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些守門的雖然知道瑞王今後十有八九會成為皇位繼承人,但這皇長子也不是隨便什麽人都敢得罪的。便趕緊開門行禮,那挨了打的士兵,還老老實實地在一旁跪下了,低著頭說道:“奴才不知是王爺夜裏迴宮,多有得罪,請王爺恕罪。”顯然,燈火通明的午門上下,守門的家夥再愚蠢,還是見過樹王爺多次的,知道沒有正式分出勝負,詔告天下前,樹王還是有機會上位的,那怕這機會微乎其微,但也比沒有強,何況,就算樹王今後做不了太子,可隻要沒有丟命,他這王爺的身份,仍是小兵們難望其項背的。


    樹王重新迴到馬車上,然後“噠噠噠”地進了午門。


    小梅還細心地拿過樹王那隻打了人的手,又是吹氣,又是按摩,還不忘小聲問一句:“還在疼嗎?”看來,她比大家想像的還要心細如發,到底是錢仙,到底是從小跟在樹王身邊一起長大的貼心人,關心起人來,已經達到無敵的境界了。


    “已經不痛了,我剛才是不是很兇?”樹王嗅著小梅身上的脂粉香氣問。


    “當然很兇了,是我從來沒有看到過的那種兇,如果你手裏有刀,我真懷疑,你會向那士兵的頭上砍去。”小梅有些誇張地說。免不了小夫妻間的打情罵俏之嫌。


    “那倒不會,我連殺隻雞都不敢哩,哪敢隨便殺人呢?隻是你懂的,這皇宮之中,主子就要有主子的樣子,不對他們兇一點,他們不會對你產生敬畏,說不定還會查我們的車,那武踏平就不能隨便進宮了,按宮中規矩,沒有父皇的旨意,外臣和外人是不能隨便進宮的,尤其是夜晚。一旦查到,那可真會砍頭的。”樹王說。


    小梅趕緊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好像受到了傳染,武踏平小武也跟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小武插話說:“我的乖乖,這皇宮中的規矩也太多了吧,我們還帶著馬車夫呢,難道他的腦袋也要砍?”


    “當然,好在今天是特殊情況,我們進門後就不能再坐著馬車往裏麵走了,你們身上誰有碎銀,給車夫一些,就趕緊打發他出午門而去吧,等那群士兵反應過來,萬一把他拿了,會給我們惹出麻煩來的。”樹王經小武一提醒,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小武他可保萬無一失,但車夫都帶進皇宮了,他嚴重違旨,真要追究起來,他肯定保不住小小一個車夫的。


    小武趕緊去懷裏掏銀子,還是師傅想得周到,臨睡前把他叫進臥室,給了他五十兩銀子,說皇宮裏用得著,可以經常賞賜下人,他們好迅速和你打成一片,以便於今後開展地下工作。敢情何懿家是把小武當臥底來使用的,算得上是宮廷版的餘則成了。


    小武很快掏出二兩碎銀,叫馬車夫停了車,他扶著樹王和小梅先下了車,然後把錢塞到車夫的手裏,小聲吩咐說:“你趕緊掉頭,趁宮門還沒有來得及關,趕緊跑出去吧,離開得越遠越好,可不能讓那守門的士兵迴過神來。不然,你這馬車就會變成運屍車了。”


    馬車夫是個四十多歲的精壯漢子,正好奇自己怎麽一不小心就進了皇宮,正打算看看燈火輝煌的皇城呢,一聽到有生命危險,就嚇得啥也不敢看了,把銀錢往懷裏一揣,本想習慣性地“駕”一聲,就掉頭出宮門的,可一看到四周崗哨林立,刀出鞘,槍亮刺,生怕自己的聲音大了,讓他們一生氣給捅你來個透心涼,那就沒有辦法迴家了,家裏老婆孩子還等著他掙錢迴去買米下鍋呢。


    那一聲“駕”硬生生給逼了迴去,隻剩下一點蚊子叫的聲音。好在這匹老馬也跟了他十多年,主人隨便一點動作,它就知道他的用意,趕緊也跟著掉頭,趁宮門半關之際跑了出去,遲了,老馬也擔心自己的小命不保一樣。


    看到馬車平安出了午門,三人才放心地轉過身來,繼續一步一步地向皇宮裏麵走去。


    武踏平自然也是第一次進皇宮,他與從小在宮裏長大的樹王和小梅不同,他雖然也出身富貴之家,但與在老百姓心中無比神聖的大內皇宮比起來,再富貴的家庭也是有幾分膽怯的。何況,進了皇宮就是離皇上越來越近,古人常說伴君如伴虎,武踏平一身武功,學問也很深,但以前看到或聽到這句話,他往往一笑了之,有時甚至還在心中反問,皇帝也是人,也要吃喝拉撒睡,怎麽能跟山中猛獸老虎相提並論呢?現在還沒見著皇帝呢,這宮中戒備森嚴,刀槍林立的氣氛,就讓他感覺到如進森林了,那老虎說不定就躲在刀叢之後,隨時都會撲出來傷人一樣。


    看來,皇上或者皇宮的威嚴,就是來自這些隨時準備砍人護駕的禦林軍身上。


    一個退休老頭獨自一人在大街上走,沒有誰會害怕他,如果他是在任的大將軍大老爺呢?一出門前唿後擁,盔甲鮮明、持刀亮劍的警衛成百上千,你說有幾個老百姓看了不害怕、不趕緊肅靜迴避的?


    不是高官長著三頭六臂有多威嚴,而是權力的排場和任性讓人恐懼呀。在層層加碼的高壓統治下,權力隻會讓普通老百姓越來越害怕,從而有多遠就想躲多遠,至少武踏平在刀槍劍戟中穿行時,就有了這種想逃避的感覺。


    而樹王和小梅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陣勢,還互相含情脈脈地走著,都不正眼睢一下那些守衛著皇宮安全的禦林軍士兵。可小武做不到無視,他雖然也帶著刀,也是武士打扮,但到底自己隻有一個人,氣場上麵就小了不少。真要打鬥起來,他砍翻三五十個宮中侍衛沒有任何問題,可聽說皇宮裏的侍衛和太監數量驚人,少說也有一兩萬,他武功蓋世,又能一次性砍多少呢?當年苦練“萬人敵”的項羽,臨死之前,也不過砍了三五百漢兵,可與圍在他身邊的數萬漢軍比起來,砍這幾個人就跟在人海裏踩死幾隻螞蟻一樣,沒有任何作用,他被淹沒被吞噬不過早一分鍾遲一分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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