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子無知,老朽要能和你哥哥一起跑,還用通知你嗎?我們的目標太大,認識的人又多,在西蒙幫的眼裏,我們就是叛軍首領,往哪兒跑?再說了,你的賞格也開出來了,足值五百兩黃金,而你哥哥的賞格是800兩黃金,老朽這埋了半截黃土的破身子更是值一千兩黃金,你說,我們這些行走的銀行、活著的錢莊,能夠跑得出府界嗎?你不化裝成乞丐還能活得過金先生的二十萬字?趕緊穿上吧,連夜跑,路上隻要聽到馬蹄聲腳步聲,都要趕緊潛伏下來,千萬不要暴露,更不要被李白太的細作給抓了去,那老爹一番苦心就白費了。你目標小,年齡小,認識你的人也不多,逃到京城後,向你姐姐和樹王說明情況,然後讓他們把你保護起來,如果爹爹和你的哥哥大獲全勝了,我們一定有全家人聚在一起的那一天。趕緊走吧,我的兒呀!”說到這兒,黃樹舟竟然哭了起來。


    黃小舟才知道了事情的兇險,四十萬大軍,別說打了,就是走過去,也能把地上的草和螞蟻踩死,他們四處缺人,拿什麽跟他們鬥呢?隻能逃一個是一個了,何況父親大人已經拿定了主意,再不逃會讓他更加傷心。


    黃小舟隻好噙著淚點頭同意了,然後在父親的幫助下,脫下自己的錦袍換上了臭烘烘的乞丐裝,然後開始用鍋煙和墨汁弄髒自己的臉和頭發,一通緊鑼密鼓打扮下來,黃小舟往銅鏡前一站,自己都認不出自己是誰了。


    然後,向父親跪下磕了三個頭,黃小舟來到後院,和五個乞丐打扮的家丁一起,辭別父親,悄悄出了府衙,然後,秘密出了北門,向京城方向走去。(8947+1920=字)


    送走小兒子,黃樹舟心裏雖然也有一些難受,但總算有機會給黃家留下一條根了。雖然,這一路上千裏赴京城,風險肯定比較大,但西蒙幫的人再精明,恐怕也不會對乞丐也嚴防死守吧。隻要黃小舟處處小心,應該能夠活著到達京城,與他的姐姐見麵。黃小舟雖然年輕了一些,但他身邊的五個家丁,都是跟隨自己多年,生活經驗和鬥爭經驗都比較豐富。而且都會武功,是自己做官以來的貼身護衛,多次為自己擋刀殺敵,讓自己一次次化險為夷,有驚無險。


    等兒子和五個家丁都走了後,府衙裏便顯得有些空了。當初走上武裝反抗西蒙幫的路子之後,黃樹舟便早早把一妻一妾送到了偏遠山區,然後對外宣稱,妻因病離世,妾不學好,被他休了。這樣也許能保全她們的性命。不管怎麽說,跟西蒙幫鬥,實際上和謀反差不多,西蒙幫代表的就是朝廷,就是正統,你要起兵反他,就要考慮到萬一失敗後,自己死是小事,全家老小、沾親帶故都跟著遭殃,被誅滅九族,就很慘了,尤其是一些遠房親戚,幾乎老死不相往來,甚至都不怎麽認識了,但自己這邊一出事一失敗,他們啥好處沒有得到,卻要跟著賠上性命,實在不地道。所以,反西蒙幫以來,黃氏父子都有意疏遠了所有的親戚朋友,除非有投了軍的,否則,他們都嚴格執行陌生人標準。不來往,不吃喝,更不送禮,總之,除了他們自己,外人無法找出證明他們是親戚的證據,這樣至少能夠給他們一點安全係數,更為關鍵的是,這麽做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保密。黃樹舟一直對保密工作高度重視,對內嚴防西蒙幫的細作,對外,嚴密封鎖自己軍隊的一切消息。


    所以,等西蒙幫發現時,他已經擁有了比較強大的兵力,隻是西蒙幫沒有耐心,想早早除掉樹王,更想早點除掉他黃氏父子,不然的話,黃樹舟還可以繼續招兵買馬,把自己的軍隊再擴充到十萬人左右,那個時候,朝廷或西蒙幫想包圍並吃掉他們就沒有現在這麽容易了。


    剩下幾個衙役全都派了出去,繼續代替黃小舟組織城裏的百姓上城守夜。城裏的百姓原本有七八萬人,聽說戰爭要來了,朝廷的大軍要來圍剿,擔心城破後雞犬不留,所以,有背景的家庭富裕的,都提前得到消息,不等封城,就舉家搬走了。留下一些老弱病殘,萬把人左右,夜暗下,尚能對敵軍形成迷惑,讓他們弄不清虛實,隻看到城牆上,防守兵力比較多,就行了,就有效果了,真要偷襲,這些人一起呐喊起來,也是有一點聲勢的。但這純粹就是緩兵之計,真要打起來,一群老弱病殘,屁用不頂。徒增傷亡罷了。


    府裏已經基本上搬空,能派上用場的,都用於這次軍事鬥爭了。黃樹舟把自己能做的事,都做完了,不能做的,隻能聽天由命。


    他便叫人關上衙門的大門,自己坐到臥室裏,手裏拿著一把大刀,一旦有敵兵攻進城來了,他已經作好了兩手準備,絕不讓自己的活口落到西蒙幫李白太的手裏,甚至首級也不會給他們,讓這些爛兵拿去邀功請賞。他已經吩咐留守的兩個老衙役,一旦匪兵破了城,他們就點火,自己在被火燒死之前。會揮刀自刎,然後讓大火把自己和府衙一起燒成灰。


    兩個老衙役多次跪著勸阻,甚至說:“老爺,你趕緊逃吧,我們可以穿上你的官服冒充你,讓他們衝進來後,以為是老爺遇難了。”黃樹舟斷然拒絕,兒子黃小舟都勸不動的,你們兩個差人怎麽能勸得動呢。


    反過來,他也為兩個衙役著想,說:“倒是你們與這次兵災關係不大,等把府衙點著後,你們就趕緊化裝成乞丐,也跟著逃出門去吧,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緊。等風波平息過後,你們還可以重新出來,再去找一份差事。”


    兩個衙役雖然年長,但還有一段時間才到退休年齡,一個四十歲,一個五十歲,離開府衙這個好差事,要讓他們重新再上崗,找到能養家糊口的好工作,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他們也不打算活著逃走了,那樣的希望非常渺茫。再說了,主子對他們一直很好,主子高官厚祿享著,尚且慷慨赴死,他們兩條賤命,有啥舍不得的。亦如王承恩當年陪崇禎上吊一樣。那個50歲的老衙役說:“請老爺放心,大火點著後,我們不會逃走,而是一起投進火海,與老爺一起升天,生前是老爺手下的衙役,死了也要做老爺身邊的小鬼,繼續聽老爺的號令,為老爺充當馬前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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