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紫氣憑氣息感應,輾轉百萬裏,途經一片山地,山地荒草淒淒,向陽是麵峭壁,峭壁上千瘡百孔,並非戰鬥的痕跡,而是歲月的洗禮。黯淡無光,平平無奇。


    不懂築巢藝術的八哥與貓頭鷹,在峭壁石孔棲息、繁育。與走獸飛禽比鄰,是一隻狗,一隻鴨,一隻雞。


    狗非狗,醉心鴨的懷裏,雞非雞,端坐狗頭,巡視四周。不知何人砌的泥牆,在峭壁之底,謎底陳舊。


    “有人嗎?有人嗎?我進來了哈。”


    似乎沒人,除了一隻狗,一隻鴨,一隻雞。果然,推開院門,空空如也,無生活用具陳列。


    “你們家主人呢?”


    盯著雞看看,盯著鴨看看,盯著狗看看,感覺上,三隻動物是凡俗之物,應該問不到結果,但紫氣不死心。


    “你來找楚賢?為啥不直接問呀!”


    頭上紅冠不用裁,滿身雪白走將來。平生不敢輕言語,一叫千門萬戶開。白雞仰著頭,輕蔑一哼。


    感情自個被戲耍,但也說不出反駁的的話來,跟雞吵一架?還是跟鴨拌嘴呐?或者跟狗握手哇?


    見紫氣不說話,眼珠子突突跳了幾下,白雞嘎嘎笑,遂說道:“你真可憐呀,瞧你那樣,認識武帝文皇嗎?”


    “不就是小斌嗎,傻乎乎的問題哇!”


    “哈哈哈···小斌,哈哈哈···笑死雞爺啦!”


    “去去去,有啥好笑的,楚賢在哪?”


    “咻···把東西帶上,楚賢在東去五百裏的洞府裏等你,喂,別打開,否則,你休想找到他。”


    紫氣接過一個布袋,布袋沉甸甸的,不知裝著啥,托著布袋,能感覺裏麵物什跳動有規律,應該是活物吧。


    “解除封印,最強形態?”


    “甚合我意!”


    “你可記得蓮城的雨湖天凍?”


    看似漫不經心,卻是攻心為上。記憶中封存的畫麵在腦海一閃:與銀分別的那年,蓮城,春,有些不同尋常。撇開料峭的西伯利亞末次賓風,尚有寒冷刺骨的雨湖天凍。


    眉梢拭刃,秋月妒唇。烈日陽剛,神目百轉。唿嘯的罡風對上冷冽的眸光,兩人默契舍去手中長劍長槍。


    “天蒼蒼,地茫茫,乾坤寂寥,日月無光!東去!西去!南去!北去!紅纓槍定中央!撼!”


    “天蒼蒼,地茫茫,敕吾神令,拘日月星光,鑄人劍無量,光來,劍往,斬!”


    楚賢後發先至,眉梢拭刃,予以初級抵抗,秋月妒唇,伺機反轉。既攻心為上,要的是瀚海波瀾,輕舟何以扭轉?


    人劍無量,拘日月星光,迎天地璀璨。而紅纓槍定中央:乾坤寂寥,日月無光。兩者宛如不舍晝夜的浮光與暗淡,看是唇齒相依,卻彼此吞噬糾纏。何以製勝?此消彼長。


    “天蒼蒼,地茫茫,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天蒼蒼,地茫茫,輕舟已過萬重山!”


    瀚海波瀾在於積攢,才不至於被力挽狂瀾,等待蓄勢一揮,能量皆潰散。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泄允微末,賦予蒼藍。瀚海波瀾抖擻著攻心為上,輕舟已過萬重山,視為扭轉?


    “先生,先生,您怎麽樣?”


    “死不了,就是腿麻,功法不得運轉。”


    告別一隻狗,一隻鴨,一隻雞,東去五百裏,紫氣果然找到了楚賢。此時,楚賢正右腿曲膝於地,左腿紮馬顫站,雙手下拍,屢撐石板,眼神堅毅,試圖返迴洞府,竊香。


    紫氣嗅了嗅,一本正經問道:“咱們上哪兒?”


    楚賢右手一指,道:“洞府納涼!”


    紫氣道:“有點酸!”


    楚賢道:“嘀咕啥?”


    紫氣道:“桃花醬,對,桃花醬很香!”


    楚賢沒好氣道:“你偷吃了?”


    紫氣忙解釋道:“沒,聽名字就覺得香!竊香的事情,我可不幹。對了,有人找我交換一罐,說予我剖心一萬,我沒答應,那人獨自走了,臨走前,告訴我,您身負重傷。”


    楚賢道:“一路上可有什麽特別的發現?”


    紫氣道:“準帝團前三毓秀身亡,現場遺留您的氣息,還有一股氣息漸消散:功法估計來自截流的楚江。”


    楚賢道:“還有其他發現?”


    紫氣道:“一隻狗,一隻鴨,一隻雞。一袋心髒?跳得歡,您看看,說不定索要桃花醬之人與此事,始終貫穿。”


    原本是一檔子調侃,不曾想,袋子裏果然裝的是顆心髒,石質的,硬邦邦,卻有層次的心跳,跳得歡,想必就是所謂的“剖心一萬”,隻是不知幾何,線索貫穿,卻又中斷。


    “桃花醬拿來!”


    “不好,隻剩一罐桃花醬,那隻雞整的花樣?”


    “你立刻啟程,西去五百裏,好好看看一隻狗一隻鴨一隻雞那兒還有沒有這種石頭心髒,不要招惹它們,不要勉強。不管找不找得著,七天後再迴來找我,切記,七天!”


    融合未知名石頭心髒,楚賢兩眼放光,神色裏夾雜一絲紅芒。遂迫不及待打發走紫氣,一溜煙衝進洞府“閉關”。


    “七天?七天,天眼裂縫早就關上,唉!不管了,西去五百裏,但願一隻狗一隻鴨一隻雞那兒還有石頭心髒。”


    紫氣交出桃花醬,嘀嘀咕咕,搖搖晃晃,垂頭喪氣,像隻大鵝,斷了翅膀。明明是兩罐桃花醬,幾時少了一罐?


    三天三夜,三更半夜,聞人竹在桃花醬加持下,衍化的石化之氣竟源源不斷,關鍵毫無充盈之感,好似容器被拓寬,增加了容量。這次的石頭心髒,在能量儲量方麵,勝之花房遇到的那個神秘心髒,若非聞人竹衍化的石化之氣源源不斷,互定陰陽,兩人無從釋放的能量,必定攪碎骨頭,撐破皮囊。


    “桃花醬少了一罐!能預估我受了重傷,且對我落腳的地方了如指掌,是大方分享一旦仙瓊神釀的岑夫子、丹丘生?但從跡象與風格預判,不像!一隻狗、一隻鴨、一隻雞,還有石頭心髒,是秋眉道長、玄奘老和尚?嗯,不像!線索潛藏!七天,天眼裂縫早就關上,不管什麽陰謀,等你圖窮匕見!”


    驚蟄的彎刀,白色的眉梢。洞府外,夜深露重,天際掛著一輪月亮,月華灑在楚賢眉梢上,似乎有心事訴腸。


    聞人竹一襲白裙,隨風飄揚,目光灼灼,似暖陽。兩人靜靜融於夜色,像春去秋來,北國的樹樁。


    “不找找天眼寶藏?”


    聞人竹受不得壓抑的氣場,隨口一言,竟亦歡愉抵半。楚賢沒有說話,閉眼半晌,遂睜開雙眼,笑了笑。


    “喝酒嗎?香!”


    “夜深露重,不香!進去烤隻山雞,怎樣?”


    “可,你說怎樣就怎樣。”


    “你還沒告訴我為啥不找天眼寶藏。”


    “你不就是最大的寶藏。”


    “嗯。”


    幹!陳年的好酒飄來藥香,幹!流淌的好酒似野馬脫韁,幹!奔騰的好酒往胃裏躥往心裏癢。敬不朽的夜晚,敬星星的璀璨,敬迷途的羔羊,敬起伏的山巒,敬水中的月亮。


    篝火明滅似紅帳,彎月鎖眉壓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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