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洞中,到處是淒厲的慘叫,恍惚是萬股冤魂在哀嚎,心誌不堅的人,很容易在此沉淪,放棄所有希望。


    緣滅的感覺也非常不好,這聲音不光麻痹肉體,更滲入靈魂,那種心神失守的感覺,時刻纏繞著他。


    “魔池我都能挺過來,這本破書又算的了什麽!”緣滅強打起精神,努力穩固自己的心神,迎頭直上,頂著壓力一步步的前行。


    這一條沒有盡頭的路,兩側被幽光囊括,不論走到哪裏,都好像是在同一個位置,很容易讓人絕望,好在緣滅很有耐心,持之以恆,也不知過了多久,眼前終於開始有了變化,除了那些聲音以外,在兩側,探出無數隻手掌,饒是緣滅心有準備,也被嚇了一跳。


    “這是!”緣滅皺起眉頭,認真的觀察,發現這些都是右手,針對的並不是自己,它們的晃動很整齊,齊刷刷的彎起向著通道的最深處。


    “祭拜!”緣滅震驚,這些人若是還在,根據手掌的動作和位置來判斷,他們應該是處於跪拜的姿勢,所以手掌才會不斷的從上方落下,緊貼地麵。


    緣滅遲疑了,他很想強行轟開這裏,證實自己的猜想,但看著前方逐漸的變暗,最終打消了這個念頭,邁過這裏。


    又是一番艱難的前行,緣滅終於走出了通道,發現自己站在一塊石台上,四周皆為空白,下方更是深不見底的漆黑。


    “這到底是什麽樣的地方?”石台橫立,不斷的變換位置,緣滅站在上麵,心中充滿疑惑,如果方才那些手臂真的在祭拜,那他們究竟在拜什麽。


    “轟隆!”石台停立,一團幽光矗立在眼前,細看之下,有無數符文字體,在幽光中閃爍。


    緣滅雙眼微眯,禦起斷情劍,化成一道紅光,衝了上去,想仔細的看清楚,然而,事情卻並沒有想象的那麽簡單,那幽光仿佛長了翅膀,隨著他的逼近,也在快速的逃竄。


    “咦!”緣滅驚訝了,在那團幽光下,他有了踏入地麵的感覺,幻月鏡唿之欲出,如一個小太陽,照亮了周圍。


    “這....這是....”緣滅震撼,他看到一個高大的背影,那是一個石巨人,身體如山般大小,而自己腳下的位置,赫然是就是這個巨人的右掌心。


    突然,一股驚辣的氣息傳來,緣滅發現這巨人的手掌在移動,抬頭望去,在鏡光的照耀下,他看到那股幽光一分為二,化成巨人的雙眼,朝著自己閃爍。


    “又是一頭祭靈!”緣滅收起幻月鏡,重新迴到了那石台上,很奇怪,沒有了光芒,這裏又安靜了,而那兩團幽光重新匯聚,自動迴到了巨人的手掌上。


    迴想到之前那些手臂膜拜的情形,緣滅一陣後怕,幸好自己沒有衝動,如果這祭靈狂暴起來,後果不堪設想。


    想到此處,他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祭靈,這頭祭靈很不同,祭拜者都是魂體鬼魅,不像是為了對抗天災而形成的。


    “奇怪了!”緣滅疑惑,眼前這一切讓他很不理解,按道理來說,祭靈是以天地精氣孕育而生,以祭拜者的思想為靈識,平時反哺祭拜者,隻有在遇到危難的時候才會顯露靈光,而反觀這頭祭靈,它的靈光時刻存在,就像是一頭隻知道索取,而不知道迴報的怪獸。


    這麽做,究竟有什麽意義?緣滅靜靜的盯著那團幽光,很想看清楚裏麵漂浮的符文,然而越是仔細,他越感疲憊,不知不覺就閉上了雙眼,倒在了石台上。


    再次睜開眼時,緣滅發現自己漂浮在半空中,而且那團幽光自主的飛到了他的麵前。


    緣滅感覺自己很清,低頭望去,他看到了同樣的自己依然躺在石台上,心中頓時一驚,如果那個是真實的自己,那這半空中漂浮的又是什麽。


    “我死了麽?”緣滅驚慌,他是修道之人,對於神魂出體並不陌生,隻是此刻他感覺自己的魂魄被一股奇怪的力量禁錮了,根本無法有任何的行動。


    這一切都是那團幽光所致,它在閃爍,似乎在仔細的審視自己,漸漸的,它開始渙散,逐漸的分成六團,圍繞在緣滅周圍。


    “啊!”緣滅大叫,他感覺自己的神魂正在被切割,如那團幽光一樣,也被強行切成六份,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自己居然沒有死。


    每一團幽光中,滲出無數漆黑的符文篆字,糾纏著緣滅的神魂,包裹著他融入幽光內部。


    “啊!”毫無疑問,這是一種痛苦的經曆,緣滅感到自己在經曆地獄般的洗禮,透過神魂,腦海中出現了無數的場景,時而被火烤,時而被冰封,時而被惡鬼纏身,時而被野畜分食,最可怕的,就是貪嗔癡色,種種惡念纏與自身,險些讓他墮入魔道,如此周而複始,不知過了多久,緣滅的神魂終於被牽引出來,重組在了一起,同時,他發現自己的腦海中多出許許多多的符文。


    “六道!”一個熟悉而陌生的詞語,佛教有雲,世間因果循環,人在活著的時候,所做之事,諸多業報受身,會在死後進入六個地方,而這六個地方統稱為六道,其分為,天道、阿修羅道、人道、畜生道、餓鬼道、地獄道。當然,這隻是一個傳說,世間雖有鬼厲橫行,但若輪六道,誰也沒有見過。甚至有人認為這隻是勸人行善的一句台詞而已。


    今日,緣滅對這兩個字,有了深刻的體會,迴想剛才,那些折磨無不與傳說中的六道相合,這種非人的痛苦,他相信自己這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六道功法!”緣滅靈光內斂,一道幽光從體內散出,他雙眼緊閉,盤膝在虛空中,默默的開始參悟著。


    一道道複雜的法印結出,緣滅的神魂,突然變的虛淡了起來,如方才那般,一分為六,處六個方向,擺出六個奇特的手勢,他們相互牽引,再次歸為一體,與此同時,緣滅睜開了雙眼,在他的前方,六個黑洞若隱若現,隨著他撤掉功力,漸漸的平複了下來。


    “隻是起手式,就有如此強大的力量,我若全部參悟,即便是四靈,也能有一戰之力!”緣滅驚歎,經曆了這麽多,他覺得自己對大道的感悟更深了,那種突破境界的感覺,不時的在心中閃爍。


    “得趕緊迴歸肉身!”緣滅發現自己的身體依然被禁錮,無法移動半分,在不想辦法,可能會死在這裏。他運轉六道心法,自身化成一股幽冥之氣,不斷的撞擊著禁錮,試了幾次還是被阻擋了迴去。


    “為什麽我總覺得這六道功法缺少點什麽?”緣滅疑惑著,這是一種本能的直覺,此法雖然強大,但總覺得似乎被掐斷了喉嚨,缺少一種伶俐和霸氣。


    “咦!”正當他苦思不解的時候,體內突然有股力量與六道共鳴起來,正是之前,緣滅在塔頂所感應到體內那股牽引的力量,兩者之前,仿佛存在著某種聯係。


    緣滅重新盤膝下來,努力的調動那股力量,嚐試著與體內的六道真法相容,很奇妙,幾乎沒費什麽力氣,就順利的融合在一起。一股比之剛才更強大的氣息,從緣滅體內發出。


    “輪迴!”緣滅突然覺得腦海中又多了一組符文,雖然簡短,但卻與六道心法相合,先前那種缺失的感覺,一下字就消失了。


    “我明白了!”緣滅想起了當年,他身受魔種侵害,在踏入蓬萊禁地的輪迴門內,魔種受到輪迴鏡牽引,曾經離體過一段時間,最後又重新歸於體內,雖然表麵上看沒有變化,但卻暗中留下了一段經文。


    “六道輪迴!”緣滅爆喝,經曆了輪迴的演化,六道更加完美了,而那股幽冥之光,重新演化成青光,充斥在禁錮內。


    “卡卡!”禁錮瓦解,緣滅神魂下墜,終於迴到了肉體,所學功法,在相合之間,達到了完美的契合。


    與此同時,天空中,那團幽光開始變化,在其內部,顯露出一個小亭,兩個身影坐在那裏,相互的交談著。


    “穀仙!”緣滅驚訝,他發現其中一人赫然就是他當初看到的穀仙,也就是曾經的地煞。


    “大哥,這一戰真的要打麽?”穀仙很凝重,臉上有著太多的無奈。


    “哎!焚莫不知我心,執意與人類站在同一戰線,如今鬧到這個地步,也是必然的結果!”穀仙的大哥渾身仙光彌漫,金色的盔甲將他襯托的如神人般,舉手投足間,都能顯現出他的不凡。


    “你就不能放手麽?”穀仙再次勸解道,“人間之事,隨他去吧!”


    “連你也認為是我的錯麽?”男子反問道,“我天命雖執掌天界,但對女媧娘娘也是心存敬畏,又怎麽能真的會人類覆滅,毀掉娘娘的一番心血?”原來此人就是天命之神。


    “那你這是為何呢?”穀仙反問道。


    “焚莫就是太執著了,人類的繁衍何其之多,滅掉這一世又算的了什麽,隻要留下火種,我相信總有一世,娘娘心中那個完美世界的願望會實現。”天命很冷酷,對於自己所言絲毫沒有什麽不妥。


    “沒有死亡,沒有饑餓,沒有殺戮,沒有殘暴!這樣的世界真的存在麽?”穀仙說道.


    “一定存在!”天命堅定的說道。


    “我知道,阻止不了你,但焚莫的實力太過強大!”穀仙擔憂的說道,“上一戰,你就不敵於他,最終被發狂的他毀掉了六道!”


    “這你就錯了?”天命笑道,他五指張開,幽冥之光懸浮而出,化成六個龐大黑洞,吞噬一切,“六道並未毀去,我將其重新演化,行成一種全新的功法!這是我專為焚莫準備的!”


    “我也希望你能成功!不管怎樣,我都支持你!”穀仙開口,在他的身後,一枚銅鏡顯化出來,正是蓬萊禁地中那枚輪迴鏡,這是他的兵器。


    光影漸漸散去,緣滅看著這一切,心裏沉默了,世間本無對錯,有的隻是立場和理念不同,天命的想法太過極端,站在人類的角度來看,的確不可取。


    “啊!”淒厲的慘叫聲,重新響起,那光影重新變的清晰起來,這是一幅淒厲的畫麵,漫天的血雨,無數冤魂哭嚎。天命站在那裏,很明顯經曆了一場大戰,他的胸口被貫穿,已經到了死亡的邊緣。


    “我敗了!”天命低聲說道,他雙手沾滿了鮮血,不知殺了多少人,“我雖死,但仍然不覺得自己有錯,如今,我累了,也倦了,但是內心的執念依然不朽,今日我再此擺下六道,能通過考驗的人,不光可以得到這上古功法,更能成為我天命認可的人!不為別的,隻是希望在這悠悠的歲月中有人能夠站出來,讓我覺得自己是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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