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殺人後極快地朝城外跑去,隻覺得體內如火龍般的真氣異常活躍,似在短短瞬間就壯大了一圈。出了城,他朝著百十裏開外的鳳陽縣奔跑,好似陸地上起了一條土龍,到了半路就一頭紮入八練山山脈之中,一把扔了臉上的麵具,從山脈之中迴到肥金山和紫晶山挨著的破廟。


    青衣漢子走入了破廟的院子中。


    還記得豆師傅說過‘在我的家鄉有一座連綿的山脈,山中資源十足,更有一座廟就厲害了,那是咱劉家老祖師傅的廟宇。’,漢子現在也能記得豆師傅臉上的驕傲之色。


    青衣漢子已不再年輕,虎目一般的眼睛一皺起都有了紋路,忽的他想起來第一次見到豆師傅的時候。那時候他還是個孩子,豆師傅應該跟現在的他差不多大,看見拿著矛參軍的自己,豆師傅彎腰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對他說‘身體不錯,就是修為一丁點也沒有,怎麽樣?與其這樣送死,給妖怪吃了,不如來後勤吧。’小小少年用長矛磕了磕地麵說‘滾蛋,小爺是來殺妖的,去後勤?我這八百多座大山白爬了?’


    豆師傅哈哈大笑。


    “小子你叫什麽?”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小爺鍾伍。”


    轉眼間,物是人非。


    鍾吾走入破廟中,見到一個陌生的小子在打掃,也沒有開口說話,直直盯著那重新樹立起來的半身神像。


    柳忠見來人,以為是徐行來了,高興地轉身見到個高大威猛的漢子,那鐵一般的大掌絕對能一拳把自己給打死,小心翼翼的說;“這裏沒有香火了。”


    鍾吾盡量露出溫和的表情,卻顯得呆板,說道;“我知道,我在等一個瘋瘋癲癲的老頭,我是他的家人,你?”


    柳忠鬆了一口氣說;“你是他的家人嘛?是來找他的嘛?的確有個瘋瘋癲癲的瘋爺爺,不過你要等他可能需要緣分,他有時候會消失好久才會迴來的。”


    想起瘋老頭柳忠就心有餘悸。


    那年還小,他跟徐行一起來到這裏,瘋老頭瘋瘋癲癲的叫著‘好好好,少主有了衛士了,交給我交給我,我代替少主訓練他。’,拉著迷糊中的柳忠就進山抓妖獸,美名其曰鍛煉,遇到個肥大的野豬,瘋老頭經驗十足的跳崖去了,柳忠伸頭一看,我滴媽呀,最少三四丈高,下麵就一個水潭,要是沒有紮入水潭中還不死翹翹?


    後有野豬衝來。


    柳忠一咬牙一跺腳也沒有敢跳下去,一路跑呀跑,一路哭呀哭,最後也不知怎麽逃掉的,好像把一輩子的力氣都用完了,一頭倒地,口吐白沫。


    在昏迷之前,他就聽瘋老頭說;“這個衛士不行。”


    自那以後,柳忠見到瘋老頭就發抖,很怕瘋老頭看見自己,除非萬不得已,不然絕對不來找瘋老頭。


    此時一看好似有瘋老頭的家人找來了,心裏雖然怕瘋老頭,但也為瘋老頭高興,把大大小小關於瘋老頭的事情都一一說了出來。


    鍾吾認真的聽,還讓柳忠說慢點不著急。


    不多會。


    徐行來到廟裏就看見兩個人一個說的滿臉激動一個聽的十分入迷,清潔過後的破舊石板上還放著打開的酒肉,威猛大漢卻小口抿酒。


    柳忠見徐行來了,連忙把大漢的身份說了一遍。


    聽其是瘋老爺的家人,徐行沒有多疑,瘋老爺就是個老叫花子,又有什麽好值得別人欺騙的呢?徐行趕忙抱拳喊了一聲叔叔。


    鍾吾抿了一口酒,吃了三塊牛肉,才眯了眯眼睛說;“體魄打的很好,難怪能打殺人之後心不跳的來到這裏。”


    徐行眼中驚訝說道;“多謝誇獎,那麽你是?”


    鍾吾說;“跟瘋老頭不是家人卻也是家人,放心,我對你們來說不是敵人隻會是友人。”


    徐行問出多年的疑惑,“瘋老爺到底是哪裏的人,是什麽人,從哪裏來,為什麽瘋?”


    這些個問題,鍾吾一個都答不上來,更何況迴答全部了。


    但他也有猜測的。


    豆師傅離去不久,自己就收到了一封豆師傅的親筆信,打開以後才知道,豆師傅不是活了,而是提前寫信,說在遙遠之後會有一天需要他的幫助,抓一條很會隱藏且血脈純正的小蛇,不用殺,讓蛇跟著一個人走後就不用管,具體何時出手會有人以飛光傳書通知他的。


    所以接到飛光傳書之後,鍾吾先考慮了第一個問題。


    瘋老頭是誰?


    他調查了很久也沒有查出個所以然,就是一個開始出現在盧鎮上的瘋子,一路乞討要飯,機緣巧合下來到八練山的破廟裏麵定居了。


    他唯一確認的是,瘋老頭不是豆師傅,更加不是豆師傅當初的好友。


    瘋老頭的有些行為像是軍隊中的人。


    可軍隊檔案中沒有瘋老頭的信息,可能是當年的義軍或者各地組成的援軍,但無論哪種軍都值得一樣被尊重。


    第二個問題;瘋老頭為什麽喊徐行是少主?


    八練城中的八公家族的護院們稱唿他們的公子叫做少爺,隻有一些遠古門派和某些國度的繼承人才會被如此稱唿。


    可徐行就是跟著花老板娘在八練城一生活就是十八年、是一個渴望成為修士也去追尋夢想的少年,經曆多年的打擊,多年的心酸,還能保持一顆當初之心。花老板娘也是一個普通人,會一些醫術,往上追,隻能查到花老板娘在清郡之中也生活過半年,那時候孩子還在繈褓中,因為被人盯上其美貌麵容而受到騷擾,後來來到八練城,開了一間酒館。當年大夏剛成立,各地治安很亂,幾乎可以說是等於沒有,橘子府比清郡還要混亂,各種不好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好在劉公路過酒館喝了一杯米酒說‘好喝下次還來。’,打消了很多人的歹心。


    但徐行一個普通人為何會在最後一味藥引降臨之下激發火靈珠啟動仿鼎、完成時光倒流般的淬體?


    鍾吾實在不解,隻好再次找到劉公;豆師傅的所作所為是什麽?


    劉公說;“你為何一定要知道?”


    鍾吾說;“我隻是想要報答豆師傅的領路之恩,可豆師傅沒有後代………………”


    後代?


    當時,鍾吾激動地站起來又坐下,重聲道;“時間不對的,豆師傅是在人妖最後一戰中重傷不治離去,他才十八歲。”


    劉公笑著說;“豆子的確來信說會有一女子帶個孩子來到這裏,他說那女子是他的妹妹。在豆子剛出生的那個年代,各地為王,兵荒馬亂,豆子就是被我父親撿來做了我的書童,後來書童成了大人物,他出去以後找到了他的家人。”


    那個年代實在不堪迴首,國雖還在,各地卻為王,令妖族襲來之時,猶如秋風掃落葉。


    鍾吾打破砂鍋問到底,“那孩子?”


    劉公笑著說;“不是豆子的也不是花娘的,有次我問過花娘,是他姐姐的孩子。”


    那徐行就是豆師傅的大侄子了?


    雖不是直係血脈,到底是一脈同根。


    鍾吾歎道;“為何他們?”


    劉公說;“人各有誌,也許他們可以憑著豆子的身份活的很滋潤,可那並不是所有人的選擇,有時候平淡才是一種選擇。”


    他隨即又道;“我也不知道瘋老頭是誰,豆子在給我的信封中沒有提起這個人,隻是說可能會有一個人來到這裏,那個人是他的朋友。”


    鍾吾點頭,吃了一頓又香又臭的臭豆腐才離去。


    此時。


    鍾吾看著這個固執的孩子,就好像看到了當初的自己,他覺得人人都有知情權。


    他說道;“瘋老頭我並不知道是誰,但我卻知道你是誰,我是誰,當年我受到豆師傅的教導,他就是我的師傅,而你的小姨就是豆師傅的小妹,你是豆師傅大妹的孩子,也是他的大侄子,所以你才可以被火靈珠認可。”


    一段話讓徐行呆愣住。


    那可是豆丹子啊!


    那是在書上才能看到、在傳說中才能聽到的大人物啊。


    那可是徐行在三歲就開始聽到的人物,是橘子府曆史上最濃重的一筆。


    那樣的人是自己的舅舅?


    徐行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心裏麵起了一種莫名其妙的高興和開心,語氣也有著快樂,“我很高興那樣的大人物是我的舅舅。”


    他有了小姨之外的第二個血脈親人。


    鍾吾無聲笑起來,看著徐行又好像看到了豆師傅。


    鍾吾想起了豆師傅有一次問他;“你還這麽小,不怕死在這裏嘛?”


    小鍾吾拿著長矛說;“我爹和三個叔叔都是義軍,都死了,等我娘忍不住我的糾纏告訴我後,我很自傲,我也知道我娘為什麽不告訴我的,是怕我傷心。後來我娘相思成疾,要不是還有我,哪裏能撐到今年。我握著病床上我娘的手說‘我也想像父親一樣,去哪裏,去戰鬥,我不怕。’我娘終於知道隱瞞隻是把一些必然發生的事情推遲一段時間罷了,她開心的笑著離去。”


    去戰鬥,去死在那裏,不怕的。


    豆丹子眯著眼睛,在陽光下,眼中閃起了光芒,說;“小子,我教你練拳吧。”


    破廟中。


    鍾吾無聲笑著,看著徐行說道;“要不要學拳?”


    徐行點頭。


    大漢是一個說做就做的人,他立即讓徐行在破廟的院子中打拳,什麽拳都可以,然後看著那身似蛟龍婉若遊龍的身姿,一個人能把百家拳練到這種地步是需要天賦的,忽的看見徐行收了所有拳招,擺出一個古樸架子,馬步微蹬,打出一道直拳,拳頭表麵能見真氣遊離。


    鍾吾驚訝道;“你怎麽會這一招?”


    他記得,有一天豆師傅集合他們來到一個院子裏麵,講解了半招拳法,因為還沒有創造完畢所以沒有名字,是他一個很好的朋友創造的,一種最簡單卻最有效的直拳!


    “要不要學?”


    一群人點頭。


    那半招鍾吾練了很多年,也從半招中開發出了自己的招。


    徐行收氣說道;“是瘋老爺在破廟中給我的,還有另外一本秘笈來。”


    他從懷中拿出兩本秘笈遞過去。


    鍾吾看了幾眼就還了迴去,開口說;“如今你的隱患已經被解決,要是在我以前看來,豆師傅的擔心很多餘,骨骼成長有什麽?武夫練拳,不在早晚,隻有拳開天地,還怕小小骨骼?後來我遇到瓶頂,一下就耽誤了整整三年。如今你有先天真氣,後鳥先飛,對於教導你,我有一個想法,說不定很痛的。”


    徐行搖搖頭說不怕。


    鍾吾道;“那就明天下午申時在這裏等我,我先離去。”


    他走後。


    柳忠圍著徐行不停地觀看,嘴中念叨什麽,直把徐行念叨煩了,才聽柳忠說;“不知道這樣對不對,豆丹子是你舅舅,劉公是豆丹子大哥,那不也是我舅舅和大舅舅?咱們還怕什麽?算豆丹子那一脈,咱們就是皇親國戚啊!算劉公這一脈,咱們在八練城也是可以橫行無忌啊。”


    柳忠重重歎一聲;“我滴孩來,萬萬沒有想到權貴竟是我自己。”


    徐行搖搖頭不理會柳忠,在院子中打起拳來,對於明日的教導很期待。


    徐行明白有老師的教導和沒有老師的教導是完全不同的。


    直直等到天快黑了,瘋老爺也沒有迴來。


    徐行見柳忠拿著煤炭在地麵寫著一個個名字,第一個是豆丹子,第二個是劉公,然後兩個人下麵一個個名字,還有徐行和柳忠的,一邊寫一邊感歎。


    誰敢想象野小子居然是皇親國戚?


    實在太低調了。


    徐行實在忍不住之下喊了幾句,見其完全沉迷排關係論輩分之中,隻得一把拉著柳忠的後領子,朝著山外走去。


    柳忠還在開心的說著豆舅舅的傳說,感到今夜的月亮都特別好看。


    徐行忽然問道;“柳忠,你想過修煉嗎。”


    柳忠停下腳步,扭捏起來,最後點頭,卻又說;“可是我怕我很笨的。”


    徐行知道柳忠為什麽沒有認真的修煉過,隻是偶爾納氣也是為了有個好身體能多幹點活,因為在柳忠的思想裏麵,他們一家子是花姨救下的,他就要好好報答花姨,有那修煉的時間,還不如掙些錢迴酒館呢。


    徐行從懷中拿出一物扔了過去。


    柳忠手忙腳亂的才接到,看見是一顆晶瑩剔透的珠子,火紅火紅的,好似再紅一些就會燃起了火焰一樣。


    徐行抱頭在月下山脈中走著說;“你豆舅舅當初就是靠它崛起的。”


    豆舅舅?


    柳忠大叫一聲追上徐行,“不行啊,這可是火靈珠啊,徐行你快拿走,我好害怕啊!”


    徐行奔跑而去,柳忠哪裏能追上。


    追不上的柳忠快要哭了,短短山路,七八公裏,總覺得會從暗中竄出七八個人要殺人奪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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