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仍持續,剛起了騷動的心,又被蒙上了灰暗,神子府的地宮,雖為絕地,緣滅卻從未放棄希望,可眼下這道劍芒,卻讓他生出疲憊和無力。


    “你覺得我有這個機會麽?”緣滅避開劍氣,迴應道,“莫說我沒有這種能力,就算有,憑我身為青城門的掌門,此等害人之事,我會做麽?”


    “休要狡辯!”萬婷橫起青冥劍,冷聲說道,“什麽青城門,見到你,就足以判斷出那裏都是一些卑鄙無恥之人!我萬婷真是瞎了眼了,竟然與你這樣的害人兇手為伍了那麽久!”


    “你這樣的話,要是被曾經的你聽到,一定會後悔的!”緣滅一麵後退,一麵說道,“那裏可是生你養你的地方,有太多關心和愛護你的人,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


    “少廢話!”萬婷劍指向緣滅,冷漠的說道,“我隻問你一句,有沒有辦法救她們?”


    “沒辦法,看她們的情形,應該是服下某種丹藥,獸丸之類的東西!如果我猜得沒錯,給他們服藥的人,是想利用她們臨死前的怨念,把這種怨念放大,從而產生力量!”緣滅把自己的判斷全都說出來,最後更是直視萬婷的雙眼,很幹脆的說道,“這些人體內的生機早已潰散,不可能在有救了!”


    “既然這樣,那你就去死吧!”萬婷的殺機更勝了,她幾乎匯聚了所有的力量,劈向了緣滅。


    “轟隆!”在這地宮內,除了那些紅犼野獸的聲音以外,又增添了一條人為的裂痕。


    “咳~咳~”緣滅渾身破爛,從廢墟中掙脫了出來,一路走來,他的功力已經消耗殆盡了,而萬婷在他的守護下,幾乎沒怎麽運轉法力,故此,麵對她憤怒的一擊,能活下來,已經是萬幸了。


    “不要在胡鬧了!”緣滅喊道,“那些兇獸馬上就要闖進來了,鐵錘一個人可抗不了多久!眼下還是要想辦法離開!”


    “你覺得我還能相信你麽?”萬婷大步上前,寶劍橫在他的脖子上。


    “嗬嗬!”緣滅笑了,他的臉色無比的慘淡,深深的注視著萬婷,“我早晚會死,與其被那些野獸撕咬,不如死在你的劍下,也算是了卻心願了!”


    緣滅閉上的眼睛,緊張的心,似乎得到了解脫,任由那把青冥劍逼近自己。


    濃厚的殺機在萬婷臉上匯聚,她很想就此除掉這個人,莫說是為了神子府的那些人報仇,就是為了整個祭神壇,她也沒有理由放棄這麽好的機會。但是,她卻不明白,自己的持劍的右手,為什麽在顫抖,心裏仿佛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讓自己住手。


    “和你同來的左翼,他有沒有可能做這樣的事?”萬婷冷漠的問道。


    “不排除這樣的可能!你若是能找到他,或許可以一問!”緣滅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麵前的寶劍,提醒道,“眼下不能在耽擱了,這封印快要消失了!”


    “你有辦法離開麽?”萬婷詢問道。


    “不能保證,但可以一試!”緣滅迴應道。


    “好,我姑且讓你一試!”萬婷收迴了寶劍,見緣滅轉身向屋內走去,開口說道,“如果不是左翼,那我不會在留手了!”


    緣滅的後背在顫抖了,他心如死灰,卻還要想著救她的性命,最可氣的是,讓自己活下去的理由,竟然是因為一個自己想要殺掉的人,這未免太荒唐了!


    然而事實沒有給他太多的時間,看著牆壁上那些暗淡的金光,在聆聽著外麵越來越清晰的怒吼,緣滅判斷不出半刻鍾,這封印就會徹底破滅。


    “你在幹什麽?”萬婷也跟了進來,見緣滅使勁的淘取那些金色粘液,將它們放在地上,做成一個又一個的球狀。


    “來幫幫我吧!”緣滅抬頭,數了一下上方的金燈,一共九盞,他要做成了一個九個球體。


    見緣滅如此賣力的樣子,好像很熟悉這樣的技巧,那認真投入的表情好像在哪裏見過。


    “你以前捏過泥人麽?”萬婷忍不住詢問道。


    “捏泥人算什麽啊!”緣滅擦了擦腦門上的虛汗,一邊動手一邊說道,“我最在行的,就是雕刻!”


    “雕刻?”萬婷臉色一變,似乎想起了什麽,從懷中取出一個木偶,問道,“是這個麽?”


    熟悉的女孩,清爽的衣裙,麵色祥和憐動,即便是木偶,也有一種靈動超然的氣質,這木偶刻著的,正是十年前萬婷的模樣,緣滅恍神,因為這是他當年送給她的,想不到竟然保存至今。


    “雕工不錯,人呢,清秀古樸,安靜祥和!可惜....”緣滅歎了一口氣。


    “可惜什麽!”萬婷追問道。


    “我看這刻工細致如微,栩栩如生,足見這雕刻之人,是用了真心!”緣滅評論道,“可惜這人偶,至少也有十年了,十年光陰惶惶如世,這雕刻的人,卻不是姑娘身邊,在看姑娘的臉充斥著一股戾氣,想來可算是物是人非,在難呈現出昔日的那種單純了!”


    萬婷沒有說話,拿起木偶,看著上麵的自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最後將這木偶視若珍寶般,藏入了懷中。


    “既然迴不去,不妨丟棄!何必還要強行帶在身上呢?”緣滅一邊說話,一邊站起身來,捧著手裏的九個金球,將它們安分別安放在九盞金燈上。


    “這就是你想到的方法?”萬婷沒有迴應,看著緣滅的動作,詢問道,“這樣就能出去麽?”


    “不知道!”緣滅搖頭,“可以說是直覺吧,這九盞金燈的排列並不是隨意進行的,而且我上次來的時候,在這些金燈上麵都鑲有一顆這樣的珠子,如今我將他們補全,應該會發生點什麽!”


    “這是什麽?”萬婷盯著緣滅手中剩下的一件金色的物品。


    “也是在那個瓶子裏發現的!”緣滅攤開手上,那是一隻金色的蠶繭,屍體已經風幹了,“我猜是殘留吧,那些金色的粘液,應該就是由無數隻這樣的金蠶,經過碾壓而形成的!”


    “轟隆!”外麵傳來一聲巨響,封印終於被徹底的磨滅掉了,無數隻紅犼衝了進來。與此同時,鐵錘怒吼了一聲,他的身體如山一般堵在了門前,他似比兇獸更兇,兩個巨大的鐵球,每一下轟擊在紅犼身上,都能帶起大片的血液,但同時,在他的身上也出現了一些觸目驚心的爪印。


    “鐵錘!”萬婷急切的喊道,但在這種血腥的場麵下,她的聲音顯得極其的渺小.


    “好了!”緣滅終於安放好了最後一顆金珠.


    刹那間,九盞金燈散發出濃濃的金光,每一顆金珠上麵都飄灑出金粉,在中間,匯聚出一個朦朧的獸影。


    “唦唦~~唦唦~~”奇妙的叫聲,充斥著整個空間,伴隨著外麵那些紅犼的怒吼,顯得格外的詭異。


    緣滅怔怔的望著頭頂上那個獸影,感到了一股可怕的力量,而手中的那隻蠶繭,忽然動了起來,自主的飛向那獸影之中。


    “是金蠶!”萬婷驚唿,那層獸影越來越清晰,化成一隻巨大的金蠶,在空中翻滾。


    “這應該是類似圖騰一樣的存在!”緣滅目光奇異,判斷道,“它好像是在唿喚什麽東西!”


    金粉不斷的灑落,在這種奇妙的叫聲中,緣滅發現遠處的某一個地方似乎也存在這樣的叫聲,在與這裏相互唿應。


    “轟隆隆!”這裏開始崩裂,空間有些不穩,灑下無數的碎石。在腳下的地方,居然劃裂出一個巨大的口子,並且快速潰散,與對麵分離。


    “快過來!”緣滅大喊,他終於明白這個機關究竟是要做什麽了,這純粹是利用兩隻金蠶之間的牽引力量,將此地分成兩麵,從而到達一個新的地方。


    “額!”萬婷楞一下,迴頭大喊道,“鐵錘,快過來!”


    兩地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由於要帶上鐵錘,萬婷錯過了最好的時機,在千鈞一發之際,鐵錘一把抱住萬婷,將其率先拋向了對麵,自己則開始衝刺,龐大的身軀,向著對麵跳了過去。


    “鐵錘!”萬婷緩過身來,迴頭大喊,但隻能看到對麵幾隻兇獸在怒吼,而鐵錘的身影,卻怎麽沒看到。


    “你...,你,幫我一把!”緣滅口齒艱難,他的身體都變形了,他的右手,死死的抓著鐵錘的大手,就靠著一股韌勁,竟然硬生生的穩住了。


    “啊!”萬婷尖叫,急忙從後麵抱住緣滅,嘴裏大喊,“鐵錘,堅持住,我們拉你上來!”


    可憐的緣滅,他的身體被當成了繩索,瘦弱的手臂,卻要扛起鐵錘那龐大的身軀以及兩個鐵球,幾乎在瞬間就脫臼了,但不知道為何,硬是沒有鬆手。


    “虎泥,速速發!”鐵錘大喊,他想鬆手了,因為在這樣下去,緣滅的手臂要斷了。


    萬婷也滿臉焦急,她不知所措,隻是死死的抱住緣滅的腰身。


    “放心!不過就是一條手臂,我舍棄的了!”緣滅閉上的眼睛,沒有在哼一聲。


    鐵錘見甩脫不掉緣滅的手臂,為了減輕緣滅的壓力,他解開了繩索,將那兩顆鐵球仍了下去。但即便是這樣,憑借兩個人現在的體力,依然無法將他拉上來,隻能這樣硬撐著。


    下方,是一片深淵,掉下去,必死無疑,而緣滅所在的地方,則在移動,不知最終會歸往何處,就這樣,一個鬆不開手,一個死不放手,鐵錘看著緣滅臉上的痛苦,在他的眼睛裏,多了一股難以言表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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