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的很快,緣滅迴來已經有三天了,對他來說,這是讓他難忘的三天,他的功力每一天都有顯著的增長,有的時候甚至都不用刻意的修煉,雪玲一戰的經曆,在他身上得到了顯著的效果,有時候,甚至觸摸到了太清境界的末期。


    然而,就是這種功力的增長,讓緣滅感到非常的不安,因為在增長的同時,他體內的魔性越發不可控製,服用冰漿果後,緣滅就明白了,這果子本身就有魔性,表麵上可以壓製,實則是以毒攻毒,把體內的魔氣囤積,雖不會發作,但若有一天壓製不住了,那誰也不知道會變成什麽。


    雖然不安,但光憑這些,卻難以令緣滅恐懼,在服用冰漿果的第二天,他明顯感受到身體的異樣,腦海中多了一種說不出的欲望,而且越發的強烈,但細細琢磨,卻又不知道那是什麽。


    “或許我得做些什麽!”緣滅來到演武場,看著這片天地,迴想起當年,自己跟師兄萬謙對決的場景,越想越懷念那個時候,不像現在這般,看似受人敬仰,卻每天如履薄冰,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


    “不知師父在蠻荒過的還好麽?”想起萬謙,緣滅不免又想到他離去的師父圖克。恍惚間,那熟悉的桌椅上,還坐著熟悉的人,豪邁的喝著烈酒,那場景,觸動了緣滅的心神,讓他站在那裏,久久無語。


    “你還好吧!”不知何時,寧心來到了緣滅身前,與他並肩,道,“幾天都沒見到你了,做什麽呢?”


    “沒什麽!”緣滅搖搖頭,掩飾心中的不安,微笑道,“怎麽樣,這右護法的位置,感覺不錯吧!”


    “嗬嗬!”寧心笑了,真摯的說道,“我可不在意這些虛位,如果掌門不是你,那這右護法送給我,我也不稀罕!”


    “哈哈!”緣滅被逗笑了,“原來我在你心裏這麽高大!但不知和葉子比起來,是否還是如此!”


    “顧左右而言他!”寧心臉色一紅,瞪了緣滅一眼,轉移話題道,“明明自己有心事,卻偏偏喜歡打聽別人的秘密!”


    “怎麽,你們倆都成秘密啦!”緣滅笑的更厲害了。


    “別說我了!”寧心又瞪了他一眼,道,“老實交代,剛才到底在想什麽!”


    緣滅一呆,不由的對寧心的直覺暗自震驚,迴應道:“我是在想雪玲的事,那個修羅也不知究竟是什麽人!將來是否還會遇上!”


    “是啊!”寧心收起玩笑,點了點頭,“雪玲的一切都存有很大疑點!而且我越來越覺得,這件事還沒有完!”


    “我想問你個問題!”緣滅又想到穀仙,盯著寧心鄭重的問道,“你說我們修真修道,亦或是修魔,最終的目的是什麽?”


    “萬道雖有不同,但是最終都是為了長生!”寧心迴應道,“為了長生,古來很多的前輩都激發出惠人的潛力,實在令人敬佩!”


    “可這世上,有誰真正的走到那一步呢?”緣滅再次問道,“你在魔教多年,可否在典籍中看到過?”


    “沒有!”寧心搖了搖頭,“不過倒是有些高齡的記載,在幾千年以前,魔教有位前輩,名為伏藏,壽齡達兩千年,是被譽為活的最久的!”


    “伏藏?”緣滅迴味著這個名字,“那他最後是怎麽死的!”


    “自然是年邁而亡!”寧心看了緣滅一眼,“其實也沒什麽奇怪的,他本體是一頭海龜,經曆多年,修成道果!”


    “額?”緣滅點頭,“如此高人,死前一定很是悲催吧!”


    “這你就錯了!”寧心搖頭,“典籍記載,伏藏在臨死之前大笑,口中一直嚷嚷著,“道而雜,時餘霍!人亦浮,心化腐!”據說那個時候是開心而亡!”


    “道而雜,時餘霍!人亦浮,心化腐!”緣滅疑惑的說道,“魔教中人,真是讓人匪夷所思!”


    “並非匪夷所思!”寧心耐心的解釋道,“後世有奇人曾破解出此言,大意就是時間會霍亂道心,在這種前提之下,活的越久的人,心就越容易被腐化,大家都生活在同一個天地,即便是一個曾經正直善良的人,在這世上活了幾千年,也難保他的心不會被腐化!”


    “還有這種說法,真是聞所未聞!”緣滅驚訝道。


    “一個人的心,是承受不住上千年的變化的,滾滾紅塵,斑雜無序,誰又能保證什麽!”寧心俯視著下方的大地,話語中存有一絲幽然,“自那以後,西域就多出了一個習俗,但凡超過千歲之齡而坐化的前輩高人,必在其靈堂之上,掛滿紅燈,尋有德高僧超度,其家人也當敲鑼打鼓,以紅菱為帶,大擺喜宴。”


    “原來如此!”緣滅若有所思,自語道,“人心真的這麽容易腐化麽?”


    “你別不信!”寧心說道,“善與惡本就一念之差,能在數千年堅持本心的人,這世上幾乎不存在的!當年溟皇再世的時候,其本心也並非邪惡,可後來也不是發生了變故,直到現在還不是被人痛之,憎之!”


    “我沒有不信!”緣滅說道,“我隻是在想那個修羅,若是真的活到了當世,恐怕至少也有三千歲的高齡了,其心如何,令人難尋!”


    “是啊!”寧心歎道,“三千歲,這種人一定是個極端!要麽是極惡,化為極善!要麽就是極善,化為極惡!”


    緣滅沒有開口,腦海中迴想起了塔內自己經曆的那個幻境,修羅曾經說過,他早就想死了,這種心境,恐怕旁人是體會不到的!


    “的確是難以體會!”緣滅仰望著蒼天,又想起了那個自稱為穀仙的人,這兩者之間,究竟存在怎樣的聯係呢!


    “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啊!”寧心盯著緣滅,發覺他目光呆滯,明顯在想一些其他的事。


    “沒有!”緣滅開口,突然他臉色一黑,很明顯在壓抑著什麽,急忙捂住心口,化成一道青光飛迴了絕情殿。


    寧心愣了下,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死死的盯著那被重重封印封住的大門,臉上漏出擔憂的表情,正要跟上去,眼前卻白光一閃,葉子詩出現在她的麵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不要過去!”葉子詩淡淡的說道。


    “你不去幫他麽?”寧心反問道。


    “魔性在他的體內,旁人無法代勞!”葉子詩搖了搖頭,“你要相信他,這個時候你進去,反而會影響他的心神!”


    “你在監視他?”寧心心思縝密,總覺得葉子出現的太過巧合。


    “我是為你好!”葉子詩並沒有否認,“最近在他麵前盡量表現的平靜一些,少說刺激他的話,不要影響他的情緒!”


    “你真是瘋了!”寧心深深的看了一眼葉子詩,默默的轉身離去。


    葉子詩笑了笑,迴過身,麵對著絕情殿,那裏一團黑光浮現,隱約間能聽到陣陣的痛苦之聲,良久,黑光散盡,重新歸附了平靜。


    “我相信你一定能挺過這一關!”葉子詩自語,他的身影開始變淡,微風拂過,那高高的身影消失,就好像從未出現過。


    惶惶恐恐,又過了幾日,這一天,緣滅又走出了絕情殿,沒人知道他經曆了什麽,隻能看出他麵色很凝重,眉宇間有一種強烈的憂慮。


    雪融,靈兒,寧心,葉子詩和歐陽少華整齊的站在門外,看著緣滅。


    “你們,都來啦!”緣滅的目光在這些人身上一一掃過,最後定格在歐陽少華的那柄紫川劍上,平和的笑道,“今日召你們前來,是有個重要的決定!”


    緣滅頓了片刻,突然張開手掌,濃烈的金光將五個人包裹,下一刻,他們發現自己竟身處在了無塵居的門前。


    正當他們疑惑的時候,緣滅的體內發出一道金色的符印,映刻在無塵居的封印上,隨著一聲“吱~~~”無塵居的大門開了。


    “進來吧!”緣滅率先走了進去。


    後方的人都充滿了疑惑,雖然有些人來過這裏,但至今都不知道這裏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地方。


    緣滅環視著這裏,走在中央的墓碑前,伸手一一的撫摸著,他的臉上充滿了懷念和憂傷,可以看出,當年跨海前往蓬萊的五人,每個人在他心裏的分量,都十分的沉重,這些事,至今都沒能看開。


    莫離死了,萬謙落的個屍骨無存,寧心慘遭毀容,萬婷被驅逐到蠻荒,而自己,則被剔了心骨!人都說苦盡甘來,可十年時間,這五人中活下來的,都經曆了太多苦楚,早已忘了當初的自己。難道之前的那些都隻是老天的考驗。


    “別想了!”寧心見緣滅情緒不穩定,連忙上前,攥住了他的手,“你今天帶我們來這裏做什麽!”


    “師弟你怎麽了?”靈兒也很不解,上前問道。


    “沒什麽!”緣滅反應過來,搖搖頭,突然反手拉住寧心,來到她自己的碑前,將她的手按在碑上,問道,“你感應到了什麽?”


    “這.....這是!“寧心先是一愣,但細細感應之下,臉上漏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這是我的,我的寒霜劍!”


    墓碑下,寒光湧現,匯聚在寧心頭頂,形成一把暗白的寶劍,正是當年毀掉的那把寒霜劍!


    “你.....你怎麽做到的!”寧心撫摸著手中寶劍,感應著它的寒冷,臉上漏出激動的深情。


    “寒霜劍,本就是雪山之上的千年冰石鑄成,隻要明白這一點,重鑄就不是什麽問題!”緣滅笑了笑,招手讓雪融過來。


    “師父,我!”雪融也很激動,走上前來。


    “來,這是你莫離姐姐的劍,想來就算她還再世,也會願意把靈犀劍傳給你的!”緣滅親手拉住雪融,來到莫離墓前,一番引導下,一把靈犀劍顯現出來。


    “莫離姐姐的劍!”雪融眼中浮現淚珠,握住了靈犀劍,“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不讓你失望,將靈犀劍發揚光大!”


    或許是緣滅用力過猛,在靈犀劍出世的那一刻,突然帶出了一塊如雪花般的東西,緣滅臉色一變,急忙探出手掌,將其抓了過來,收在懷中。


    “那是什麽!”靈兒問道。


    “沒什麽!”緣滅不給任何迴應,那是莫離在這世上留下的最後的東西,他不想讓人知道。


    “行了,都出去吧!”緣滅開口,帶著幾人就要往外走。


    最後方的歐陽少華則深深的凝望著一塊墓碑,那上麵刻著兩個大字“萬謙!”絲絲龍氣,正不斷的往外滲出,有了前兩次的觀察,不免會讓人聯想到,在這個墓碑地下埋藏的,就是青城至寶“青龍劍!”但不知為何,緣滅似乎並不想將此劍取出。


    “少華兄!”葉子詩迴頭喊道,“走吧!”


    歐陽少華點了點頭。


    “紫川,靈犀,寒霜!這三把都是當世一等一的的寶劍!而且每一把,都存有其對應的劍招!”無塵居外的空地上,緣滅大聲道,“這些日子我苦心鑽研出一套容劍之法,可以將這三把兵器的力量最大化!而你們,也將承載這股力量,形成陣法,他日若有敵手,我無暇他顧之下,也可為青城出一份力!”


    “你為何會這麽說?”靈兒不解的問道,“難道還會有什麽敵人麽?”


    “師姐,有備無患,沒有壞處的!”緣滅解釋道,“你們三個,先把對應的劍法練熟,待會我來傳功!”


    “你這麽做到底是在防誰?”葉子詩也開口了,隨後臉色巨變,問道“難道說,你是在......”


    “你想多了!”緣滅淡淡的說道,“我沒事!”


    葉子詩盯著緣滅,看了半天,沒有開口。


    寧心三人,在林中舞劍,刹那間,劍氣四射,三人一心,帶有著濃濃的烈性,陰寒與柔光並存,淩厲與太極相合,即便是雪融初掌靈犀劍,在濃濃劍意之中,也逐漸體會到了靈犀劍的精髓。忘乎所以的連著。


    “啊!”最後一招,三個人,三把劍,形成一個整體,有一股破天之勢,向著湖水中刺去。


    緣滅眼中金光一閃,身體橫移,瞬間就出現在了湖中央,迎上了那三把神劍。


    “轟隆!”轟鳴之聲不絕於耳,湖麵升起九道氣浪,在緣滅後方,龐大的龍蛇竄了出來,盡顯其威猛。


    “對不起,打擾龍兄了!”緣滅輕輕的安撫著龍蛇,令其重新迴到湖底。


    “師父,掌門!沒事吧!”幾個人急忙上前問道。


    “無妨!”緣滅搖頭,想說什麽,卻發現在雪融的手心處,滲出一滴鮮血,想來她修為最弱,方才受到了反噬。


    “福雪融,修為一事,還要靠你自己才行!不可怠慢額!”緣滅嚴厲的說道。


    “是,師父!”雪融急忙跪下,那滴鮮血也滴落在了地麵。


    緣滅聞到了血腥味,臉色突然大變,急忙後退,遠遠的避開,但內心那由於服食了冰漿果所生出的欲望瞬息間極聚上升,看著那滴鮮血,他竟有種想要吸食的衝動。


    “你們,按照這本冊子去練習!”緣滅丟下一本冊子,連招唿都不打,就頭也不迴的往絕情殿飛去。


    此刻,他算是徹底明白了這些日子自己為什麽會變的異樣,原來,那種玄而又玄的欲望居然是人血,難道說自己要變成一個吸血魔王麽。


    青城山下,一個男子仰望著青城山,眯著一雙眼睛,嘴角掛著淺淺的微笑,正是那日從沙原穿越過來的蠻荒男子。


    “青城山,緣滅!”男子自語,他的傷勢已經恢複,結實的肌肉上,流動出黑色的烏光,緩緩的從腰間抽出那把貼滿符文的弓箭,“敲門,就得要熱鬧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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