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鄺梵天再冷酷薄情,即便她裘傾顏再想把他碎屍萬段,現在都不是最好的時機。


    至少要等她抹除了兩人的精神印記。


    裘傾顏艱難的爬向鄺梵天,那把刀還橫插在體內,讓她的每個動作都無比沉重。每動一下,五髒六腑都在陣痛,這該天殺的鄺梵天!


    終於,握住他的腳踝。


    下一瞬,裘傾顏的靈魂出現在神識之海。


    看著眼前潮水怒浪翻騰,滾滾天雷從頭頂劈下,再看看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神獸白虎,裘傾顏傻眼。


    這是什麽鬼地方?


    一道慵懶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你果然沒死,來的正好,省的本尊出去動手。”


    還有人?!


    裘傾顏轉身攻擊,卻被泛著幽藍寒光的鐮刀輕鬆攔下,這是——她父親裘城主畢生的心血!


    竟然也在這裏?!


    這張清冷厭世的臉,這雙妖冶靈動,洞穿世事的紫眸,這朵古樸凝重的額心彼岸花,這是她的噩夢裏都想五馬分屍的仇人——


    “白!漓!”


    無常、白漓,竟然是同一個人!


    白漓根本不是那個校園裏不諳世事,有點小聰明,被師長們悉心嗬護長大的嬌花。而是嗜血無情、冷麵冷心的魔頭!她身上背了不知多少條人命!


    白漓露出邪惡的笑容:“應該叫我主人,你說是不是,娜娜?”


    裘傾顏:“……呸!你休想!”


    發現裘傾顏,鄺梵天仿佛抓住了求生的稻草,用盡全力喊:“救我!我才是你的主人!快救我!”


    奴隸烙印閃爍,裘傾顏不得不從。


    蘊含藍階修士全力一擊的掌風直奔筱筱,隻有弄死這頭發瘋的白虎,才能救下鄺梵天。


    可攻擊停在距離筱筱半尺的位置,海水仿佛生了靈性,自發築成一堵水牆,任她如何發力都無法再前進半步。


    怎麽迴事?


    “傷本尊,或許還不用死。傷本尊的人,你活膩了麽?”


    每個字符都是利箭,一字、一箭,穿透裘傾顏的心髒。


    寒意從心髒擴散至五脈,她,動不了了。


    堂堂藍階高手,竟然毫無抵抗之力,像坨棉花杵在原地,任人揉捏、踐踏。


    白漓到底是什麽妖怪?!


    裘傾顏後知後覺感到害怕,她隱隱覺得,白漓的身份不簡單,甚至超越了巫族聖子、聖女,到達一個她無法仰望的地步。


    她死定了。


    白漓的纖纖玉指輕輕拂過裘傾顏的臉蛋。


    裘傾顏卻覺得,那是鋒利的匕首在耐心尋覓一擊必殺的突破口。


    必死,卻不知死期,每個唿吸都是漫長的煎熬。


    裘傾顏崩潰:“殺了我吧……”


    如你所願。


    白漓的手停在裘傾顏頭頂,口中默念搜魂咒語。既然求死,就要死得其所,把知道的東西都吐幹淨,也不枉廢蹉跎一生。


    裘傾顏的身體緩緩淡去,靈魂化作星星點點流光,消散在海水中,變成了神識之海的養料。


    鄺梵天眼底的希望徹底淪為絕望。


    連藍階高手都不堪一擊,他區區橙階,又算得了什麽?


    修煉是為了登頂天道,與日月同壽,不受萬物掣肘。可如今他得到了什麽?家破人亡,眾叛親離,心心念念的神獸隻想置他於死地。


    白漓冷笑:“你不在乎任何人的生死,又為何奢求筱筱在乎你的?”


    既然殺人,就要有他日被人反殺的覺悟,即便沒有筱筱,也會有裘傾顏,有更多被他的無情傷害的人。


    鄺梵天忽然笑了:“白漓,我們倆是一類人,今日這話,終有一日要落在你自己的身上。”


    死到臨頭還要詛咒姐姐,真是罪無可赦!


    筱筱一口咬斷鄺梵天的脖子,神魂破碎,隨海風飄散,消失的幹幹淨淨。


    結束了。


    小豹子的仇,終於報了。


    筱筱變迴圓嘟嘟小姑娘的模樣,撲在白漓的懷中。


    “姐姐,我好難受,好想哭。”


    報仇並沒有她想象中那樣酣暢淋漓,穿雲豹還是死了,永遠迴不來了。即便反複鞭屍鄺梵天無數次也沒有用。


    白漓蹲下身抱住筱筱,輕輕撫摸過她腦袋上的小揪揪。有些傷痛無法用言語消弭,她的筱筱很堅強,沒有被仇恨蒙蔽,淪為殺戮的機器。


    “想哭就哭出來,在家人麵前不用裝堅強。”


    她能做的,是腳踏實地變強,保護心愛之人不再受到傷害。


    神識之海重歸風平浪靜,為一場鬧劇畫上圓滿的句號。等筱筱哭累後放鬆睡著,白漓才輕輕吻別稚嫩的臉蛋,閃身離開神識空間。


    外麵早已亂成一鍋粥。


    鄺梵天、裘傾顏靈魂碎裂,他們生前最後的恨意被血傀儡們收到,變成不死不休的瘋狂攻擊,所有攻擊都衝她而來……


    “淦,這麽多,無常你小子生前挖他們家祖墳了?”


    一襲紅衣擋在血傀儡和她之間,重劍橫山,替她攔截所有攻擊。


    是牧野。


    幸虧有人守著,否則在神魂遊離時,血傀儡就能把她的身體撕碎。遠處還有義士操飛弩輔助,擊落劍下的漏網之魚。


    沒想到還有人願意冒死護他周全。


    多謝。


    到此為止了。


    剩下的路,她自己走。


    想取她性命的人,她自己殺。


    白漓拎起牧野的肩,用力將他拋擲出去。


    突然四爪騰空的牧野:“?”


    無常瘋了嗎!


    他想憑一個人的力量,對抗整個血傀儡大軍嗎!


    烏壓壓的傀儡之宗,一道黑色身影臨空而起,手持飲血彎月鐮。即便無風,青絲卻幽幽飄散,口中念念有詞。


    “風驅泥塗,鶴引流雲,萬千雷霆!”


    腦海中自動浮現三行文字,白漓身隨心動,高舉手中叨叨鐮,任由雷元素在體內徜徉馳騁。從頭到腳,每處皮膚都迸裂出“滋滋”紫電,酥麻的觸感仿佛打開新世界的大門。


    白漓指向下方,是時候清理髒東西了。


    “破!”


    鐮鉤令下,成千上萬條天雷狠狠劈落,無一例外打在血傀儡的身上。


    雷元素至陽至純至烈,是肮髒之物的天敵克星,傀儡被電的皮開肉綻,身軀連同汙血都化作一抔焦土,連骨灰都沒能剩下。


    一擊,絕殺。


    眾人愣住,劫後餘生的感動湧上心頭,再看向懸停在半空的黑衣少年時,恍若仰望神明。


    隻有澹禹舟在麵不改色的嗑瓜子。


    天雷劈下來的時候,碰見他都自動繞道,雖然這廝離得最近,卻是人群中最整潔的仔。沒辦法,誰讓他家小漓兒有潔癖呢。


    咦,好像小漓兒臉上髒了!


    眾人還在痛哭流涕,卻見一道黑影亂入,當著所有人的麵扛起無常大人就跑。


    這是……采花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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