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七天。


    入夜。


    百念躺在搖椅上望著月光,忽的喊來正在練拳的徐行,說道;“我觀你這麽多日的拳腳之法,所會的武技‘千觀音’‘逐日腿法’,一拳一腿,拳法多日沒有進步一分,逐日腿法算進步迅捷,但還是需要去磨練一番才對。”


    徐行不明所以。


    百念接著說;“法修的悟道是靜,武夫就是戰是動。”


    徐行有所感悟,便聽了百念的話洗漱睡覺去了。一大早,徐行翻看令牌,領了關於妖山的十幾個任務,完成後大概有五百積分。走之前,唐員本意也要去,可聽了徐行的任務亂七八糟的,很費時間,就讓徐行一個人小心一些。


    徐行到了妖山入口的集市中,忽的見人們四散開來,前方起了一場戰鬥。


    上前一看。


    一方是獅鳴山的人,帶頭是個臉部戴白色麵紗的少女,手中握著笛子,一吹,沙塵飛揚,其中鳴音令對戰之人的施法手訣頓了一番。徐行聽了周邊的談論,才知道此女是獅鳴山的天才少女‘李曉梅。’,出生清郡李家,李家有一子在天明學府修行。對戰獅鳴山之人是山班班長秋雲媚,掐法一指,空中流水唿嘯卷成水龍卷,攪的鳴音消失。徐行聽了一會,才知道秋班長為了慶祝自己的成人禮,接了任務來妖山取‘半步熔爐境火獅子王的內膽。’,與那李曉梅正巧撞見,兩個天之嬌女說了幾句就動起了手來。


    穿著鬥篷的徐行蹲在房頂觀看起來。忽見秋班長雙掌一合,秀口一吐,細細水流飛在空中,迎風漸漲,化作一條天河衝擊而下,水瀑之音壓蓋住鳴音,正是那‘法道百零八之九十六大海無量。’還不等李曉梅變法,秋班長雙手掐訣指在空中,陰雲密布,雷聲陣陣,從天上嘩啦啦落下一道又一道通天水柱,一道道水柱旋轉著化作水龍卷,從其中噴發的水滴似箭矢射向獅鳴山的天才少女李曉梅。


    李曉梅眼見天地轉眼變色,以獅鳴山絕技吹響玉笛,笛音陣陣,鳴音之中顯出了七八十隻栩栩如生的水獅子,張牙舞爪朝著飛射而來的水滴撕咬而去。


    圍觀之人退了又退。


    李曉梅的笛音忽的一轉,變得刺耳,那滿天的水滴一瞬間靜止在空中,隻見七八十隻水獅子如天神鬧海,左右翻騰之間,衝向七道水龍卷。秋班長雙掌一合,使出‘大海無量。’空中七道水龍卷似從天而落的巨劍刺破而來,滿天要鬧海的水獅子一一破碎。李曉梅再變笛音,刺破而來的七八道水龍卷之中起了無數水獅子,在水龍卷之中翻騰遊玩,好好的大海無量,竟然隻是水獅子的遊樂場所。秋班長不慌不忙,手一抬,七八道水龍卷合攏成海,海水漲起,拖著水獅群直上高空,猛地海麵倒轉,朝著地上狠狠拍打而來。李曉梅眼見鋪天海麵直衝而來,臉上起了一絲慌張之色。


    忽的。


    隻看一隻玉獅子化光而來,接走無量海水下的李曉梅而去,海麵砸在地上,當真是翻山倒海。


    秋班長看向空中玉獅子上的李曉梅,“獅鳴山水法不過爾爾。”


    “好個伶牙利嘴,我倒也想要試試天明學府水法有多厲害。”


    隻看一處房頂上一獅鳴山老者手掐訣一揮,密集雨水似箭矢朝著秋班長打去。秋班長依然施展‘大海無量。’海水連綿不絕隔在身前,那些飛射而來的雨水竟然穿過厚重海水,在秋班長身上打出了一朵朵血花。秋班長緊咬紅唇,退了又退,雙手掐訣猛地一喝‘去’,無邊海水鋪天蓋地朝著那老者淹沒而去。


    徐行看到這裏,思索一番,翻身而去,極快地跑到了妖山之中,到了嘯火山,剛進入地界之中,猛聽得一聲怒吼,金晴王衝擊而來。徐行轉身就跑。一人一獸奔跑之間,徐行見林子外那老者施水法化作蛟龍在海水之中翻騰一翻,秋班長的大海無量就猛地破碎成水落在地麵。蛟龍鬧海而來。秋班長臉色蒼白地退了又退,捂著胸口吐出一口鮮紅血液。


    眼看水蛟噬人。


    徐行奔跑之中一躍而起,踢出一招‘撥雲見日’,火海淹沒蛟龍。其身後金晴王一爪子撕在徐行背部,血液飛舞。徐行當機立斷朝那老者奔跑而去。


    見金晴王出了妖山,人們都嚇了一跳。


    一道夾著一絲三昧真火的火焰從金晴王嘴中飛出,令地上水流極快被蒸發,滿天霧氣。那老者一道水波法術打出也弱了一半,但也打飛奔跑而來的徐行,看火焰衝擊而來,頓時一聲怒吼,宛若獅狂,鳴音震散了火焰。


    徐行落地,爬起來大喊一句‘還不跑等死啊。’,當即逃散而去。


    徐行一跑,金晴王也跟著追擊而來,徐行見秋班長已以遁法離去,就要施展逐日腿法甩開金晴王,忽的前方迎麵而來一陣鳴叫,震的徐行雙耳失聰,腦袋發暈,被金晴王一爪子撕開左臂,深可見骨。那老者見徐行爬起來就跑,掐訣施展滿天密雨朝著徐行射去。徐行一拳打去,雨水竟不散開,雨滴擊在身上猶如重錘,背後金晴王一爪子撕裂後背,前後夾擊之下,徐行施展逐日腿法要離去,可跟著而來無窮無盡的水流化作長劍密集射來,隻好一腿接著一腿踢飛雨劍,以雙拳又戰金晴王雙爪,一時間竟把自己陷入生死之間。好在憑著逐日腿法翻轉騰挪躲避不少攻擊,不然隻怕早已經身死道消。那滿天雨水又化作了雨箭,竟不是齊齊射來,而是分出十三支雨箭為一輪,一輪跟著一輪,精準打在徐行身上。背後金晴王竟然不使用火法,一爪一爪撕來,短短一炷香之間,徐行渾身血液,真氣消耗殆盡。


    危機之中徐行就要施展曝氣,忽的,一口袋子飛在徐行腦袋上,袋口迎風作響,竟然一瞬間收了滿天的雨箭。


    秋班長再現,祭出一隻法寶小船拉著徐行乘坐小船遁地而去。


    金晴王怒吼一聲,對著地麵狂轟亂炸一頓,臨走之前打出一道夾著三昧之火的火焰飛向獅鳴山老者,似乎悔恨自己剛才為啥跟那個蠢貨合作。


    真火來臨,獅鳴山老者祭出玉獅子乘坐逃去。


    妖山一處山洞中。


    秋班長抱著徐行現身,左右觀察一番,布置下一番陣法,才看著血人般的徐行,問道;“為什麽要這麽冒險救我?”


    徐行盤坐,“沒有聽過一句話嘛?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


    秋班長沒有再多說,以水法衝洗徐行身上的傷口,然後義正言辭的讓徐行脫了外衣不要動,拿出黑玉膏塗抹在徐行雙臂的傷口之上,又以白紗包裹而住。有一道爪形傷口在脖子下方,秋班長認真塗抹之後,竟然伸手按了按徐行的鬢角。


    徐行頓時大驚失色。


    她發現了?


    秋班長又給徐行前後背上的傷口塗抹好了價格頗高效果極好的黑玉膏,讓徐行好好療傷。


    徐行盤膝,心內焦急。


    秋班長忽的說;“你救了天明學府很多人,你加入了寒門,你協助了王逸突破,那麽我在想,你是李青也好,不是李青也好,有那麽重要嘛?”


    “你是一個好人就好。”


    徐行沉默一會說;“橘子府徐行。”


    秋班長感歎道;“豆丹子的丹藥真的那麽厲害?可以讓一個修行不了的人變成一個快要五宮的武夫?”


    她雙眼中有著崇拜,接著說;“碣州果然是人傑地靈,橘子府豆丹子,莊墓莊雲,青蓮府不修佛,星河府黃雲真人和水夫人,麓府百川,陽府黃老幫主…………曹家三虎…………你看啊,他們中的世家弟子有幾個?豆丹子算嗎?莊雲算嗎?百川算嗎?但是誰在大敵當前貢獻了自己呢?是他們。”


    徐行不知道她為什麽說這些。


    她接著說;“李巢哥本應該成為那樣的人,但有人不允許李巢這樣的人的存在,你說可笑嘛,所以你是徐行也好是李青…………”


    忽的!


    地麵晃動起來,山洞就要坍塌。


    秋班長一把攬住徐行在地動山搖之下以水遁而去,等秋班長找到一個地下溶洞,她拿出令牌,隻看上麵出現一道模糊的光幕。


    “班長?”


    秋班長在模糊的畫麵中點頭。


    那人說;“東南大王趕人了,從妖山中逃出來好多人,現在整個妖山地界都在傳是我們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怒了東南大王,我還聽說東南大王好像知道你的身份了,碣州小郡主,它們要抓住你要挾郡主府大量的仙玉…………”


    畫麵在模糊中斷開。


    秋班長眉頭緊鎖。


    徐行道;“以你的水遁想要走沒有問題的,莫不如如此,我在這裏等你,你先去搬救兵。”


    秋班長很認真的思考這個提議,等一會兒後拒絕道;“你說的的確是一個辦法,但我相信東南大王既然出動了妖獸來抓捕我,不可能什麽手段都沒有,一旦我出去,等同於自投羅網,莫不如東躲西藏,等一段日子它們找不到我,想必就會放鬆了,那時候再離去。”


    話落,秋班長拉著徐行再次水遁而去,因帶人原因水遁速度很慢,隻看後方一道黑影破土追來,你追我趕之下,秋班長手指掐訣一晃,天旋地轉之中秋班長帶徐行閃現在一處地下河流之中,秋班長剛覺得要甩開了那黑影。黑影再次穿梭而來,忽的感到地裏一陣炙熱,想必是有人在施展火法,令泥土裏麵的水分極快被蒸發,泥土瞬間幹裂,此時施展水遁都是困難,何況帶人。


    危機時刻,徐行大喝一聲‘走’掐訣一遁,離開秋班長的身邊,在秋班長的驚訝之中,徐行朝著黑影撞擊而去,兩者碰撞,徐行一時間奴禦不了土遁,被大地之力狠狠擠壓,受了極為嚴重的內傷飛出了土地。徐行的身體剛彈出了地麵就極快的穿梭而去,以逐日腿法配合土遁,時隱時現,也不知多久,闖入一處清涼的樹林裏麵,稍作休息。


    他觀察體內真氣作亂,五髒六腑隱隱錯位,才知道大地之力的一次擠壓帶來的傷勢、超越了跟金晴王和獅鳴山老者對戰的傷勢,立即吞下一顆小還丹,要盤膝恢複一番,忽聽腳步聲。


    很小。


    他立即閉氣跳上樹,隻看一隻土狗拖著一個手腳被綁住的少女,狗兒眼中似有笑意,奔跳之間,汪汪叫著。


    徐行再看那少女,手腳被綁,嘴裏塞著布團,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梨花帶雨。從其身上沒有感到一絲法力波動,那土狗也不過比野獸懂了修煉之法稍微開智,頓時跳下樹木一腳踢飛土狗,一把攬住少女的腰部。那土狗叫了兩句倒地不起。徐行鬆開少女的手腳,讓其不要大喊大叫,看少女哭著點頭,才取了她嘴裏的布。


    少女激動的什麽話也說不出來,隻是哭。


    看清模樣,含苞待放,不過十一二歲。徐行怕意外生出,背著少女以逐日腿法奔跑,土遁卻怎麽也施展不出來了,知是自己土遁不精,無法帶人遁地,便以逐日腿法跑了一會兒,找了個山洞,才知少女已經唿唿睡著,把其放在地麵之上,徐行來到洞口,以山石擋住洞口,從懷中拿出八隻杏黃旗,觀看地勢一番,揮手撒去,八隻杏黃旗微微發光,落在八個方位緩緩陷入地裏。


    徐行遁入山洞之中,盤膝修複內傷。


    想必以秋班長的水法獨自逃脫不是問題,倒是自己該如何?


    本一個人逃離這動蕩不安的妖山已經是一件難事,如今又救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女,難上加難,但也不能因此丟了少女不管。一時間想不到什麽好的辦法,隻好先平複了體內暴躁的真氣,以真氣去移動錯位的五髒六腑,許久之後,才睜開雙眼。


    那少女龜縮在山洞一角,默默流著淚。


    肚子不時叫著。


    徐行見了遁地而去,隻聽那少女一聲驚嚇,遁地出來示意少女稍安勿躁,方才離去,在森林中找抓隻野兔子帶迴了山洞中烤了起來,等兔子熟了示意少女上前。


    少女猶豫再三唯唯諾諾前行,總算在幾口兔肉下肚才迴了些神。


    徐行問道;“你怎麽被帶到這裏的?”


    少女說著又哭了起來,“那一天我跟弟弟在大壩上遛彎,春末之時也熱的厲害,弟弟下了水裏洗澡,不管怎麽勸都不行,隻好在大壩旁守著,不知不覺迷糊起來,醒來的時候,手腳都被綁住了,我們鎮子上的地痞就在旁邊對著那狗又磕頭又拜的,那地痞還說‘能給大王當傭人也算你上輩子修了福分。’”


    徐行問道;“你是哪裏人?”


    少女說;“麓府人士,父親叫做許大峽在麓府邊境的井鎮子上開了個武館,我叫做許曉蟬。”


    說著更是哭個不停。


    徐行當即愣住,左右細看,才知道為啥覺得少女怎麽有些眼熟,如果沒有記錯,第一次見到少女她才八九歲,屁股後麵跟著她三個弟弟,少女像個母親一樣一個一個照顧著。


    許大峽。


    真是勾起人迴憶的名字。


    徐行道;“妖山西北方離麓府也是甚遠,也不曾聽妖山之中的妖能越過如此距離,想必是那地痞所做,你也不用害怕,我送你迴家。”


    那一天。


    許大峽拿著盤纏說;“孩子,別忘記練拳了,我這長拳可是正宗的,絕不是騙人的小把戲,可你也知道,你大師兄是咱們鎮子上的富家弟子,你進步神速得罪了他,我也很難辦。我還有四個孩子要養,你大師兄一年的學費夠我養孩子的。孩子別怪我,你拿著,路上吃點好的。”


    中年握著小徐行的手,一歎氣,強忍淚水離去。


    那一段時間徐行傷了好久的心,直到了很久後看著小姨忙碌的身影才原諒了中年。


    他不是一個合格的師傅,但他是一個很好很好的父親。


    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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