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上早已遊人如織,商販們早就擺弄好攤子,大聲吆喝著,小孩子一手拿花燈,一手拿著冰糖葫蘆,一臉的天真浪漫。深閨中的少女們,一臉的羞澀,從馬車內探出頭來,亮晶晶的眸子望著外麵,欲語還休。


    白靈看著小孩子們手中的冰糖葫蘆,忽然眸光一閃,對林小允說道:“我請你吃那個!”


    “啊?”林小允一臉疑惑。


    “就是那個啦……冰糖葫蘆,我請你吃!”白靈瓊鼻一蹙,指著小孩子們手中的冰糖葫蘆,嬌嗔道。


    林小允怔了一下,看著白靈一副小女孩的姿態,心頭忽然湧起一片柔軟,點點頭說道:“好,我去給你買。”


    隨即又覺得哪裏不對:“她請我吃,為什麽是我去買……”


    街上行人實在太多,林小允擠過了重重的人群,才擠到賣冰糖葫蘆的的老伯攤子前。


    “小夥子,你運氣真好,就剩最後兩支啦!賣完了老朽也要去看煙花晚會咯。”老伯笑嗬嗬的說道。


    林小允正在掏錢,身旁卻響起一個溫婉輕柔、卻似曾相識的聲音:“給我一支糖葫蘆。”


    賣糖葫蘆的老伯麵露難色,說道:“不好意思啊,姑娘,糖葫蘆賣完了。”


    “上麵不是還有兩串麽?”


    “嗬嗬,這兩串這位小夥子都要了。”老伯笑著說道。


    林小允感覺到身旁的視線,便轉過頭來,隻見是一個身穿綠衣的女子,素雅的綠色,外麵罩著一件水色緞麵的紗衣,衣袂飄飄。她蒙著麵紗,看不清樣貌,澄澈的眼眸,仿佛秋夜裏燦爛明媚的星子,眼波流轉間,顧盼生輝,柳眉如煙,帶著幾分繾綣,仿佛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魅惑。


    雖然看不清她的臉,但是,從她的眼神裏,也可以看出,麵紗後的她,必然也是一個美人坯子。


    林小允看向身旁的綠衣女子時,卻發現綠衣女子並沒有看他,眼神隻看著冰糖葫蘆,仿佛林小允剛才覺察到的那道視線,是他的錯覺。


    林小允買了兩串糖葫蘆,本來想一串給白靈一串給自己,但是看身旁這綠衣女子也想要,想了一下,將其中一串遞了過去,說道:“姑娘,你若是想要,這串冰糖葫蘆便送你吧。”


    綠衣女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毫不客氣的拿過林小允遞過來的冰糖葫蘆,拿在手中看了片刻,也不說一聲謝謝,轉身便走。


    林小允看著自己空了的右手,望著綠衣女子的身影消失在人潮裏,愣了一下,這年頭,什麽怪人都有,剛才她……難道不應該說一聲“謝謝”嗎?


    林小允拿著僅剩的一串冰糖葫蘆往迴走,但是,迴到與白靈分別的地方時,心頭一驚,白靈竟然不在那裏了!


    這樣的夜晚,人潮湧動,她一個女孩子,脫離了他的視線,雖然知道白靈的武功不錯,能夠保護好自己,可是,此刻他竟然無比的心煩意亂。


    撥開重重的人群,依舊不見白靈的蹤跡,林小允心中竟然是一陣彷徨無措。


    “嘭——”的一聲,天空中爆散開一片絢麗的煙花,周圍的人群歡唿雀躍,原來,煙花大會已經開始了。


    終於,林小允看到了她,她站在石橋之上,煙火明明滅滅,在她的眼眸中綻開鮮亮的色彩。


    此時,白靈也正好轉頭,一個不經意的眼神,竟然與林小允對上,然後,衝著林小允微微一笑,朝他招了招手。


    林小允的心,忽然一陣狂跳,仿佛是平靜的心湖,忽然激起了一湖漣漪,寂靜的夜空裏,刹那間綻放開了火樹銀花。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寶馬雕車香滿路。


    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


    眾裏尋他千百度,


    驀然迴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仿佛是一種經過多年後的尋覓,終於得到的狂喜。


    林小允擠過人群,終於來到白靈的身邊。


    “怎麽這麽久?”白靈拿過林小允手中的冰糖葫蘆,責備了一句。


    林小允看著白靈吃上自己買的冰糖葫蘆,心中竟然很滿足,傻嗬嗬的笑著,應道:“人有點多,就遲了點。”


    “怎麽不多買一串?”白靈咬著一個糖葫蘆,口齒不清的說道。


    “隻剩……隻剩這最後一串了……”林小允目光閃爍道。


    白靈看了林小允一眼,噗嗤一笑,說道:“看在你這麽乖的份上,喏,請你吃一個。”說著,將那串冰糖葫蘆遞到了林小允麵前。


    林小允隻覺得心跳如雷,臉紅到了耳根,這樣親昵的動作……真的可以嗎?雖然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在天南派中,眾師兄妹們分東西吃也是常有之事,但是,他是讀過聖賢書的,在這樣大庭廣眾之下……


    夜晚的燈太暗,白靈也沒注意到林小允的臉色,看林小允站著半天不動,不由得有點惱了:“林小允,本小姐讓你吃,你敢拒絕?”


    “啊?哦!”林小允迴過神來,飛快的咬了一個糖葫蘆,然後飛快的轉過頭去,心狂跳的厲害,臉也在發燒,同時心中一邊暗罵自己是笨蛋,一邊卻是狂喜,那冰糖葫蘆酸酸甜甜的味道,一直湧到了心底,觸及到他內心最柔軟的部分,這是他這一生吃過的,最好吃的冰糖葫蘆。


    “嗯,真好吃!”白靈一邊吃,一邊點頭,說道:“還是以前的味道,記得第一次吃冰糖葫蘆的時候,還是七歲那年,大師兄親自下山給我買的,要是大師兄現在也在這裏,那該有多好……”白靈說著,聲音漸小。


    林小允的身形一頓,大師兄啊……你究竟是怎樣一個風華絕代的男子……


    明明剛才還覺得酸甜無比的冰糖葫蘆,此時,在他口中,卻是一片苦澀,苦到了心底。


    他果然是個笨蛋!


    “嘭——”又一朵煙花爆散開來,上天時絕世浮華、氣勢如虹,落地時荒涼寂寞、灰敗如落花凋零,明明滅滅起起落落,竟然恰似林小允此時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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