管此時,窗外並沒有月光,天也沒有黑,但那充滿傷感的月光已經在他的心裏流淌了。


    他對著想象中的月光說完祝福,兩行熱淚已經模糊了他的雙眼,朦朧中,他仿佛看到了綺珊妹妹,正微笑著收聽他的祝福,然後在眾多丫環仆婦的簇擁下,坐上八抬大轎緩緩地迴將軍府了。丫環仆婦們稱她為“夫人”的聲音,脆脆的,已經在馮紹峰的耳邊迴響了。


    馮紹峰擦幹淚眼,再用力向窗外揮揮手,趕走了一切幻象。他把綺珊這封信,卷成一根長白的小卷,輕輕地塞到了綺珊妹妹一直精心收藏、但還沒有來得及帶走的刻有她名字的定情笛裏。這支笛子是馮紹峰從家鄉帶出來的唯一一支,另外一支則在綺珊妹妹的父親黃小明那裏,由於那天晚上黃渤黃猴子堵在她家想搶親,黃綺珊沒敢迴去,就連夜逃離土彎村,所以,刻有馮紹峰名字的定情笛,她未能帶到成都來。本來馮紹峰帶來的笛子,黃綺珊一直在精心保管,一如保管她帶出來的唯一的婚約書一樣,現在婚約書黃綺珊隨身攜帶,不知是不是還在,而二人曾經美好愛情的見證物,這支定情笛成了馮紹峰唯一能夠看到的信物了。他把這封由千差萬錯造成的“分手信”卷起來塞進定情笛裏,標誌著,這支竹笛再也吹不出那優美婉轉的《人間第一情》了。馮紹峰知道,這一塞,便把他們所有過往都給塞住了,像音樂結尾時的休止符,像一段美好愛情在這兒畫上了句號,像愛情長跑在這裏設了終點站一樣。一切都會成為過去,一切都會成為曆史,一切的一切,都會成為塵封的往事,和不堪迴首的故事了。


    定情笛和分手信重新放迴到原本屬於黃綺珊的房間裏,黃綺珊為了好好收藏這支定情笛,還專門去古舊市場買了一個便宜的木盒。上麵刻著並蒂蓮。打開盒子,一股香氣從裏麵飄了出來,好像是綺珊妹妹的味道,更像釀了十多年的愛情的味道。可惜愛情這杯酒,喝完就沒有了。


    放好竹笛再放好小木箱,馮紹峰的心情一下進入冰點,這間小屋裏再也看不到女裏女氣的牛得利兄弟了。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心上人黃綺珊妹妹了。自己參加完科舉考試,也許要離開這裏,去京師備考接下來的會試,跟著自己的趙麗穎和趙麗珊混日子了。讓一切往事都隨風而去吧。


    馮紹峰感覺自己渾身無力,想痛快地哭一場,去哪兒哭才不容易引起鄰居們的注意呢,隻有被窩裏了,綺珊妹妹的被窩他是不敢鑽的,怕哭死在裏麵了,那就去自己的被窩吧。


    馮紹峰迴到自己的房間,脫掉新買的外衣,鑽進被窩痛痛快快地哭了起來。


    也不知哭了多久,幾近昏厥的馮紹峰沉沉地進入了夢鄉。


    卻說朱英台早早去青羊書院,所有分給他們的衛生場地都打掃完了,仍舊沒有看到牛得勝的身影,她也非常失望,牛得勝這些天到底在做什麽,自己出了車禍的事,他也不聞不問,連看望一下的事都沒有做。牛得利的消息已經有了,衙門已經撤案,因為牛得利本人要求撤案的,他說他現在活得好好的,沒有失蹤,隻是暫時在外麵散幾天心罷了。


    朱英台知道這個消息後也很高興,高興的是牛得勝聽到這個消息一定會非常高興,不高興的是,牛得利這個大美女真要迴去了,自己的位置該怎樣擺放呢?牛得勝的眼裏真的隻有這個化名叫牛得利的美女的話,那自己這個美女是不是多餘的?


    心亂如麻掃地就不怎麽幹淨,何況這個千金大小姐,從來就沒把地掃幹淨過,每次都是牛得勝給他“開的鉤子”,也就是幫他修飾美化,幫他做清尾的工作。現在牛得勝沒有來上班。他的鬼畫符般掃的地,自然就受到了教務長的批評。教務長從她身邊路過,看到她懶蝦蝦沒精打采的樣子,地上也是東一塊西一塊癩痢頭似的沒有掃幹淨,就說:“你這大公子,真不像幹活的,不想幹就提出辭職,不要占著茅坑不拉屎。”


    以往朱英台不用吱聲,牛得勝就能很快幫他擺平。今天沒人幫他清尾和打圓場了,她便直接硬剛,給教務長頂了迴去,因為,她今天的心情夠糟糕的了:“你能幹你來掃,還以為你們這破書院有啥了不起的,把老子惹毛了,叫人來給你們封了。”


    教務長大怒,居然一個勤雜工都敢跟他頂嘴,便轉過身來,吼道:“不幹就滾,有本事你就叫人來封,我就在校門口等著,看哪個龜兒吃了豹子膽!”


    朱英台的小姐脾氣終於被引爆了,她居然把鐵掃帚向教務長扔了過去,罵道:“老子不光能封了書院,還能叫人砍了你的腦袋。”


    教務長沒防著這一手,腦袋竟然被砸了一下,身上還弄了一身的灰。教務長火氣更大了,便把長袖一挽就向朱英台撲了過來,準備好好跟他大幹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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