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桑無焉抱著瓷罐微微迴身,卻見木蘭凝色走來。


    還不等桑無焉問話,木蘭就吞色道,“姑娘...方才外頭傳了信來,說...說...”


    桑無焉淺眸一笑,“說什麽...怎的還吞吞吐吐的?”


    木蘭麵色緊著,知道這件事瞞不得,便還是直言說道,“還請姑娘先做個心裏準備,蘇大人他...去了。”


    桑無焉似乎還有些呆愣,半晌才問道,“去了是什麽意思?”


    木蘭重重歎了口氣,才道,“方才外頭來人報信,說普安寺祭祀,蘇大人被永安王之前的下屬,當眾指出是逆賊餘孽永安王世子,皇上大怒!”


    “隨後,蘇大人認了身份,然後直接一把火當眾自焚而亡。”


    砰的一聲,桑無焉手中的瓷罐摔了一地。


    滿地的甘草川貝梨膏糖,綠油油的一顆一顆落了一地。


    桑無焉神色似乎恍惚,眼眸似乎沒了焦距,聲音顫著再問,“你說什麽?當眾自焚?”


    見木蘭凝色點頭,桑無焉身子幽幽一晃,瞧著就要倒了下去。


    木蘭趕緊攙扶,才發現桑無焉的臉色已經慘白。


    不由憂心唿道,“姑娘!!”


    桑無焉此時已經說不出話來,卻還是不敢相信的擺了擺頭,聲音也慘淡著,“我沒事,扶我迴屋。”


    木蘭點頭,柳兒在一旁也憂著。


    桑無焉迴了屋內,卻是將人都趕了出去。


    隻留了自己,一個人坐在床沿,喃喃道,“不會的,他說過的,是‘假死’。”


    “假死...對...他晚上肯定會來找我的。”


    桑無焉一直這樣自己低聲自語著,雖不肯相信,心裏卻還是怕的沒了自覺。


    一個人似乎又不敢就這樣呆著。


    便又跑去書案前,拿出之前蘇念琛教她的字,竟練起字來。


    這一練,便是整整一夜。


    柳兒進來時,眼眶都紅了。


    她還是第一次見桑無焉這般無神的樣子。


    整個人都沒了精氣神,臉色白著。


    眼底也泛著濃濃的淤青,發絲也不知怎麽沾了墨汁,滴的臉上也沾了些。


    一雙手已經開始發顫,卻還是不肯停下來。


    嘴裏也一直嘀咕著,“橫...”


    “豎...”


    “捺...”


    “撇...”


    柳兒含著顫音來到桑無焉的身前,木蘭也跟著進了屋。


    “姑娘,天亮了!”


    桑無焉一聽,這才抬起頭來。


    一雙眸子裏全是血絲,此時也失了神采。


    隻呆愣的望了一眼窗外的天。


    見一直冰寒的天,今日竟然起了大大的太陽。


    刺眼的光射進屋內,打在桑無焉的書案上。


    刺的桑無焉都有些看不清紙上的字。


    桑無焉低眸看著,不禁低聲道,“天亮了!他怎麽還沒來了?”


    “他說過的,他不會死的...”


    桑無焉自言嘀咕著,手裏的筆已經落在了地上。


    整個人也恍惚的閉眼倒了下去。


    木蘭趕緊接住,隨後將人直接抱去了床上。


    桑無焉含淚閉眼,似乎是睡了過去。


    柳兒紅著眼在一旁守著,隻趕緊給桑無焉蓋上被褥。


    再伸手摸了一把桑無焉的臉,哪知燙的嚇人。


    柳兒驚唿,連忙就喊人去請了大夫來。


    木蘭知道林氏不能被嚇,便讓人慢慢的去,又使人先去請了老爺過來。


    桑鬱川來時,大夫還沒倒。


    人一進屋,才知是桑無焉發起了高燒。


    他不知原委,隻以為是犯了什麽風寒入體。


    木蘭也沒多說什麽不該說的,隻說桑無焉病了,怕林氏擔心,便先請了老爺過來。


    桑鬱川點頭認可,這才入了內室。


    一進去,便發現桑無焉的一張玉容秀臉,此時紅的嚇人。


    正好大夫已經趕來,桑鬱川趕緊讓了位置。


    大夫探脈半晌,又凝眉摸著胡須片刻。


    才凝聲道,“桑姑娘這怕是心火盛,來勢太猛,身體負荷不住,這才引發的高燒。”


    “不過無礙,隻需吃幾貼退燒安神的藥,再細細將養幾日便好。”


    桑鬱川得了大夫的話,又憂心又放了心。


    隻道讓大夫趕緊寫了藥單,又命了管家童卓趕緊使人跟著大夫去藥堂抓藥。


    桑無焉這便病了,來勢洶洶,愣是吃了半月的藥,才漸漸好了些。


    這些日子,桑無焉一直在家,從未出門。


    她現在隻在白日睡著,晚上卻總是醒著。


    她不敢晚上睡著,她怕蘇念琛來了,她沒看見。


    她就這樣一直晚上守著,直到一月後。


    方詩阮來了桑府。


    桑無焉聽說時,是不想見的。


    她如今對方詩阮是恨的,可惜林氏卻是讓人進了府。


    林氏隻是擔心女兒狀態,一直還以為方詩阮與桑無焉關係甚好。


    桑無焉幽幽一歎,還是點了頭。


    方詩阮來到院子時,桑無焉正在廊廡坐著觀賞院裏的梅花。


    遠遠的看著雪景下的這一幕,方詩阮心裏也是一歎。


    隻是上前後,才緩聲說道,“桑妹妹...”


    桑無焉並未抬眼看她,隻是冷冷道,“方姑娘還是叫我桑大姑娘吧,不知方姑娘今日來,是為何事?”


    方詩阮緩緩靠近,一身裙擺沾著一絲雪,手裏還提著一個禮盒。


    “快過年了,來給你送份年禮。”


    桑無焉瞥眼看了,隻道,“方姑娘還是這般會做人,早早的就送了年禮來,隻可惜桑家廟小,我爹官職也低,實在不配方姑娘來此一遭。”


    方詩阮聽著這奚落的話,並不生氣,隻是道,“無焉,我知道蘇大人的事,對你打擊很大,可是你這些日子病也病過了,可這日子還是要向前看,我來,便是想請你去參加明王府過兩日的冬宴。”


    明王府?桑無焉嗤笑一聲,冷哼道,“方姑娘,你已經是皇上下旨賜婚的明王妃了,為何還要去做這樣讓自己不開心的事,難道你不知道明王對我的心思?”


    桑無焉就是想故意這樣說,就是想這樣埋汰她。


    可是方詩阮卻是一笑,“我知道,可是我不介意!”


    “桑無焉,隻要你肯乖乖的進明王府當個聽話的側妃,我保證,你還是我的好姐妹,我以後也不會再傷害你!”


    聽著這種話,桑無焉卻是笑了,“方詩阮,你可這可笑,你哪知眼看見我願意跟你當姐妹了?更何況,我這人命硬,隻怕跟了誰,誰就得遭殃!你難道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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