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刪刪雖然一直沒有下車,但她還是感覺到這種變化了,畢竟剛才的隊伍裏有上千人,而且,大多是步行,腳步聲、小聲說話議論聲,還有人在哼唱地方小調或地方戲種,比如川劇、秦腔、豫劇等,總之,一路走來,車驕外都是熱熱鬧鬧的。現在好了,一頓飯的工夫,外麵就安靜下來了,除了馬蹄聲和車軲轆聲,偶爾響起趕車人的鞭子聲、吆喝聲外,別的聲音便很難聽到了,倒是偶爾有遠遠近近的狼叫聲傳過來。大隊人馬的時候,這些狼都會躲得遠遠的,隻有人少的時候,它們才會在周近盤旋,尋找飽餐的機會。


    白刪刪預感到,已經有大事發生了。


    為了證明自己的判斷,她叫停了車駕,然後以下車方便為借口,事實上她也真想方便了。車廂裏雖然舒服,但畢竟是一個小小的空間,不是旅店更不是賓館,要方便還得鑽出車廂來。


    先方便要緊。


    為了她的安全,許加銀親自持刀給她做守衛,也不讓她走遠了,反正這荒山野嶺的,除了遠處山崗上跑來跑去叫來叫去的狼外,不再有別的能行走的活物。


    “就不用像上次那樣走遠了,就在車外方便吧,小心狼。”許加銀對白刪刪說。


    白刪刪眼裏看到的,和她想象的幾乎一樣,外麵的確連一個步行的跟隨者都沒有。她便假裝才發現的樣子,一邊寬衣解帶,一邊問許老板:“怎麽的?剛才那一千多人的步行隊伍呢?咋都沒有了?”


    許老板笑了笑,假裝把頭偏向一邊,眼角餘光卻始終沒有離開白刪刪半寸。他說:“人多眼雜,他們已經和我們分開了,去了他們該去的地方。”


    許加銀顯然不想說真話,怕把白刪刪嚇著了,而且,即使要說真話,也輪不到他來告訴白刪刪,而是由現在白刪刪的男人江小黑去吹枕頭風,說說私房話。


    白刪刪顯然不信,方便完後站起來,一邊穿好衣裙,一邊背靠著車往來時的路上看了看,果真除了野狼,半個人影都看不到。


    “真的嗎?那麽多人,走得也太快了,連個人影和人聲都聽不到。”白刪刪說。


    “這兒山溝多,他們鑽進別的山溝了,自然我們啥也看不到,趕緊上車吧,外麵風大,冷!”許加銀繼續騙。


    白刪刪見在許加銀身上問不出啥來,隻好不問了,反正夜裏江小黑會叫自己去他的大馬車裏過夜,到時候再問不遲。


    白刪刪上車坐好後,親自為他趕車的許加官“駕”的一聲,一揮鞭子,馬車又“噠噠噠”地跑了起來。


    兩個多時辰後,天快黑了,最近的小集鎮也終於到了。


    簡單采購了一些路上需要的東西,之所以說簡單,一是因為車上儲備的東西還有很多,又減少了消耗的人口,另一方麵這些荒涼的偏遠的小鎮上,原本也沒有多少物資,許加銀就算抱著幾萬兩黃金,他也買不到啥。隻能胡亂選擇一些急需的,這兒也有賣的東西來補上。好在越往京師走,城鎮就越多,他們在野外吃飯睡車廂的事也就越來越少了。


    當天夜裏,找不到稍稍幹淨一些的旅店,江小黑和許加銀加白刪刪都決定睡在車廂裏,比旅館幹淨多了。


    許加銀和許加官睡一個車廂,有抱團取暖的意思。而那十個保鏢兼心腹,則輪流守夜,五人一組,每兩個時辰輪一次,負責保護好兩個車駕上的主子的安全。


    白刪刪自然又和江小黑睡到了一起。


    等江小黑又小玩了一把後,白刪刪開始發問:“那些人可不少呀,男男女女的,不少人還年輕著哩,怎麽都沒了呢?”


    江小黑並不想隱瞞自己最愛的女人,說:“你就不用為他們操心了,他們應該都在狼的肚子裏了,隻有這樣,我們今後才能安全地做一個長久夫妻。”


    白刪刪雖然有預感,但聽到江小黑輕描淡寫地說出他們已經完了後,心裏還是像發生了九級地震一樣,非常慌恐,這還是自己愛過的那個江小黑嗎?當初假冒樹王在皇宮裏的時候,可是膽小如鼠,連隻螞蟻都不忍心踩死,被小瑞玩得跟耍猴一樣,大氣都不敢出,現在怎麽一做上二品大員,人就變了呢,不光敢冒充當今監國的太子,還敢二話沒有,假傳聖旨將廢王小瑞一刀砍掉頭,現在倒好,為了讓他做的滅族之事不張揚出去,他居然把跟著自己車駕的一千多人的隊伍全部都處死喂狼了。這還是過去那個江小黑嗎?白刪刪心裏當真惶恐不已,既是為那一千多條人命,也是擔心自己上了這賊船後,命運已經被江小黑拿捏到手心裏了,他連小瑞和一千多人都敢殺,還會在乎多一個少一個嗎?當然,白刪刪還不知道在殺這一千多人前,江小黑還下令把那看守小瑞的21名官兵,趁人家跪拜的時候,通通砍了腦袋,其中就有川普、還有跟自己玩了一火“零距離”的綽號瘋子的李易風,不知他們死了後,他們的相好心裏會怎麽想,以為他們跟著隊伍走了,不辭而別,永遠不迴去了?如果白刪刪知道這些人更無辜地慘死後,心裏會更加恐懼吧?好在十分恐懼再加十分,也仍舊是恐懼到了極點,並不能多出倍數來。


    白刪刪心裏想的,不能完全說出來,但不說兩句,心裏的恐懼更不會漸漸地散去,於是她批評說:“這可是一千多條人命呢,為了我們的平安,他們全都沒了,你真下得去手呀,我以前那個膽小善良的小黑去哪兒了呢?”


    白刪刪說著,還伸手過去摟了一下江小黑,好像她真的在尋找過去的江小黑一樣。


    江小黑迴應著她,也伸出手臂來摟著她,說:“你的小黑哥還是過去那個小黑哥,隻是官兒做大了,權力會讓人變得更加強大與可怕,以後你也會適應並改變的。權力可以讓我們為所欲為,一旦擁有後,我們就會害怕失去,所以,為了保持權力,長期擁有權力,我們就不能像過去一樣膽小善良,那樣,別說在這官場混了,就是做一個普通老百姓也會把日子越過越苦,人生之路越走越窄。當然,如果我沒有做何懿家先生的弟子,沒有考中進士,也沒有因為長得和樹太子相像而被選進皇宮,那我隻是一個普通的書生,我會一直膽小和善良下去,別說視上千人如草芥了,就是看到一隻蟑螂,我也會尖叫著躲開。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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