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道長叱吒風雲,長嘯道:“好你個蝴蝶幫,膽敢染指凡俗,欺雪壓霜臥海棠,今日必斬你於紅繼木樹冠,淬我三尺青鸞!”


    一聲巨響,一朵蘑菇雲在閃電中怒放,蝴蝶幫已經不知所蹤,在外人看來,也許炸成灰灑落在貧瘠的褐色土壤。秋水道長臉色蒼白衣襟血染,拄著三尺青鸞蹣跚迴到道觀。


    也許昨晚焦慮的太多,睡得太晚,窗簾忘記了關,即使落地窗前盛滿一抔抔金色的太陽光和一縷縷晨露的芬芳,也絲毫不影響楚賢咧著嘴睡得香。


    年輕的姑娘,像早上八九點的太陽,有活力、溫暖、充滿希望又飽含正能量。曉彤早早起床,在廚房整理食材清點用量,摻著黑白紅三色的五穀雜糧在大鐵鍋裏翻湧飄出陣陣誘人味蕾的幸福子彈,越過了楚賢,擊中了秋水道長。


    子彈就是子彈,秋水道長可不管你是不是幸福的子彈。大鐵鍋絕對不是用來熬粥煮湯,而是解決疑難雜症時,用來研製配方糊漿。這一鍋粥下去徹底報廢了長久以來積累的藥感,秋水道長的怒火蹭蹭長,眼看就要將房頂的雲朵燒光,楚賢終於感覺到異常,一骨碌起床下樓看看。


    最終結果不用多想,一大早曉彤楚賢兩人被攆走,理由是秋水道長要閉關,不留客也謝絕來訪。曉彤知道自己闖了禍好心把壞事辦,楚賢也要急著返鄉,於是二人誰也沒有看破秋水道長拙劣的伎倆,乖乖帶好行囊一溜煙離開了道觀。


    離開道觀好一會兒,曉彤才後知後覺劈裏啪啦道:“不知道師傅有沒有解決蝴蝶幫,師傅有沒有受傷···”


    楚賢道:“人家都沒認你為徒弟,又沒教你燒菜煲湯,師傅長師傅短師傅個大雞蛋。”


    曉彤道:“可別這麽說,好歹師傅救了我跟嫂子倆。”


    “要不掉頭迴去看看,說不定師傅氣消了,正好陪陪她,嘮嘮嗑,話個家長裏短。”


    楚賢道:“別瞎講,折迴去打擾道長。”


    曉彤無奈道:“那你給個導航。”


    楚賢道:“給啥導航,趕緊給你媽報平安,再說昨晚走過,今天迴去的路我認。”


    曉彤吐了吐舌頭,俏皮道:“楚賢哥哥,當然是上你家的導航!這個點大巴都走光,我送你返鄉,反正現在沒有惱人的蝴蝶幫,就當我給自個放假玩玩,不然迴家又要忙活家庭旅館,累死老娘···”


    楚賢道:“可是我的衣裳還在你家旅館。”


    曉彤道:“不就是幾件衣裳,我爸我哥又穿不上,叫嫂子寄快遞,趕明兒挨你家門檻。”


    拗不過曉彤,也確實急著返鄉,於是楚賢開車,曉彤幫忙點導航。十一點一刻車子駛過道州界碑,恰好曉彤內急,堪堪過了兩公裏就急忙進了道州十裏亭服務站。


    十裏亭服務站與大的服務區沒法較量,常說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可這裏僅剩一片荒涼,破舊且不說還垃圾成山,要不是導航和路標指引,沒人會往這山疙瘩浪。


    常言道雷公不打盜賊噓噓,可見內急大於天高於地,管他是不是鳥不拉屎的山疙瘩,反正有荒草淒淒,有綠樹成旗,扒個空當鉚進去就是勝利。


    望著被拆了個精光的服務站,曉彤等不及到下一個服務區,除了哀歎導航不給力,畢竟這前不巴村後不著店,也隻能鑽草垛垛哩,怎不教人羞滴滴。


    大概是楚賢守候在附近,曉彤繼而漲了幾分膽氣,幹脆大大方方背過身體,從潺潺流水到一瀉千裏。身心舒暢,蟲鳴鳥叫皆成歌曲,糟心!方便後發現沒帶紙巾。楚賢隻能投擲過去,解了曉彤的燃眉之急。


    突然,一聲驚叫響徹雲天,好似愣頭青在車站旅館中了老板娘的仙人掌,被扒了短褲錄了影像,慘慘淒淒。媽蛋,是曉彤的聲音,痛徹心扉又有些難言之隱。到底是荒草割破嬌軀,還是荊棘刺傷表裏,楚賢還真不好衝過去。


    答案沒讓人久等,因為曉彤耗不起!原來曉彤蹲的地方正是異蛇王的故居,異蛇王故地重遊誕下幾個蛋哩,誰知全讓曉彤踩塌洞府蛋碎一地。曉彤堪堪係好腰帶移步離去,隻見那異蛇王憤而躍起一口咬住曉彤纖纖素手,雷打不動剁頭不理。異蛇王可不是什麽信男善女,猙獰的三角蛇頭神似土夫子的洛陽鏟,鋒利陰狠而飽含煞氣。


    楚賢顫抖地叫道:“滋,別動!是異蛇王,黑白配哩!”


    曉彤止步,頓了頓說道:“送醫院還來不來得及?”


    楚賢左手一把抓住蛇尾擰緊佛指甲,右手一拿一捏一擼,從尾巴到頭皮結結實實一條龍過去,異蛇王瞬間癱軟,蛇口頓鬆任人宰割哩。楚賢倒轉異蛇王腹地,雙腳緊緊踩住首尾,隨手折幾根硬木樹枝刺穿異蛇王首尾釘在地底,遂掏出鑰匙串上的折疊小刀,巴拉幾下挖出蛇膽,喂曉彤吃下去。


    蛇膽很腥,沾惹幾窪血跡,甫一滾入喉嚨,胃裏就受不住刺激,翻湧的苦膽水快要吐出去。這個時候可不能前功盡棄,沒有蛇膽契機,送去醫院打血清也隻能紮個僵硬的屍體。楚南之地無論男女老少都知道異蛇毒過五步蛇雙頭環蛇,況且還是異蛇王哩,中毒不死就是奇跡!


    楚賢不由分說按住曉彤肩膀,於其胸前後背幾個穴位疾點,攬住下巴一去,蛇膽瞬間墮入胃裏,翻湧不過浪花幾許。


    說來也真是有趣,前一刻還惡心不已,下一刻竟然味蕾反饋涼涼的迴甘鬱鬱。曉彤知道暫時解除了生命危機,蒼白的俏臉複又笑容可掬。


    曉彤道:“楚賢哥哥,謝謝你!”


    “小女子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


    看著楚賢神色淡定不為所動,曉彤笑道:“開玩笑哩!楚賢哥哥,你不忍心這山疙瘩添一縷倩女幽魂吧,諾,趕緊幫我吸吸手指哩。”


    楚賢沒好氣道:“不好好讀書,就知道刷小視頻,跟誰學的,蛇毒用嘴吸。”


    “中了蛇毒,不宜用嘴吸,吸幾口,加快了血液循環,死得更快哩,不過你已經吃了異蛇王蛇膽,毒已經解了十之六七,剩下就是在蛇窩旁找找符合藥理的救濟。”


    “可能是顆草,可能是朵花,可能是塊泥。你最好幫忙找找,誰叫你在那尿尿哩,哈哈哈···”


    曉彤撇了撇嘴,說道:“人家都中毒了,還笑話個屁。那你說,為啥這條蛇是異蛇王而不是異蛇王的小崽子哩?”


    楚賢道:“看苦膽的體積!”


    曉彤道:“瞎忽悠,蛇還沒開膛破肚你就已經知道哩!”


    楚賢道:“貧嘴,要知道,繁花不殞、陌客塵心的道理。”


    兩人不再複言,急急鑽草叢裏尋覓解毒良方,雖左右橫掃,上下求索,然而一無所獲。前前後後找了半個小時,鳥毛倒是落了一地,可關鍵沒盼到解毒的救濟。


    曉彤起了疑心,毒雖已經解了十之六七,可大半個小時過去,血液循環加速,嬌軀早已香汗淋漓,餘毒在五髒六腑進出逾萬次不說,骨髓都可能浸毒,為何照常生龍活虎?


    既然有所懷疑,曉彤也不藏著掖著,就把心中所想告訴楚賢,楚賢表示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或許大概可能就是汗流著流著餘毒也就消減的所剩無幾了,既然人沒事,就沒必要再找個寂寞,還是盡早離去的好。


    眼見要離去,曉彤反而有些不甘心,於是隨口說道:“楚賢哥哥你剛才說,符合藥理的救濟,可能是顆草,可能是朵花,可能是塊泥,符合條件的草和花都沒指望了,那東西會不會在蛇窩裏呢,就這般放棄一走了之,多少遺憾著。”


    楚賢嚷道:“還真是燈下黑,忘了這茬了。”


    異蛇王的老窩蜿蜒探索,通過打洞風格以及功能空間的配置情況,可以判斷它的上一任主人應該是喜食植物根係的竹根豬。這等地洞繼續扒也沒多大意義,楚賢用力一跺腳準備放棄,誰知地麵塌陷,兩人同時掉進漆黑的大洞裏。


    女人對於未知的黑暗有著本能的恐懼,不用提醒,曉彤已經顫抖著叫道:“楚賢哥哥,你在哪裏?”


    可惜叫了三遍也不見迴應,倒是身下的泥土軟軟的,似乎會動哩,會動?曉彤雙手趕緊撐地準備起身,誰知,入耳處有唿唿聲,左手被吹了一下,此情此景,恐怖指數不言而喻。


    曉彤繼續顫抖著叫道:“楚賢哥哥,是你麽?”


    迴應曉彤的是一嘴泥噴過,原來剛才楚賢被曉彤壓著,四腳朝天滿臉土色,來不及迴複,因為含著一嘴泥呢。兩人縫補拾輟的複雜心情,繼續上路,上哪兒?當然是尋找迴家的路。


    大洞較深,洞壁豎直平滑不得著力,沒法爬上去。抬頭望去,堪堪陷落的“天窗”有陽光熹微,稀稀落落有點像爛屋漏雨。要是劍心未曾禁錮,這等距離無異於跬步,輕易觸及。


    奈何龍困淺塘,風雲難聚。楚賢打開手機電筒,領著亦步亦趨的曉彤走向西北方的拱洞,甚好拱洞不設防沒門沒機關。拱洞後麵是一個圓形的客廳,石凳石桌一應俱全,石桌上擺放一套破舊的粗糙陶製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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