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季節,窗外有隱隱的風聲劃過。


    溫意在床邊坐下,凝視著顧連洲的眉眼,他的唿吸均勻,卻因為失血嚴重,臉上沒什麽生機。


    她輕輕地抬手,替他拉好被角,男人微弱的唿吸落在她掌心,漆黑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寂靜的陰影,隻要她再動一動手,就能輕易感知到他肌膚的溫度。


    這大約是她此生離顧連洲最近的時刻。


    再近,便是妄想了。


    年少時,望著他的臉,她隻想快快長大,變成能和他並肩的大人;


    後來並肩的無數個時刻,她都想告訴他,曾經的小姑娘長大了,他能不能看一看她。


    再後來,一腔愛慕如月光碎滿地,她想這輩子永遠都不要再見他了。


    然而現在,望著病床上的人,溫意手指微微顫抖,近一寸,再近一寸,觸碰到他的眉眼。


    菩薩在上,佛祖保佑,她為顧連洲求過那麽多平安符,最後護著的居然是她的平安。


    「顧連洲。」溫意紅了眼眶,唇輕輕翕動,語氣低得近乎哀求,「醒過來好不好。」


    她在他麵前虛偽、嘴硬、自尊心強。


    唯有這一次,全然無偽裝。


    溫意低下頭,手攥住被角,額頭抵著手腕,肩背脆弱得像蝶翼。


    床上的人睫毛動了動。


    她毫無察覺,直到男人手從被子裏伸出來,指腹輕輕搭上她的手腕。


    手腕上纏了一圈又一圈的紗布。


    那極輕的力道緩緩撫過她的傷口,模糊微弱的嗓音在闃靜中響起:


    「疼嗎?」


    第40章 長晝


    溫意心尖一顫, 猛地抬頭,床上的人緩緩睜開漆黑的睫毛,看到她, 幾乎沒有血色的唇扯出一抹極淡的微笑。


    她怔在原地, 三秒後,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掉下來, 眨眼間便被她伸手抹去。


    「你等一下。」溫意從顧連洲手中抽出手,自己都沒注意到聲音有些顫抖, 起身朝外麵跑去, 「韓木哥,快點,去叫醫生。」


    「溫意——」顧連洲注意到她手腕和腳腕上層層裹起來的紗布,不由得出聲, 「小心。」


    那姑娘已經忽略疼痛跑出門去了,連背影都透露著迫不及待。


    顧連洲閉上眼,淺淺淡淡地唿出一口氣, 唇角彎起無可奈何的笑。


    還活著。


    她也平安無事。


    老天待他不薄。


    這樣想著,再睜開眼, 門口醫生和護士帶著儀器齊刷刷進來, 動作利落地開始檢查他的生命體徵。


    顧連洲看向為首的人,那人穿著白大褂,扣子一絲不苟地扣到下頜, 正在俯身確認儀器屏幕上的數字,手裏握著一隻看起來頗舊的鋼筆,神情一絲不苟, 好像他們之間隻是單純的醫患關係一般。


    挺久沒見的了,他的這位發小不常迴國, 前段時間說要迴國了,沒想到先在這裏碰上。


    顧連洲想笑,渾身疼痛感卻讓他連動一下都困難。


    周宴深的視線淡淡掃過來:「別動。」


    「好,聽周醫生的話。」他咳笑。


    基本檢查做完,確認沒有危險之後,周宴深從護士手裏接過注射器,讓他們先出去。


    病房門關上,室內隻剩他們二人,顧連洲笑了一下:「好久不見,阿深。」


    周宴深瞥他一眼,手上開針頭的動作幹淨利落:「的確是好久不見,差點兒就永遠見不到了。」


    「哪有這麽誇張。」


    周宴深按住他的胳膊,酒精棉擦拭兩下後,針頭內的藥液緩緩推進,不鹹不淡道:「要不是我剛好在這,你恐怕早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所以我命大。」推進去的藥按理該有些疼,顧連洲連眉頭都沒皺一下,「溫意和林潛沒事吧。」


    「她能跑能跳,你同事也沒什麽大礙,還是先關注下你自己吧。」周宴深把注射器放迴托盤中,「傷口不疼跟我講,去做全身檢查。」


    「好。」顧連洲應下,隨口問,「你這次迴來,是不是就不走了?」


    沒得到迴答,顧連洲抬頭,見周宴深盯著窗戶外的某一處出神,片刻後,才斂眸給出一個模糊不清的迴答:「也許吧。」


    顧連洲微微揚眉,順著周宴深方才的方向看過去,醫院附近毗鄰著一棟大廈,大廈的顯示屏上正循環播放著一個奢侈品牌的年度宣傳gg,他看到的時候剛好播放到結尾,屏幕定格,長相明艷璀璨的年輕女人手裏勾著細細的包帶,正對著鏡頭從容一笑。


    顧連洲收迴視線:「虞喬越來越出名了,這條路她想必走得也不容易吧。」


    周宴深頓了頓,像是沒聽到這句話一樣:「我請了護工,有事讓他來找我。」


    顧連洲笑笑,也不再提:「記得別告訴我媽和南熹。」


    「知道了。」周宴深拿上托盤離開。


    溫意一直在病房外等著。


    看到護士們都出來而周宴深還在裏麵,她緊張得不行,直到周宴深也從裏麵出來,和她一起等在外麵的韓木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急切地問:「周醫生,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好好照顧他。」


    「那就好。」韓木好似鬆了口氣,連日以來繃緊的身體終於得以鬆懈,立刻推開門進了病房。


    溫意的腳步卻停在門口。


    她腦海中忽然浮現起剛才顧連洲醒來的第一句話,是問她:「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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