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急打馬迴趕,張萌沒進家門,直接到東郊民巷找劉宗敏,正好劉宗敏受傷迴來,兩個人相見自是歡喜,兩方都有急需,劉宗敏先求張萌張囉銀車,有多少要多少!銀車正是張萌常用之物,劉宗敏急需,又肯花重金,張萌答應全力相幫。


    那張萌真有實力,幾乎把全京城的銀車都集中到一起,這還遠遠不夠,劉宗敏帶傷堅持將全部金銀運著走,又哪能運得了?百輛銀車隻裝走冰山一小角,劉宗敏命令全缷貨到張萌家,然後迴來以裝金元寶為主。


    把不能直接花的,如玉器、金器、銀器、古玩、字畫全裝大車,一時帶不走的全委托張萌代為保管,由兵丁連夜押著運到張萌院子裏,等以後帶兵打迴來時,以餉銀另行計較,張萌看到劉宗敏拷掠來的金山銀海,盡管張萌已是生意場上的大商賈,仍被這蕩蕩的金光耀了眼,望著這山海一般集中展現在眼前,難於表達心中的驚訝!哪裏還有心計較自己那百船的鹽與茶,明知失去了安排哥哥駐守山海關之可能。


    從懷裏掏出來隨身攜帶用來保命的六神丸及外敷的雲南白藥,贈送給傷中的劉宗敏,那劉宗敏也是個狠人,彪悍地忍住了疼痛,一邊忍住了張萌將粘貼在傷口的衣服撕扯開,敷上藥麵,張萌說道:“這藥很神奇,無論箭入肉多深,保你三天後結痂,七日痊愈!”那劉宗敏一邊催促指揮著各項工作,騎在馬上摳拿出六神丸咀嚼,顧不上擦拭臂膀流下來的血痕,指揮搬運這些價值連城的財寶。


    張萌押著銀車進入自家院子,安排將庫銀都先倒在院子裏,進屋忙對張瀾說:“完了,你再不用去抗清了,淌包了,吳三桂把清兵放水,旗人直接入關,他們的紅夷大炮威力驚天,大順軍血肉之軀無法相抗,眼睜睜的看著八旗大軍如奔騰的潮湧衝灌進來,大順軍抵抗不住,隻剩有五千人敗逃迴來……


    張瀾聽出了情況十分嚴峻緊迫,跟著到院子裏,那兵丁將劉宗敏一時之間帶不走的金器、銀器、玉器往院子牆根底下傾倒,張瀾眼看著東西堆積如山,張萌向哥哥稍加解釋一下,仍帶領著兵丁再去搶運,張瀾跟二叔二嬸及天繡一起把這些趁黑夜搬去院外後的大塘裏傾倒,盡管如此,東西太多,憑幾個人幾天都整不完,張瀾告訴張萌隻把古玩字畫搬迴家,銀子不要往家運,直接傾倒運河裏,隻要是大順軍能打迴來,組織兵力再行打撈……


    劉宗敏聽此計,哪顧上細分析,覺得是天大的好主意,忙命這些兵丁把銀子傾倒進運河裏,直到將運河都給阻斷,有些兵丁見白花花的大錠子直往河裏傾倒,實在是可惜,偷偷地往兜裏揣,一個人再怎麽揣,能揣藏多少?讓劉宗敏看到了銀子揣得鼓鼓的影響勞作,在不停地嗬斥,也有人趁黑偷偷抬走大箱子,悄悄的隱身,他們起義不是有為民建國的宏偉大誌向,也不是為了階級鬥爭,更不是為了解放全人類的遠大目標,義軍根本沒有高尚的信仰,起義就是為了吃飯,跟著闖王能有飽飯吃,闖王能開倉放糧,突然間見到這些想都想不到,做夢都夢不到的好東西,還跟著闖王幹什麽?跟著他東闖西闖瞎濫闖,有這些成果還闖啥闖?就算是整迴家一個大錠也過上不錯的好日子,於是乎,趁黑夜揣著走的兵不在少數,劉宗敏在馬上不停地督促,不知道手下人散去了何方?


    張萌忙著收拾字畫、古玩、繡工等值錢的往車上裝,其中就發現有好幾件雙麵繡,知道雙麵繡值銀子,其實,這些都值銀子,都比銀子更值銀子,統統往家裏搶運,直到天亮,才護著受了傷的劉宗敏出城,兩個人在城門前揮手告別,從此,再沒見麵。(劉宗敏隨李自成退迴西安,後又敗走湖廣,第二年四月,劉宗敏帥部在武昌突圍戰中被清軍俘獲,由於拒不投降,被清兵用弓弦勒死。)


    張萌迴到家,才見家裏安置得差不多,到家裏才知道後怕,所幸,那個塘夠大又夠深,還罕有人到的臭垃圾塘,一家人把更貴重的在牆根處挖掘出深坑,全部掩埋,尤其是雙麵繡有幾款又迴到天繡手裏的,說實話,雖說是丟了百船貨,又補充進來超百車更值銀子的硬貨,張萌及全家並沒覺得好,相反,一下子打破了平靜的生活。


    張瀾不敢離開家,時時刻刻在保護著家人,顧全著兩個大院老的跟小的,在這社會超級大動蕩中,保全家人平安不輕鬆,更擔心深埋之物響雷,大順政權在一瞬之間輕易崩塌,為給劉宗敏收藏寶物,害怕引來殺身之大禍,更怕禍及老人跟孩子。


    哥兩想到將資財向老家轉移出去,這事跟於鬆一商量,萬沒想到的是,於鬆似早有此意,願意拿自家的銀子先趟趟水,一旦兩邊都允可,路上行走又太平,再計較下麵的事。


    這個事保密工作沒做好,於老太太知道要往老家運送銀子,好奇心大作,一定要跟著迴老家看看,本就是兵荒馬亂,戰火紛飛,炮火連天的,再就是盜賊蜂擁,狼煙遍地,又碰上了頻繁的改朝換代,明朝被大順剛滅,大順政權才建立,大順又吃了敗仗,大清雖說沒開始統製,可星火燎原之勢……


    老太太才過幾天省心的日子,偏又不省心起來,她大權交了,沒啥事做,定要跟著迴老家看看,於鬆身為長子,他走的是孝子路數,沒敢直接違拗了老娘的心意。這畢竟是給銀子找安生,一路上風險肯定是有的,在這一路上什麽地方有胡子?什麽地方路難走?什麽地方有駐軍?每天住在哪裏穩當?根本不熟,突然間又有老太太要跟著,前途難處肯定不小……


    於是私下裏找妹妹商量,想讓妹妹幫忙勸住老娘,萬沒想到妹妹不僅不勸阻,也要跟著銀車一同迴。當哥哥的在妹妹麵前向來沒有話語權,見美玲非但不肯幫勸阻,還要跟著添亂,半晌不知道該說啥合適,愣住當場。


    美玲見哥哥不吐口,不歡迎,俏皮地說:“有美女陪同迴家你還不爽快答應下來?”於鬆忙道:“你是哪家的美女?”這話被美玲聽到覺著很紮耳朵,美玲是個搶話欻尖的,哪容哥哥再張嘴,堵住話頭,忙問道:“說我不是美女?”意思是在問我長得還不算是美女,那長啥樣的算美女?難道說隻有像天繡那樣嬌嫩的女人才能叫美女?亦或是哥哥眼力不夠,竟敢把自己劃到醜女行例?總之,男人不得在女人麵前說其醜,親妹妹不可以,親媳婦兒也不可以,這是男人的普世戒律。


    於鬆無奈地忙解釋道:“我們男人嘴裏的美女是指別人家的女人或者還沒有人家的女人,也就是男人把可以出手勾搭的女人才能叫美女,自己的親妹妹、親媽、親媳婦兒、親女兒再漂亮都不應在其中,親人身上沒有豆腐吃……”於美玲沒細想哥哥的話,隨口說道:“你不帶著我們也無所謂,我跟媽單獨走,我趕車,媽坐車……”


    於鬆萬想不到她整天江山如此多嬌的女強人,整天癡迷於刀槍劍戟,強悍的舞槍弄棒,醉心於武功招式之中,讓人難想到女將軍骨子裏頭也留戀家鄉?也有割舍不下的鄉愁?


    於鬆狠狠地盯了一眼萬分難纏的美玲,見事兒被越鬧越大,看情形好像娘跟美玲商量過了,沒辦法又急求到張瀾,知道老娘最疼張瀾,最聽張瀾的。


    更想不到的是張瀾跟美玲一個腔調,不僅沒支持他,還解釋全家都要遷離京城,兩位老人有幾年沒見過麵,跟著迴老家,還幫張囉著迴遷的事項,沒有啥不可以的,張瀾親自護送……


    於鬆有點明白,不再堅持原有的意思,再者有張瀾在,所有的擔心都可忽略不計,這一路上還能求問張瀾的練功小巧,那不是更直接些,也許比張萌教的更好。


    於鬆又到師傅張萌的屋裏,求問第一次迴帶多少錢?張萌肯定的迴答:“把家裏不使用的銀子和值錢的全帶著走!因為咱們是在搬家,是要到更安全的地方去!是躲避戰火!躲避災難!咱們的店鋪全關板了,就是要真搬家。上次闖字軍來家,幸有我哥在,不然,咱倆個就算是失了根據地,沒了根基,咱還玩啥?”


    於鬆全明白了,張囉著銀車,張囉著全家啟程,安排著一家老小,正趕上夫人大月份的身孕,找人給掐算過了,說這一胎肯定是兒子……


    攜帶著孕婦走,肯定是艱難,但是,於鬆做足了準備,把車上預備好,大車上都裝上了軟包裝,讓老娘跟夫人在車上隨時可以躺著睡覺,於柳媳婦兒和孩子們依次都有所安排,還淘渙來兩把熱水瓶,這洋玩意充裝開水,兩天後照樣服藥……


    於鬆這麵張囉走,張萌媽也活心了,問張萌可有此事?張萌如實迴答,老娘聽有張瀾護送,也想跟著湊熱鬧,張萌找來有名的匠人,高調打造一掛更大的同時睡兩個人的大車,人在車裏可依靠著坐,也可盤腿念經。木頭棚架子,框子又全采用絲綢軟包裝,防磕碰到老人家,可以稱得上是天下第一掛大車,為了路上保險起見,同時拴上三匹馬,兒馬子駕轅,兩匹騍馬輔助,馬身上配置奢華。


    老太太看後十分滿意,竟然要帶著大親孫子一同!她在家裏想幹啥沒有人反對,是跟太上皇一個級別的大咖,想吃哪口?隻要是稍微一叨咕,張萌立馬去辦,當天就到嘴,因而,老太太也不再低調,成了名符其實的闊太太,身上穿的雖然說都是綢緞,可如今兒媳婦兒親自裁剪,衣裳穿上身,覺得特別地精致,格外受看,連腳下的鞋都是繡鞋,平日裏腳下穿的鞋都是功夫鞋,渾身上下全精品。這次出門,天繡專門奉上來一把雙麵繡的團扇,專用來迴老家招搖。


    老人家也不客氣,自進京就學會了容量,沒與人相佐過,算是做到了任事不去操心,日子過得省心又樂意,活得滋潤富態,凡是孩子們的孝敬,全拿出來露臉,被兒子兒媳打造成衣錦還鄉的態勢。


    這事可把於家老太太眼饞壞了,私下裏認為那雙麵繡不是拿給別人看的,那就是在打她的臉,兩個老太太一起從老家走出,又一同迴老家,過去她身家遠不如自己,現在,人家手裏搖著十萬兩的清風,車也裝成了龍輦一般的超豪華,而自己手上啥也沒有,反覺得低人一頭。


    在準備走的這幾日裏,天天心頭像是被壓了塊大石頭,自我安慰:實在是好強不得,讓她拿出十萬買把來臭顯擺,真有些舍不得,幾天來東街西街來迴走,眼饞又不好意思開口講價,拿各種借口來來去去從東到西走了好幾趟,鬥爭了好幾日,還是下不了決心……


    大車真正上路,兩輛車並行,於老太太讓親家母行先,張瀾的二嬸叫住車,打車裏探出頭來,手拿團扇遞過來,鬧得於老太太一臉懵,不知道該說啥?也不知道是不是接著?正在猶豫中,美玲騎馬過來,見車停不知道是何意?


    二嬸說道:“這是天繡給你媽才完工的團扇,才下架的,還有餘溫呢,跟我的一模一樣,若不拿到手裏細比對,我也分不出來哪個是我的?所差的是扇墜兒的流蘇顏色,我的扇墜子流蘇是粉紅的,你媽的是絳紅的,天繡說了:“讓你們老姐倆出雙入對,一樣待遇……”


    於老太太聽這話,壓在胸口的大石頭被天繡一腳踢開,立時見了天兒,一拍大腿:“哎呀我的媽呀!天繡這孩子啥時候鑽到我心裏來了?淨往我心窩子裏頭揣喜兒,讓我合不攏嘴,她咋這麽知心?送我這般貴重的東西,讓我拿迴家顯擺,這份心意讓我拿啥迴禮?這輩子算是得了老張家的福,老的、少的都受老張家的恩,又都是不能拒絕的恩惠,這輩子跟老張家做親,真的是天賜恩德!”於老太太這番話實在是有些重,美玲剛聽時覺得話有些過,可細想,也真是如此,火紅的生意那都是張萌的功勞。能保住家產,沒被闖字軍搶掠,又是張瀾之功,全北京城再無二家。張瀾又把娘親從癱倒中硬生生治愈,這個再造之恩外人可能不太在意,可老娘自己獲得了什麽?應該是最有說服力。還有這浩浩蕩蕩的大隊銀車和歸家的老少,都仰丈著瀾哥的護送,不然哪來的踏實?這樣想來,真的是該感謝。


    其實,美玲還不知道沒見過麵的公爹,那是搭救過全於家性命的人,不然,憑啥知縣大老爺跟一個武生磕頭?兩個人的地位是不平等的,娘的話裏麵有上代人的恩在裏邊,二嬸聽懂了,美玲沒經曆過,對此知之不多,才少了這層的聯係。


    伸手替娘接過這值十萬的情意,又望望二嬸手上的,果真兩把扇子一模一樣,隻有扇墜流蘇的顏色稍微有點區別。


    欲知道後麵發生了什麽事?請繼續往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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