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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柒九行在前麵,從臨華宮至慈寧宮一路相隔的宮門全被他叫開。葛鈺每走一步,離慈寧宮近一步,她咚咚直跳的心就能鬆上些許。


    慈寧門屹立在靜謐的夜裏。


    葛鈺在門前站了一會,她沒開口,一行人都不敢冒然開口。此番深夜來,本就不妥,柒九與夏嬤嬤雖勸不過,可若娘娘能就此迴去,也是好的。


    柒九上前一步,低聲問:“娘娘,可要奴婢叫開宮門?”


    葛鈺攏攏衣襟,點了點頭。


    慈寧門被柒九輕叩了許久,裏麵才傳出輕微響聲。又過了一會,兩個內侍抬起門頁,才算是開了。


    兩個內侍既未出聲問安,也未抬頭相迎,開了門便伏跪在地。柒九撫著手裏拂塵,壓低聲問:“太後娘娘可歇了?”


    “歇了。”其中一個伏跪的內侍迴話,聲音低啞。


    子時已過,自是萬物寂靜,太後歇下本就在柒九意料中。他站著等了片刻,見倆跪伏的內侍無一人起身領他們進去,狐疑的瞧上一眼,低斥:“皇貴妃娘娘方才夢魘,特來探望小殿下,還不起身領路!”慈寧宮的人,幾時這般沒眼色了?


    倆內侍忙站起身,卻仍垂眸垂頭。


    慈寧宮裏極靜。正殿、配殿的簷廊下隻有幾盞紅燈籠亮著,昏昏暗暗,遊廊裏似有幾個宮人在值夜,但瞧不清臉。


    葛鈺正好站在她入宮那日跪過的青磚上。負責通報含嬤嬤的內侍去了許久,待葛鈺細細打量完一圈慈寧宮,含嬤嬤方帶著一個侍婢匆匆前來。


    “娘娘。”含嬤嬤福身見禮。


    葛鈺瞧她仍穿著在臨華宮見她時的那一身衣裳,道:“嬤嬤今晚值夜?”


    含嬤嬤麵色似不太好,遲疑一瞬,點了點頭。


    葛鈺道:“本宮夢魘難眠,想看一看小殿下,不知嬤嬤可否行個方便?”


    “這……”含嬤嬤麵露猶豫,道:“娘娘,您可是為難奴婢了。小殿下已隨太後娘娘歇息,若娘娘執意要瞧,必是要驚動太後。”


    葛鈺又道:“太後鳳體違和,本宮自不敢驚擾,既如此……還煩請含嬤嬤讓本宮那兩個丫頭出來一見,本宮問完話,自當迴宮歇息。”


    “這……”含嬤嬤迴頭瞧了瞧與她一道出殿的侍婢,問:“皇貴妃娘娘那兩個丫頭可歇了?”


    那侍婢微垂著頭,葛鈺瞧不清臉,隻聽她道:“迴嬤嬤話,她們二人已經在偏殿廡房歇下了。”


    含嬤嬤扯了一抹十分不像笑的笑看著葛鈺。


    葛鈺微微勾起嘴角,眼裏卻沒半分客氣,道:“嬤嬤是太後身邊的嬤嬤,在宮裏,也算得上是老人,該明白什麽是‘主子’,什麽是‘奴婢’,本宮等著見她們,豈有做奴婢的酣眠之理?”


    含嬤嬤緊緊捏著手,突然對葛鈺使了個眼色,雙膝一屈撲通跪在地上,“娘娘雖尊為皇貴妃有陛下萬千榮寵,但慈寧宮乃太後居所,祖宗家法在上,還容不得一介妃嬪肆意放肆!小殿下安好的很,奴婢請皇貴妃立刻迴宮!”


    含嬤嬤之言,驚了葛鈺,也驚了柒九和夏嬤嬤幾人。


    夏嬤嬤出聲道:“皇貴妃是小殿下生母,夢魘難眠,想瞧一瞧小殿下乃人之常情。知道太後娘娘鳳體違和,皇貴妃輕聲前來,與含嬤嬤你也是低語相言,生怕驚擾太後歇息,如何在含嬤嬤口中,我家娘娘就肆意放肆、被扣下不敬尊長之名了?”


    含嬤嬤仍跪著道:“請皇貴妃迴宮!”


    葛鈺拉了拉夏嬤嬤,眸光掠過那同含巧一般跪在含巧身後的侍婢,冷道:“本宮一介妃嬪自然不敢在慈寧宮高聲放語,待明兒一早,自當親自向太後請罪。我們迴!”


    “是!”見葛鈺轉身就離開,柒九和夏嬤嬤對視一眼,也忙跟上。


    一行人徑直出了慈寧宮,葛鈺疾步行至含章門方才停了停。不對,慈寧宮裏很不對。她迴過頭對夏嬤嬤道:“夏嬤嬤,剛才含嬤嬤之言你怎麽看?”


    夏嬤嬤沉吟了一瞬,道:“娘娘,恕奴婢直言。凡在宮裏頭能混得有頭有臉,成為一宮主子心腹的,瞧人的眼色和利弊剖析就是當家本領……”說到這,柒九咳了兩聲,夏嬤嬤知他意思,做奴婢的與主子說這些總歸不妥,她給柒九一個安心的眼神,接著道:“含巧比奴婢晚進宮幾年,但她行事作風奴婢還是清楚的。”


    “能成太後身邊一等嬤嬤,且數年如一日的受到太後信任,行事絕非隻會逞口舌之能。”夏嬤嬤壓低了聲音:“景王亂,歸寧秦氏受到牽連,陛下不悅,而娘娘是皇貴妃之尊,誕小殿下有功,又深受陛下榮寵……無論如何,在臉皮上,她含巧絕不會這般出口不恭,不把娘娘放在眼裏!”


    葛鈺眉頭蹙了蹙,“依本宮的幾麵之緣來看,含嬤嬤行事謹慎、果斷,也確實不是出言不計後果的人。”


    柒九聽了一耳,也接話道:“這樣看來,奴婢也覺得怪。”


    葛鈺看向他,“你說。”


    柒九道:“今夜的慈寧宮不對味兒。按說,當值護守宮門的內侍該是極有眼色的,尤其還是在慈寧宮當差,見了娘娘不問安,也不主動領路,像不知道有這規矩似的。正殿、配殿所掛的宮燈也不對,若非主子有命,各宮各殿所掛之宮燈都有定數,做奴婢的,但凡多掛或少掛都要受罰問責。且一般來說,各宮宮殿在掛宮燈這樣的小事上,都是遵製而為,少有自作主張的。”


    “娘娘,您瞧咱們臨華宮的宮燈,再看慈寧宮那昏昏暗暗的幾盞,這些個奴婢,實不像樣!”


    柒九話音剛畢,小茂子便氣喘籲籲地跑了來。


    柒九抽出腰間拂塵,作勢打了小茂子一下,低斥:“娘娘麵前,何事這般慌張?”


    小茂子被他幹爹抽了也不敢有怨言,抹去額上的汗,朝葛鈺打了個禮,道:“娘娘,柏嬪主子來了,說是玉祥宮那邊兒生了驚天之事要麵稟於您。”


    “玉祥宮?”葛鈺隨閆楨入宮沒兩日,對宮裏多數宮殿並不熟稔。


    夏嬤嬤道:“玉祥宮原住了先帝的舒謹二嬪,因後來犯事,舒嬪、謹嬪賜死,玉祥宮一直封到現在。宮裏一直有傳聞,說玉祥宮晚上鬧鬼,但奴婢卻是不信的。不過昨夜……”她頓了頓,又接道:“奴婢聽聞,昨夜清逸殿散宴後,淑妃娘娘迴漪蘭宮走小道途徑玉祥宮時,被一隻貓兒所驚,且遣了好些宮人去尋,那些宮人便傳……是舒嬪、謹嬪的遊魂化作貓兒出來害人命了。”


    ——淑妃。


    ——淑妃。


    葛鈺突然想起,下晌時,淑妃走下臨華殿殿前漢白玉台階的那道背影。柏嬪與她素無交集,她能深夜到臨華宮見她,小茂子說的那玉祥宮生了什麽驚天之事,定然非虛。偏偏巧的是,昨夜淑妃還在那玉祥宮受了驚。


    葛鈺暗暗壓下慈寧宮之事,壓下沒見著閆宴的心慌,一行人迴到臨華宮。


    風柔柔繞繞,似乎弱了些。


    深夜相見,柏嬪並未如白日般精致梳妝,一頭齊腰烏發被一根玉簪攏在腦後,月白宮裙,青碧色兜帽披風,裝束簡單,但整個人卻透出一股淡然的味道,猶如皚皚白雪裏初綻的雪蓮。


    柏嬪見了葛鈺福身行禮。


    葛鈺沒有入臨華殿,與柏嬪一道去了臨華殿前的東側殿。柏嬪讓小喜子將玉祥宮之事一一說來,小喜子惶恐遵命。


    他以往隻敢遠遠瞅一瞅臨華宮,單宮外筆挺肅穆的天闕禁衛就足以讓他膽寒,隻聽過皇貴妃之名,也未見過,此刻兩手掌心皆冷汗連連。


    小喜子將牙一咬,道出玉祥宮井裏命案之事,連連磕頭道:“奴婢句句實言,求娘娘做主,求娘娘明察!”


    乍然聽聞此事,不隻葛鈺吃驚,柒九、夏嬤嬤皆滿麵震驚。禁宮莊嚴肅穆,可在莊嚴肅穆下,最不缺的就是醃臢灰暗之事,但一口井裏沉下十來俱屍首,也委實未聞,太多了。


    更遑論,據小喜子說,井裏死者除了已泡得腐爛不能辨認的外,竟同時有臨華宮和慈寧宮之人。


    昨夜淑妃在玉祥宮外被一隻貓兒驚了,今兒夜裏,玉祥宮外值夜的內侍被那隻貓啃過的斷臂驚了,並發現井裏的十來俱屍首。一個內侍奉管事公公之命去請內奉司阮英,正巧又被淑妃宮裏馬國安抓了個正著,馬國安借淑妃掌六宮之名,連夜審了其他玉祥宮宮人。


    葛鈺蹙了眉。


    她今日從宮外迴來,也正巧在含章門遇見淑妃和含嬤嬤,阿宴被抱走。接著,皇陵那邊景王突然病危,閆失失蹤,阿楨連夜出宮。將才去慈寧宮,含嬤嬤不對勁,宮裏氛圍不對勁,含巧還向她使眼色,雖言辭犀利,卻是在提醒她立刻離開……


    一樁樁,一件件,明顯不是一個‘巧’字能解釋的。


    葛鈺問柒九:“死者小銓子和小順子,在兩宮裏各當什麽差事?”


    小銓子是臨華宮的,柒九心裏有數,仔細迴想了想那小順子,道:“兩人是殿外做灑掃的粗使宮人。”


    葛鈺又問:“玉祥宮那位韋公公和阮英有何關係?”


    “這……”柒九頓了頓,他不知當講不當講,沉思片刻道:“韋公公是奴婢師傅的……迴娘娘話,算起來,奴婢當稱韋公公一聲‘師祖’。”


    葛鈺聽聞阮英和韋正全的關係雖有些詫異,但也沒多語置評。阿楨說,褚家與前朝蕭氏之牽扯已證據確鑿,按計劃,今夜該是著人去玉棠春放消息了。


    但皇陵出事,引阿楨連夜出宮,提前計劃讓慈寧宮抱走阿宴,慈寧宮的不對勁,正巧淑妃昨夜受驚的玉祥宮裏麵又生驚天命案,漪蘭宮的人堵人……沒等到重陽前,這般快的動作,阿楨才迴宮兩日,蕭氏這條蛇便急忙忙跳出來咬人了!


    若慈寧宮的不對勁真與蕭氏有關,抱走阿宴的意圖……褚家,淑妃?!葛鈺忽然想起那與右相夫人眉眼頗為相似的大皇子……


    ——淑妃,大皇子,太後,阿宴……


    ——引阿楨出宮!


    葛鈺倏地站起身,對柒九道:“快,立刻著禁衛封守臨華宮,沒本宮的允許一隻蒼蠅也不許放出去!去找殿外當值的禁衛頭領來,讓他立刻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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