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正值祭奠大會召開,桃源之境,也迎來了熱鬧,在平時的演練之地,一麵高台搭建起來,敲鑼打鼓,舞獅弄文,十幾名大漢,赤裸著上身,在表演雜耍,總而言之,這裏的熱鬧程度,絲毫不亞於十方城。


    然而不管怎麽變,在他們的正前方始終都樹立著一個巫神塑像,那裏香火迷繞,一批又一批的人,下跪禱告,祈求著他們自己的心願.


    “緣,緣大哥!”人群中,緣滅與靈兒混跡,靈兒想喊緣滅師弟,卻又唯唯諾諾,最後還是按照年齡排序,叫了一聲緣大哥。


    “怎麽了!”緣滅眉頭皺起,經曆一場大變,靈兒以往的那種活潑性格都被洗刷殆盡,也不知道這是好是壞。


    “我...我這個樣子,我怕....”靈兒的身體縮在一件寬大的鬥篷裏,雙手帶著一雙皮質手套,雖然從外麵看不出來什麽,但她心裏卻無時無刻不在恐懼。


    “別擔心,有我在!”緣滅盯著靈兒,認真的說道,“你一定會複原的!”


    “可是......”靈兒還想說什麽,但緣滅一把將她攬住,真像一個大哥哥那樣,給她很足的安全感。


    人來人往的奔波,偶爾有幾名巫刃路過,但在這樣魚龍混雜的地方,很難有人發現他們的蹤跡。這是緣滅刻意為之的,他在找尋在寒地洞穴中的那扇布滿封印的銅門,如果不出所料,銅門的另外一麵,定然是隱藏在桃源的某一處。


    “緣大哥,我想燒跟香,許個願!”說話間,二人來到了巫神像前,靈兒請求道.


    “去吧!”緣滅看了眼巫神像,點了點頭。


    靈兒點下一根香,插在神像台前的香爐中,模仿著那些蠻荒人的樣子,雙膝下跪,左手放與右肩,閉上眼睛,默念著自己的願望。


    緣滅本不在意這些,可當靈兒跪下的時候,忽然發現那巫神像有些變化,在它那頭頂處一道白光閃過,向著雲端飛去。於此同時,祭神殿內的那座神像,也綻放出閃亮的巫光,讓在場之人都大吃一驚,以為是發生了什麽。


    “不用緊張,大會之際,隻是有貴客前來罷了!”西蒙臉上笑意很濃,撇了眼隱藏在暗處的萬婷,又道,“我們繼續!”


    暗處的萬婷,滿臉複雜的離去。


    “寧姐姐!”莫提恰巧看到了萬婷的背影,湊到寧心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寧心搖頭,她也看到了萬婷,但沒有輕舉妄動,畢竟現在的萬婷,無論是模樣,還是打扮,都與山下相差甚遠,相信即便是找到了,也不見得能與自己相認。


    桃源,緣滅伸出手指,輕輕的彈出一道靈光,將神像頭頂忽然浮現的一團貌似眼睛一樣的灰霧擊散,隨後拉起許完願的靈兒,沒入人群之中。


    沒過一會,一個身著灰袍,腳踏銀光的女子趕到了,她先是觀察了一下通幽神像,隨後星辰般的眸光不斷的掃射周圍的人群,顯然是在尋找什麽,自語道:“既然還活著,為何不露麵?”


    暗處,緣滅看著萬婷,與之前相比,她的變化太大了,那股由內向外的高冷氣質,讓人難以靠近,在聯想到這所謂的祭奠大會,緣滅可以確定,這個占據萬婷軀體的女子,擔當著非常重要的角色。


    “緣大哥,我們要不要去相見!”靈兒聽說過萬婷的事,也有些猶豫不決。


    “不著急!”緣滅搖頭,拉著靈兒離去,“早晚會見的!”


    雲端,祭神殿,祭奠大會,已經開始有一個時辰了,在這一個時辰裏,莫提很乏味,她站在寧心身後,也就是位於這場大會的核心位置,但所聽所見,皆是一些客套寒暄之話,甚至連有些長老的發言,也都是迴顧往年之事,一點都沒有提到這場大會的重點,不知是往年慣例,還是有人刻意為之。


    寧心則很耐心,一字一句皆記在心裏,甚至連在場各方首領的名字,都很清楚,她出生於西域,曾經在蠻荒待過一段時日,知道這場大會要持續很多天,現在隻是剛剛開始。


    “諸位皆來自四海八荒,難得能聚在一起,參加我蠻荒的祭奠大會,西蒙在此,敬大家一杯!”西蒙站起身,親自掌杯,一飲而盡。


    十族代表,不敢怠慢,也都急忙起身,恭敬的飲上一杯。


    “祭神大人統領蠻荒,訂下部落契約,多年以來,讓我等少了許多爭鬥,這一點,在下心裏對大人十分的欽佩!”一位名叫豐屠讚的長老發出稱讚,他代表的正是十族之中的豐屠部落。


    寧心看了一眼西蒙,心裏明白,這部落契約,表麵上確實有這種效果,但實則也在一定情況下,也限製了各族間的交流,有利也有弊。


    “豐屠兄說的沒錯!”一個身材壯實,渾身肌肉的中年大漢,也點頭稱是,“我蒙傲部落,地處極北,與那兩族距離最近!過往總是會受到滋擾,自從這契約簽訂以後,別說是滋擾,甚至連見,都沒見上一麵!”


    寧心臉色平淡,心裏卻暗自吃驚,此人言中的兩族,正是地處巫山以西的喇嘛和鷹弩兩個部落!據傳這兩族的人,非常有野心,多年以前,欲統一十部,與祭神壇爭鋒,隻是後來因為一些事情,被上任祭神打壓,將他們強行遷移出來。


    “諸位嚴重了!”西蒙微笑道,“十部乃我蠻荒之本,祭神壇能坐落於此,一則仰仗通幽古神的眷戀,二則就是諸位多年的努力和供奉,大家可以算的上是同舟共濟!”


    “祭神大人所言極是,就憑這句話,我提議今晚大家要敞懷烈飲,一醉方休!”一個中年婦女,有著與性別完全相反的魁梧身材,大咧咧的模樣,說出一番本應是男人說的話。


    “哈哈,熊汝長老的風姿還是不減當年!這嗜酒的性格,另我們這些男人,都自行慚愧!”又一個滿臉胡渣的男子咧開嘴大笑,在他的身後,一麵旗幟上刻著兩個大字,蒼梧。


    “怎麽?”熊汝首領皺起了眉頭,滿臉不高興的說道,“瞧不起女人?你們這些大老爺們沒本事,就別喝酒!趁早逃迴家,躲在娘胎裏吧,這裏有我們這些女人出來撐場麵就足夠了!”


    “你說什麽!”蒼梧首領怒道,端起一整壺酒,就要當場飲下去,大有一種破虎沉舟的姿態。


    如此熱鬧的情景,連寧心都忍不住笑了,她自然明白,在蠻荒,酒品很重要,有一種說法就是一個人的酒量決定這個人的地位,甚至於有些部落首領的位置,就是憑著酒量來競選的,到蠻荒這麽久了,這種熱鬧已經是少見多怪了。


    “蠻荒粗人,難有雅士!這一點就比不上中原,讓寧殿主見笑了!”薩文丁的聲音傳來,不知何時,他已經將自己位子挪到寧心身旁,提著一小壺酒,擺放在桌前。


    “文丁少主,難不成你就是蠻荒那少有的雅士?”寧心掃了一眼寶座上默不作聲的西蒙,又道,“你如此移駕,就不怕你師父怪你不懂禮數!毀了這雅士之名!”


    “殿主多慮了!”薩文丁認真的說道,“雅士這個詞,在我們蠻荒,有另外一套說辭,所以師父並不會怪罪,更何況,在下一直都是痛快之人,此來與你對飲,也是一番好意!”


    寧心沒有迴應,她還不清楚此人為何要接近自己,雖然沒有見識過此人的手段,但從緣滅和靈兒那裏已經了解到此人手段卑劣,心思毒辣,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人。


    “看來殿主一定是從旁人嘴裏聽到一些關於在下的傳言!”薩文丁放下酒杯,盯著寧心言道,“殿主需知,傳言畢竟是傳言,即便為真,也不見得能表現出一個人品質!在下相信,你我才是同一路人!”


    “同一路人?”寧心楞了下,笑道,“我可沒覺得自己有什麽資格能與文少主並列,你是高估我了吧!”


    “寧殿主是不太了解自己啊!”薩文丁說道,“也難怪,有些事,局外人反而看的更清楚,當年姑娘,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那雷厲風行的手段,據說短短一個時辰,就坑殺了上千名青城道士,在下相信,那才是姑娘真正的風格!”


    “想不到啊,現如今還有人能對我花這麽大的心思!”寧心聽出了一些端倪,隱約間猜到了薩文丁的目的。


    “隻可惜萬聖愚蠢,棄大材而不用,致使殿主一身雄心盡數掩蓋,最後落入緣滅之手,成為旁人附庸!”薩文丁盯著寧心,希望能看出她心裏的波動,他用一種惋惜的聲音說道,“如今殿主鋒芒皆被掩蓋,讓人痛心呀!”


    “文少主對我的過往還真是了解!這一點讓我十分汗顏!”寧心平淡的說道,“聽你的意思,莫非有他法,讓我脫離現在的窘境!重新掌控命運?”


    “我是不會看錯人的!”薩文丁自信的說道,“我對殿主的欽慕,絕對是發自內心的,想來殿主也明白我的意思,還請慎重考慮!”


    寧心笑而不答,隻是默默的端起酒杯,與薩文丁輕碰了一下。這一切後方的莫提都看在眼裏,她臉色疑惑,不明白這兩個人究竟是何意。


    台下的熱鬧始終不斷,鼎初從偏殿來到西蒙身邊小聲嘀咕了幾句,見西蒙點點頭,又匆匆離去了。


    “諸位安靜!”西蒙再次開口了,他的臉上多了幾分鄭重,沉聲說道,“有請喇嘛大巫師難一和鷹弩首領北辰!”


    刹那間,場內鴉雀無聲,這兩個人的進場讓祭神殿的氣氛多出了一股火藥,由此可見,這兩族不怎麽受待見。


    對於這兩個人,寧心雖然沒有見過,但都一些了解,尤其是北辰,他是圖克的師弟,也是緣滅的朋友,算不得敵人,可難一就未必了,在中原的時候,緣滅深入溟山,就曾親手誅殺過四名喇嘛,現在想想,對方若有意查探,不難知道其中真相。


    “堂堂心殿殿主,居然屈尊緣滅,代占首席之位,如何有顏麵麵對西域的列祖列宗!”果不其然,難一剛進來,還沒坐穩位置,就舒展起矛頭,直指向寧心。


    “難一巫師!”寧心豎起眉毛,針鋒相對道,“你也說了,我是暫代,無權言論,至於我的身份,這是西域內部之事,往後我自會去解決,就不勞你費心了!”


    “伶牙俐齒!”難一坐在台上圖克下麵的一個位置上,冷冷的說道,“聽聞緣滅深陷寒地,生死未明,不知可有其事!”


    寧心一聽,臉色瞬間寒到了極點,她站起身來,幽冷的目光掃視著在場所有的人,發現這些人都很平靜,顯然此事已不在是秘密,隻是沒有人在她麵前言論罷了。


    “緣滅之事,尚不可提,我能代理,自然是心中有數!”寧心冷漠的說道,“閣下是否覺得,緣滅不在,便可小看了我等!如此才放出如此廢語!”


    “嗬嗬!”難一並未動怒,嘲弄道,“閣下有能力掌管西域五殿,何人敢小視,隻是有一點老夫不太明白,你既為五殿首領,與中原何幹!你坐在這裏,究竟代表著中原,還是西域?”


    “老狐狸!”寧心暗罵一句,這樣的二選一,如果自己真的表態了,便等同於打臉,不過她畢竟經曆過這樣的勾心鬥角,一臉微笑的迴應道,“既然難一前輩如此看重我五殿首領的位置,那我便和你談談西域五殿,您應該知曉,五殿建立的宗旨,並不是為了擴張和稱霸,相反它的成立,是為了抑製這種事情的發生,在過去,萬聖也好,天溟皇也罷,他們無一不受到五殿的反對,雖然沒有成功,但那種信念是永恆不變了,這與中原青城一脈提倡的守護天下,不盡相同,如果你非要問我站在這裏代表著什麽,那我代表的就是這種信念。”


    “啪~啪~啪~”三聲巴掌在這個寂靜的大殿中響起,卻見西蒙親自鼓起了掌,讚揚道,“寧姑娘有如此心胸,看來這一屆的首席之位,沒有人在敢反對了!”


    “那是當然!”北辰坐與寧心下方的位置,此刻也主動上前,稱讚道,“寧姑娘說的好,緣滅有你這等知己,算是他的福氣了!”


    “北辰前輩,緣滅他......”寧心低聲想說什麽,卻被北辰攔下了。


    “你不要這麽拘謹,放開手腳就好,他和那個叫靈兒的姑娘都還活著,並且已經上了巫山!”北辰低聲給寧心打了一劑定心丸。


    寧心先楞了一下,隨後心裏頓時生起了無盡的歡喜,她好像有了依靠,就連臉上都洋溢著忍俊不禁的笑容,這人生的大起大落,實在來的太突然了。


    “寧首席為何發笑啊!”薩文丁不解的詢問道。


    “沒什麽,文丁師侄!”北辰冷淡的說道,“也許是這天要變了,有些人要遭報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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