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哥謙虛了,女婿的名字也是很好,紹者,繼承接續之意,峰者,山頂也,山高我為峰,人生如果能有高峰,那這一生就沒有白活,最怕的從頭看到尾,一馬平川,沒有波峰浪穀的生活,紹峰今後說不定會活成我們無法仰望的高峰了。”黃小明咬文嚼字,掉了一會兒書袋,說得馮小剛眉開眼笑,連忙謙虛道:“明弟真是學富五車呀,這解釋出來的東西,我取名的時候,可是都沒有想到呢,愚兄讀書甚少,今後還少不了向親家明弟請教。萬一哪天親家弟中了舉人甚至進士,可千萬不要說我們馮家高攀,更不要解除了這門親事。”


    馮小剛由此及彼,想得更遠了。


    黃小明趕緊說道:“剛哥見外了不是,今後無論是我還是我的女兒黃綺珊,不管混成啥樣兒,你這兒女親家,都是板上釘釘,跑不了的,相反,萬一今後馮紹峰出息了,高中了狀元啥的,也希望不要毀婚,我們兩家繼續秦晉之好。”


    馮小剛把腦袋瓜子一拍說:“看來,我們都想多了,這樣吧,為了今後不用互相擔心吊膽,幹脆,我們寫一紙婚約,把這些可能發生的事都標明,然後雙方簽字畫押一式兩份,兩家各持一份,等孩子們長大後,就以此為憑,如有違反,定遭天打五雷轟。”


    “好呀,我們馬上就幹,我家筆墨紙硯都是現成的,去我家寫紙約吧,還可以找村裏兩三個德高望重的耆老出麵作個見證,甚至也讓他們簽上自己的大名,更有說服力和威懾力,剛哥以為如何呢?”黃小明為了自己的女兒能夠有一個好的人生,已經把能想到的都想到了。


    馮小剛自是立即響應,馬上說:“好,你迴去先寫著,寫好了之後,我們共同討論,改定之後,你再抄寫兩遍,我們再簽字畫押。我現在就去通知村裏的德高望重的耆老去了。”


    (7000字)


    黃小明一迴家便開始磨墨,隨後鋪開草紙,大筆一揮,寫下了一紙婚約:


    “今有黃馮兩家,黃家家長黃小明,馮家家長馮小剛,各有一男一女,男名馮紹峰,女名黃綺珊,年齡相近,一奶同哺,現經雙方家長協商,同意訂下娃娃親,待他們長到15歲左右時,及正式下聘成婚。為了兩個孩子今後能夠長期保持穩定的夫妻關係,今後不管馮家還是黃家,不管雙方都出息了,還是一方出息了,不管哪一方貧窮還是富貴,都不能毀此婚約,更不能休夫或休妻,若有違反,天打五雷轟。此約,雙方簽字畫押。土彎村耆老代表簽字畫押後生效。大河十五年三月三日。”


    黃小明寫好之後,又修改了幾個字,然後又抄寫了兩遍。


    不多久,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傳進茅草屋的書房裏來了。


    黃小明趕緊迎了出去,村裏曾經做過順慶知府的何少周老先生,現告老迴鄉,年近七十歲,他第一個走了進來,身邊跟著一個家丁,手裏端著他的煙袋和茶水,何少周今天穿一身黑色綢袍,頭上戴著灰色無翅便帽,留著一尺長短的花白胡子,看上去和諧可親神采奕奕,一點都不像曾經威嚴的知府大人。接著他的身後是黃世仁,曾經嘉州城裏世仁綢緞莊的老板,在嘉州城裏擁有一條整街的房產和商鋪,也算富甲一方的大人物了,現在也是快七十歲的人,早就不經商了,把生意交給兒子黃喜兒打理後,他也迴鄉養老來了。他的身邊跟著一男一女兩個人,一個是家丁兼保鏢,一個貼身丫環,顯然,他也是跟何少周學的,或者何少周跟他學的,他的家丁手裏托盤上端著他的茶水和煙袋,他的丫環手裏則端著時令瓜果和各種高檔點心,便於他隨時取用。


    何少周不是大貪官,所以迴鄉後,排場自然不如嘉州首富黃世仁,官兒做不了一輩子,但老板卻是可以當一輩子的。


    黃世仁雖然沒有管具體義務了,但世仁綢緞莊每月的收支賬單仍會有人快馬送到村裏,讓他審閱並簽字。實際上,他仍舊是遙控指揮的幕後老板。兒子要支取或動用千兩銀子以上的財物,都得他簽字同意才能去賬上拿得到。他這樣做,就是防止兒子在他的有生之年,把他辛苦打拚大半輩子的產業給毀了。


    至於他死後,那就管不了了,哪怕洪水滔天,他在地下也是巍然不動。


    黃小明趕緊把二位身份地位非同一般的耆老讓進書房,然後趕緊看座。


    隨後進來的馮小剛,趕緊對黃小明說:“都寫好了嗎?讓我先看看,然後再傳給二位老先生看看,讓他們多提意見。”


    黃小明讓二老坐好後,就趕緊把墨跡已幹的婚約拿給馮小剛看。


    馮小剛沒有看出有什麽遺漏來,點點頭,滿意地說:“很好了,把我們的主要意思都包括進去了,隻是,好像還缺點啥。請二位老先生看看。”黃世仁離馮小剛比較近,馮小剛便先把婚約遞給他看。


    黃世仁做生意是一把好手,但文墨上的事,就一般了一些,看完之後,他也點點頭說:“已經很全麵了,要說還欠缺點什麽,我也感覺到了,但實在想不出要補充什麽,請何大人看看吧。”黃世仁是商,還是很尊敬仕的,所以,他一直稱何少周為何大人,何少周投桃報李,也一直稱他為黃老板。


    何少周隻瞟了幾眼,就發現要補充的內容了,他說:“你們的出發點都很好,但隻顧去維護這個娃娃親了,還有兩點被忽略了,一是萬一一方中途夭折了,另一方就自動解除婚約,可以另娶或另嫁,當然這個夭折,既指十五歲婚姻之前,也指婚姻承續期間,比如某一方三四十歲夭折了,另一方也可以不受這個婚約的約束,可以續弦或另嫁,還有萬一一方沒有生育能力,這婚約是否還要堅持,畢竟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們也不希望辛苦一輩子,連個孫輩都見不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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