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山,一場大火,往日的毒神殿已不複存在,如今剩下的隻是廢磚棄瓦,以及無數焦黑的屍體!


    相比十年前,這一次的毀滅更為徹底,殿內毒氣泄露,讓這裏寸草不生,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恢複。


    然而,越是兇險,就越會引來居心之人。黃昏十分,紅衣飄染,一名女子蒙著臉麵,悄然落下,左右張望之際,順著一個縫隙,悄悄沒入。


    這裏碎石雜亂,但明顯是經過一番清理,一條小道直入地下,女子步伐輕盈,渾身籠罩靈光,來到一間狹窄的密室。


    這裏很黑,僅有一座火爐在此鍛造,也同時為周圍提供了一點微光。恍惚間,有個人影晃動,似乎察覺了女子的到來,迴眸中漏出一雙幽綠的眼睛。


    “你又來了!嘿嘿!”這是個男子的聲音,昏暗中漏出一雙森然的牙齒。


    “是的!”女子被靈光包裹,這裏的毒氣無法滲入其身,她皺緊眉頭,冷冷的盯著男子,嗬斥道,“你敢這麽跟我說話!”


    “嘿嘿!”男子尖銳的笑著,他躬下身,似乎是在下跪,偶爾間在那裸露的手臂上顯露出無數的蛇紋,緩緩的說道,“毒刑見過仙主!”


    “怎麽樣了!”女子顯得很不耐煩,看向那座鍛爐。


    “仙主費盡心機救我,我自然不會令仙主失望!”毒刑目光中帶著陰狠,說道,“隻是我要對付的人是緣滅,所以很想聽聽仙主的計劃!”


    “這個你無需多問,隻需要將丹藥交於我便可!”女子冷冷的問說,“這麽多天了,這丹藥已經完成了吧!”


    四目相對,這裏忽然間陷入了可怕的寂靜,毒刑盯著女子,目光幽沉,良久後才移開目光,盯著中央的爐火,淡淡道:“此丹乃我毒神殿禁忌秘法煉製,啟封塑形,都不可隨意而為!仙主還是在緩緩吧!”


    “你威脅我?”女子反問,目光中多了一絲伶俐。


    “我會如你所願的!”毒刑依然不緊不慢的說道,“隻是目前火候不足,若貿然取丹,憑仙主這身罡氣,隻怕也抵擋不住爐中毒火的侵襲!還望稍安勿躁!”


    女子不語,似乎覺察到了什麽,眼中伶俐緩緩的斂去,伸手摘下自己麵紗,露出一個妖嬈的麵孔,竟是萬聖身邊的天姬。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你說呢!”毒刑微笑,似乎也早料到女子的身份,看都不看天姬一眼,走上前,輕輕撫摸著丹爐,趴在爐上傾聽裏麵的聲音,略帶興奮的說道,“我聽到了它在的聲音,它有一個特別的名字,血沉!”


    絕情殿,這個夜晚顯得異常昏暗,深邃的大殿,看似無奇,但若閉上眼睛,卻能感受到一種朦朧,仿佛有種力量正刻意的遮掩,讓人無法窺探。


    “咚...咚...!”腳步聲,在大殿門前徘徊,含月一身白衣,麵帶猶豫,遲疑了半晌,像是鼓足了勇氣,推開殿門,邁了進去。


    “砰~~”一聲巨響,在她進入的刹那,殿門被關閉,以大殿為中心,擴散出一層波瀾,就見角落中幾個人影晃動,紛紛昏倒在地上。


    “你做了什麽!”含月大喊,明顯察覺了什麽,迴頭猛敲殿門,但卻被封印阻攔,無法開啟分毫。


    “月姑娘!稍安勿躁!”大殿中央,緣滅背對著她,點起一根龍涎香,穩插在壇中。


    含月渾身戒備,與外界相比,這裏雖然很昏暗,但卻也有一份祥和,而這份祥和,竟是那龍涎香的味道,讓人平靜。


    “我隻找你一人,自是有原因的!”緣滅淡淡開口,問道,“你想見你爹麽!”


    “我爹....”含月一愣,四處張望,忍不住上前幾步,追問道,“我爹來了麽?”


    “你身處這裏,並不知外界之事!”緣滅伸手,止住她上前,說道,“有一個事實要告訴你,你爹下了戰書,要不了多久就會來到中原,與我決戰!”


    “什..什麽!!”含月臉色大變,搖頭,喃喃的說道,“我爹他...不會的....”


    “若是能置身事外,我定不會與你多說!”緣滅緩緩的道,“不過這場決戰,本就無關恩怨,孰勝孰敗,孰生孰死,都不會關聯旁人,所以你也不必太過憂慮!今日找你來,隻是因為你與他血脈相連,做個見證罷了!”


    看著含月恢複冷靜,緣滅點點頭,不再多言,取出從巫神墓中得來的圖騰相,猶豫片刻,將其攥成了灰沙。


    “沙~沙~”奇妙的聲音響起,刹那間這裏更加陰暗了,灰沙在虛空中飄染,將此地渲染成另外一番景象。


    黑暗中,沙塵卷動,孕育出一個魁梧的體魄,剛毅而沉穩的目光,帶動著上位者的氣質,這仿佛是天生的王者,正冷漠的與緣滅對視。


    “爹~”含月出聲,喊出了此人的名字,正是自己的父親,西蒙。


    西蒙目光閃動,眼中飄逸著巫光,仿佛跨越時空而來,定格在含月的身上,讓這份冷漠多了些許的溫和。


    “你變了不少!”緣滅打斷這種異樣,抬手間打出一條漣漪,擴向四周,驅散這裏的陰暗,同時也將西蒙籠罩,打破灰沙,呈現出真實的虛影。


    “哼!”西蒙冷哼,體內衝出一道人影,持刀飛虐,穿向緣滅。


    緣滅麵色不變,渾身劍氣四射,與刀影對碰,在刀芒劍影中,被震退了半步!


    緣滅低頭看著自己發顫的右手,簡單的對峙就處於了下風,這個對手顯然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更加強大。他抬起頭,與西蒙對視,眼中烏黑的光芒閃動,整個空間瞬間變的壓抑了,上空黑雲密布,閃動陰森的電芒,六口黑洞在電光中若隱若現。隨時孕育出強大的攻擊。


    “到了這種境界,還一味的變換術法,難道就不知改變麽!”西蒙冷聲開口,背後的魔相仰天長嘯,竟有一種壓製雷聲的趨勢。


    緣滅的臉色變了,數月不見,西蒙的道行簡直不可與往日而語,這種氣勢根本超出了人道的範疇,仿佛已經邁入了另一個領域,甚至有種感覺,這一擊落下,自己將會受到重創。


    烏光漸漸散去,這蘊含六道輪迴的一擊終是沒有落下,緣滅額頭冒出虛汗,不得不承認,這一戰,雖然還沒有開始,但勝負已經很明顯了。


    西蒙目光幽然,看著這個讓自己視若對手的人,雖然有點頹廢,但眼裏的那份銳利始終存在,即便是敗了,也有著不屈和剛毅。這讓他不得不慎重!能被巫神看重的人,必然有過人的地方。


    “住手..”含月上前,想阻攔這場戰鬥,可還沒走進幾步就見緣滅出手,一股氣息將其包裹,帶動著退到了邊緣。


    西蒙冷哼,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在緣滅的控製下後退,他並沒有阻止,但這種行徑難免讓人誤解。可又見緣滅把目光仍停留在含月剛剛站立的位置上,頓時也反映了過來。


    “啪~~啪~~精彩!啊精彩!”手掌拍動的聲音傳來,那裏虛空扭曲,像是要被撕裂,乍現出銀色的光芒,一個身姿纖瘦男子連同一名老者走出,正在巫神薑無罪和那傳說中巫道的始祖通幽。


    西蒙臉色難看,隱隱間一縷殺光呈現,方才若不是緣滅,自己的女兒很可能會被這扭曲的空間撕裂,化成飛灰。


    邊緣處,含月也一陣後怕,很明顯,這種級別的對峙,自己稍有不慎就會被波及,小命不保。


    “嗬嗬!!”薑無罪微笑著,似乎也察覺了異樣,迴過頭對著含月,認真的說道,“女娃子,抱歉了!”


    含月麵帶懼色,幾乎是下意識的向著在場唯一真實的緣滅靠近。


    緣滅冷冷的看著通幽,他跟這個老人亦友亦敵,沒有這個老人,自己不會有今天的成就,可當迴想往事時,又覺得正是這個老人,讓自己陷入這麽多年的苦楚,更是因為他,自己在十方城中造下難以想象的殺戮。


    “看來小友已對我起了殺意!”通幽微笑著,“隻可惜眼下小友樹敵甚多,怕是也排不上我了!”


    緣滅冷哼,沒有言語,他的氣息在攀升,體內繚亂散盡,瞬息間重迴巔峰。


    “保持巔峰是好事!這一戰終是有人要消亡的!”薑無罪身處一根手指,指了指緣滅又指了指西蒙,鄭重的說道,“而成道者,隻能有一個!”


    “這是你挑起的戰鬥!你把我們當成棋子麽?”緣滅反問。


    “小友過獎了!”薑無罪很平靜,並沒有反駁,說道,“能當棋子是好事,你以為這芸芸眾生,誰都有資格麽?”


    緣滅眯著眼睛,冰冷的殺氣鋪天蓋地而來,一字一句的說道:“若是我拒絕呢?”


    “嗬嗬!”薑無罪搖頭微笑,沒有言語。


    可另一側的西蒙卻突然爆發出強大的戰意,穩穩的壓向緣滅。


    緣滅驚詫的看著西蒙,他怎麽也沒有想到,一向強勢且不以他人意誌而轉移的西蒙,竟甘當棋子。


    身處邊緣的含月顯然也聽出了問題所在,想阻止卻發現不知何時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棋子有棋子的好處!”薑無罪緩緩的說道,“因為隻有棋子才能有跳出棋局的機會!把握全局,一個要拯救天下蒼生,另一個要破繭成神,挽迴曾經的遺憾!這樣的機會,這世上找不到第二次了!”


    緣滅冷冷的看著這些人,這一刻他明白這一戰已是無法避免,眼下能做的,隻能是順應他意,積極備戰了。


    香氣彌漫,不知何時,龍涎香已燃去大半,在場都不是多話之人,彼此的對峙衡量皆在無聲中進行,終於緣滅率先轉身,默默的離去,在臨近含月時,拍出一掌,將其震飛,向著西蒙飛去。


    西蒙感激的看了眼緣滅,巫光泛起,拖著含月緩緩落地,西蒙溺愛的看著自己的女兒,輕聲與其交談。


    “小友,可想好時間地點!”薑無罪的聲音追逐著緣滅,在虛空迴檔!


    緣滅的聲音漸漸消失,過了很久,才傳出他低沉的聲音:“四月初八,終南山,太白之巔,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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