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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透過被淋濕散下的額前碎發衝閆楨輕輕一笑。


    閆楨幾步走到葛鈺身邊,一把拉起她,將人攬入懷中。二人濕潤的衣裳緊貼在一起,溫熱的氣息交融。


    葛鈺心暖了,雨夜卻愈發寒涼。


    “我來晚了。”


    帶著自責的聲音輕響在葛鈺耳畔,一顆雨珠順著閆楨麵龐滴落到葛鈺發上,隨著發絲滾入了她細白的脖項裏。


    葛鈺打了個寒顫,輕聲道:“沒有,一點兒不晚。”


    跪了許久,膝蓋上傳來微微刺痛,一股子麻勁從腳底竄起直直蔓延到雙腿每一寸,若不是閆楨攬著她,一時間,葛鈺還真有些站不住。


    小茂子握著手中傘,又望望細細灑下的雨絲……心裏很拿不定主意是否要上前為陛下遮雨,他將視線轉向了正掌摑的柒九。


    陛下來了,柒九舒了口氣。


    他暗中放輕掌上力度,輕輕打著,但被掌摑了好一會的臉,仍疼地他直咧嘴。


    見小茂子投過來的視線,心裏暗罵了聲“蠢”,想他柒九極有眼力的人,怎就瞎了眼收了這麽個沒眼色的笨人做幹兒子!


    這是什麽地兒?


    慈寧宮——太後宮中,陛下怎麽會一直沉浸在對那新娘娘的疼惜中。小茂子瞧見幹爹皺緊了細眉,嚇得一個激靈,慌忙護好懷中披風撐了傘去為陛下遮雨。


    霎時間,雨絲順著傘沿滴滴跌落而下。


    葛鈺鬆開閆楨,慈寧宮內可不是她和閆楨你儂我儂之地。閆楨冷冷地瞥一眼小茂子,從小茂子手裏取過披風給葛鈺輕輕係好。


    小茂子驚恐的雙腿發顫,他想跪下請罪,可手中撐著傘又不允他跪,隻得放低唿吸死盯著滴滴墜落的雨珠,撐好傘,生怕雨珠多墜落了一顆在陛下和那位娘娘身上。


    含嬤嬤見狀也命宮人去取了好些傘來。同樣被淋得一身濕漉的錦帛被葛鈺拉起,她朝一邊打了個噴嚏,接過含嬤嬤遞來的傘趕忙撐開為自家小姐擋著。


    “柒九!”


    聽得陛下喚,柒九微揚起的手立刻停住,這頓折騰總算是熬到頭了。他一骨碌爬起,一個箭步奔至陛下身側,人還沒站定又碰地跪下,揚起手使了吃奶的勁兒朝他已紅腫的臉上摑去!


    “啪!啪!”


    打了兩下他住了手。紅腫的臉頰在突然的重力下肌肉抽搐,柒九耳中嗡響疼得咧嘴道:“是奴婢沒辦好差,奴婢該死!”


    貼身伺候了陛下好些年,他何曾見過陛下對哪家女子哪位嬪妃這般在乎過。


    太後口諭要召見新娘娘,他柒九縱是紅極臨華宮有個內奉司總管的師傅,可擱太後跟前也不過一小奴婢,能打能殺,哪裏攔得住。


    沒辦好差就是沒辦好差。主子用奴婢都是挑順手有用的的使,柒九明白這個理,且陛下是從不聽推脫之詞的。


    閆楨忍著怒氣踢了柒九一腳。柒九被踢翻屁股重重的摔在地上,顧不上揉上一揉,也不敢唿痛,低眉斂目的重新跪好等著陛下發話。


    閆楨輕輕撥了撥葛鈺額前濕漉的發絲,“這裏交給朕。”


    “嗯。”葛鈺輕應一聲,這裏也不是她能管能插上話的。葛鈺湊到閆楨耳邊輕聲道:“早些迴。我和阿宴等著你。”


    說完,葛鈺喚了聲抱著小阿宴在遊廊下避雨的十五,自己取過一把傘撐著,讓錦帛同十五一把傘。


    葛鈺沒有留念轉身便要離開,閆楨瞥了眼依然跪著的柒九,冷道:“還不快跟上!”


    柒九抖了抖,“是,是!”一骨碌爬起,朝小茂子使了個眼色務必伺候好陛下,點了兩個臨華宮的小內侍跟了去。


    閆楨靜靜站了會兒,望著葛鈺先前望過的殿宇屋簷,平複了一番心緒。


    “陛下。”含嬤嬤恭敬道:“雨愈發大了,太後娘娘請您進去。”


    殿內極為明亮。


    裏麵伺候的奴婢見陛下來了忙跪地問安。葛筱雲陪站在太後身側,手緊緊攥著,打從去歲葛鈺被送去歸寧在途中遭了禍,消息傳迴京中,他父親母親大吵一場後關係變得愈發尖銳也愈加冷漠了。


    向來端莊自持的母親,成日喋喋不休,沒了貴夫人的儀態如一節時刻會點著的炮仗。而她父親每從衙署迴府,不去她母親房中,也不踏一步內院,臨到夜了就歇在書房。


    身為人子眼瞧著雙親越離越遠,瞧著父親頭發一寸寸灰白,母親保養甚好的臉上爬滿憂愁的細紋,從小嬌寵大的葛大小姐似乎一夜變得沉默了。


    一切的發生,都是葛鈺和她那個娘來易安造成的!


    她以為葛鈺死了。


    ——死在篁水葬身魚肚!


    葛筱雲一度認為那是上天開眼,是葛鈺活該!也一度為自己扭曲的心態和露出惡毒的臉龐尋找慰藉的理由……


    在母親為她謀劃前途,拜托舅家淑妃娘娘召她入宮作陪時,她就告誡自己,一切恩怨隨著葛鈺的死已煙消雲散了……她要做迴曾經的葛筱雲。


    可她看見了什麽?


    葛鈺沒死!


    不僅完好無損還成了陛下的女人,為陛下生了個兒子!她日日精心伺候著太後,好不易才得了太後喜愛。自開春入宮以來,還沒等見著陛下,上天就給她開了個這般大的玩笑!


    為何凡屬於她的或她想得到的東西,葛鈺總要和她搶?


    這讓她如何放得下,怎麽甘心!


    葛筱雲斂藏著眸底波動,帶著小心朝麵沉如水的陛下望了一眼,徐徐跪拜行禮,聲音輕柔而婉轉:“臣女筱雲叩見陛下。”


    跪了一地的人,閆楨誰也多瞧也沒叫起。


    他對著殿內鳳座上的秦太後道:“兒臣給母後問安。”


    秦太後細細打量著快一年沒見的閆楨,不動聲色道:“陛下吩咐了一層天闕衛在外邊兒護哀家周全,哀家自然安。”


    閆楨從勤政殿疾步而來也沒顧上遮傘,發絲和衣袍一片濕潤。跟著入殿的含嬤嬤忙招唿著幾個殿外宮女奉了溫水和極其柔軟精細的棉巾來。


    閆楨淨了麵,拭了手,將棉巾扔迴墊了明黃緞麵的木托裏,整套動作行雲流水。


    含嬤嬤衝泡好一盞熱茶,卻提起了心。從陛下淡淡的神色中不難瞧出,陛下心情很不悅。


    含嬤嬤也明白,自景王舉兵劍指秦家到陛下傳旨迴京命天闕衛圍了慈寧宮,太後是氣得狠了。太後視陛下為己出,打小對陛下比成王殿下還上心,若不是氣得狠了,又怎會在那姑娘一入宮便借著宣見之名罰她跪。


    閆楨揮退伺候擦發的宮女,“全都退下。”


    “是。”眾人應著,所有跪著的人全輕輕站起身向殿外退著。


    葛筱雲抬了抬頭。秦太後本想留下她,讓她和閆楨說幾句話,想了想,還是道:“你也下去吧。”


    “是,太後。”葛筱雲輕應著,經過閆楨身側時屈了屈膝,垂著眉眼退了下去。殿外一陣涼風吹在她白嫩的鵝蛋臉上,吸一口氣,腦中印出了陛下麵沉如水的模樣。


    慈寧宮空蕩蕩的大殿僅剩下閆楨和秦太後二人。


    閆楨隔了兩張圈椅坐在下首,喝了口熱茶道:“母後有什麽要問的?”


    秦太後沒說話,虛搭在鳳座扶沿上的手緊了緊。


    閆楨軟了些語氣:“命天闕衛護衛慈寧宮有朕的考量,當時秦家……朕既已迴宮,外邊兒守著的人自會撤了,母後寬心吧。”


    秦太後從鳳座上走了下來,挨著閆楨旁側的一把圈椅坐下,“陛下,你給哀家一個準話,打算如何處置秦侯?如何處置秦家?”


    閆楨掀了掀盞蓋,淡淡道:“母後。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秦太後一瞬站起來:“好個與庶民同罪!”


    “那景王府如何處置?別一個與庶民同罪,另一個真正謀反的天家皇族人反而逍遙法外!”


    “請陛下明言!”


    閆楨擱下茶盞:“母後。您知道,先皇有遺命不殺皇叔。”


    “陛下!”秦太後帶了些哀求,“哀家自問從未虧過你,你對蘇家那般優待,我秦家……秦侯也算是你舅父啊!”


    “正因瞧在母後您麵上,如此大罪,朕才沒追究秦章!”


    秦太後發髻中的玉步搖在她慍怒的氣息中叮叮顫響,“二十年了……二十年的母子情分,陛下,哀家從未求過你什麽!”


    閆楨心裏一歎,“後宮不得幹政。母後,恕朕不能從命!”


    “你——”秦太後失力的跌坐迴圈椅,“好,好得很!陛下眼中從來隻認蘇家為舅家,我秦家算什麽!什麽母後?先皇後才陛下正經八百的母後!假的……都是假的……”


    閆楨親自為秦太後斟了一盞熱茶來,“母後息怒。”


    秦太後緩過一口氣,眸光落在閆楨端著茶盞的指骨上,想當年她牽過閆楨時閆楨才五歲,小手軟得像年糕,奶聲奶氣的喚她“秦娘娘。”


    一晃二十年過了,年糕一般的小人已成了大寧至高無上的君王,軟軟的小手如今指骨分明,朱筆一勾,便能定人生死。


    秦太後這口怒氣憋得太久,發泄完了方察覺自己有些失態。她接過閆楨親自斟來帶了幾分賠罪的茶,順了順氣道:“陛下是在怪哀家罰了你心尖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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