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展秘術時,牧野的頭頂長出一雙毛絨絨的尖耳朵。


    與此同時,背後的衣裳突然撐不住破裂,從洞洞裏鑽出兩條大尾巴,一黑一白,每條都和牧野的身體一樣長。


    瞧著類似陰陽的花色,白漓恍然想起萬獸園那隻雙尾熊貓狐。


    同款小雜毛……


    同款雙尾……


    臥槽,該不會就是這廝變的吧!


    她好像還rua過人家肚皮,手感挺好……


    草。


    絕對!


    絕對不能讓牧野拆穿她的馬甲!


    否則她白漓的麵子往那裏擱?


    電光火石之間,夢瞳絕殺術已經施展,白漓帶著最後一絲清醒墜入夢境。


    牧野擦去嘴角的血跡,施展秘術對自己的損耗極大,尤其還是困住無常這種與自己修為相近的修士。他雖有天狐妖的血脈,卻隻是個半妖。他的父親是人類修士,所以他能同時修行靈力與妖術,但這兩種修煉方式並不兼容,每次動用秘術都會遭到強烈反噬。


    但他不悔。


    像無常這樣處心積慮接近自己的人,本就心懷不軌,能死在自己的執念裏已經是最大的仁慈。


    夢瞳絕殺術,顧名思義,就是以中妖術者內心的執念為引,構造出極為逼真的夢境。很多潦倒落魄的人沉迷在問鼎蒼穹、飛仙成神的幻想中不願醒來,也有人迷戀溫香軟玉,自甘做牡丹花下一縷亡魂。無論是哪種夢境,都沒有人能夠逃離桎梏,最終都成為他修煉妖術的養料。


    想必無常也是一味好肥料。


    與此同時,白漓仿佛迴到了魔域被屠城的日子。


    神兵壓境,金燦燦的戰甲幾乎亮瞎了魔物的眼睛。魔城城上,一襲黑衣傲然立於城門口,眉心處怒放曼珠沙華,手中鞭子隨意一甩,竟有龍吟聲從遙遠的地方滌蕩。女子眼角還殘存些許醉意,豐潤的朱唇上還沾著絳色酒漬。


    “白漓,你是人類修士,卻跑去當魔物的尊主,你是修士界的叛徒!”


    “你該不會以為那群魔物會感激你吧?笑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死在你手裏的魔族比我們加起來都多,他們憑什麽奉你為尊?”


    “你還不知道吧,你的子民早就恨透了你,今兒是他們親手打開城門,迎我神兵入境、誅殺妖女、解放魔域!”


    “入魔城!誅妖女!”


    慷慨激昂的口號傳遍整座魔城,魔物瑟瑟發抖,連與之抗爭的勇氣都沒有。


    白漓冷漠的眼神鎖住喊得最歡騰的神兵將領,對方的聲音戛然而止,緊接著嘴巴張開得很大,臉色卻越來越難看。終於“撲通——”倒在地上,暴斃而亡。


    她最煩這些人麵獸心的虛偽玩意。


    打著放魔物自由的口號,實則做盡傷天害理之事。一路闖來,魔物屍橫遍野,這便是他們想要的自由?


    讓腦袋和身體自由分家?


    簡直荒謬。


    她早就看透了這些道貌岸然修士的麵孔。


    自己在數萬年內迅速崛起,踩著屍山血海問鼎魔尊尊位,因脾性怪癖,素來特立獨行,不屑與其他域主同流合汙。這些人擔心魔域野心膨脹,會威脅自己的統治地位,故意利用她和魔族的舊恨,先借她這把快刀斬殺了老魔尊,再勾結舊部篡位,等他們鬥的兩敗俱傷時,再趁虛而入,不費一兵一刃攪渾魔域的水,坐收漁翁之利。


    也就那些魔族的蠢物才會被他們蒙蔽。


    白漓冷笑,她守衛魔城從來都不是為了庇護那些蠢東西。


    這裏是她的家,世上唯一一片能讓她和萬年至交,得到片刻安息的地方。


    “殺了妖女!為將軍報仇!”


    唳唳風聲裹挾著怒吼從四麵八方襲來,白漓全然不懼,狠狠甩出萬龍鞭。


    尊主至上,萬龍爭鳴,眾生拜服。


    在萬龍鞭的震懾下,神兵毫無招架之力,鞭長所及無不潰敗如潮,沒過多久屍體就堆滿魔城前的空地。


    就這點能耐?


    自始至終,那些領域尊主都沒出現,眼睜睜看著部下慘死在麵前。


    這就是人類,貪婪、自私、冷漠,全然罔顧旁人性命。


    與他們為伍?


    她寧可永遠蹲在狗窩!


    白漓擦去額角的鮮血,這時,身後響起一道慌張的聲音。


    “漓你流了好多血!快迴來休息,本座替你戰!”


    是寒。


    白漓淡淡笑道:“不必擔心,這些都不是本尊的血。放心,有本尊在,定護你們平安順遂——”


    話音未落,一把短刀就穿破胸腔,衝出骨骼。


    幾道利落的點穴迅速封印神脈,白漓的笑容僵在臉上,血順著刀尖點點滴滴滑落。


    “若沒有你,本座自然平安順遂,所以乖乖去死吧。”


    短刀猛然被人抽出,又在白漓毫無反抗之力的時候,重又插中心口。反反複複,眉心的彼岸花逐漸失去熠熠華彩,但對方仍還在瘋狂的背刺。眼角餘光似乎瞥見醉醺醺的白虎衝過來,意識逐漸渙散。


    與此同時,現實世界中無常的嘴角也逐漸安詳。


    忽然,一道暗影從天而降,接住她即將倒下的身子,低語道:“醒醒,你沒有死,這隻是個夢。”


    是夢麽?


    那就讓她一直沉睡下去好了,死亡是結束,亦是解脫。


    她不願相信,拚盡所有保護的人,是殺死她的最後一把利刃。


    多麽諷刺?


    修煉、變強、苦行目的何在?


    萬年,她活得太久了,好累……


    如果死亡是一場酣甜的美夢,那就讓她醉生夢死好了。


    “想了結此生,需要取迴你另一半心髒,否則你隻能被永久封印、無法遁入六世輪迴,就像你蹉跎的千百年那樣。”


    永久封印?


    那怎麽能行!


    白漓猛得睜開眼睛。


    她想起來了。


    隕落後的千百年,她仿佛是道孤魂野鬼,被困在原地無法離開半步。修士和魔物看不見她,陰差也不敢勾她,千年以來自能自說自話,孤獨幾乎把她逼瘋。


    不,她不要被封印。


    哪怕隻是為了求死,也要殺迴魔域,親手挖出那叛徒的半顆心髒!


    燦烈的血光在眉心閃爍。


    牧野收到反噬,猛然吐出一口鮮血,纖纖白衣上怒放一樹紅梅。


    他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向黑衣人臂彎裏麵如雪色的無常,正巧,她也在審視自己。


    四目相對,無常突然把麵具狠狠砸他腦袋上。


    “還你!小氣鬼!”


    疼!


    牧野頭上立刻鼓包。


    無常惡人先告狀道:“搶老子心上人還耍橫?老子告訴你,這事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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