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印和林氏夫妻倆一人牽著個兒子緩步走在正院外的小道上。莊印眉頭緊皺,「夫人可知這藍氏又出什麽幺蛾子?」


    「夫君你小聲些。」林氏先是小聲嗔了他一句,這才說出了自己的猜測:「我瞧著母親似乎也有些措手不及似的。但是陪著咱們那位義妹來的竟然是太後身邊的陳嬤嬤,誰也不敢輕易去打聽。」


    「確定是太後身邊的陳嬤嬤?而不是那魏……身邊的。」眼見著要到正房了,莊印停下腳步問了句。


    這一點林氏很肯定,「對,不是那魏……身邊的。而且除了陳嬤嬤,義妹當時身邊隻跟了一個丫鬟,後來才出府去把另外的丫鬟接到身邊的。我聽楊家的說,義妹原本是那位想安排到太子府或是信王府去的,但如今卻聽說皇上親自賜婚給了敬國公府三少爺。」


    莊印撓了撓腦袋,「感覺這中間事真多。」


    「那邊,你義妹過來了。」林氏看著端莊矜貴,實際上性子有些跳脫,婚後生了兩個兒子之後在丈夫麵前就沒怎麽遮掩了。


    也幸好莊印就吃這一套,成親幾年不但沒有納妾,連以前一個通房都送到別處養老去了,夫妻倆情分非同一般。順著林氏指點看了過去,便見著陳嬤嬤攙著過來的田櫻娘。


    「難怪會被……看上,生得還真……」


    「真什麽?」林氏似笑非笑。


    莊印連忙轉了口風:「真沒我媳婦好看。」


    「嗬嗬。」林氏表示不信,將手裏小兒子交給莊印一並看著,往田櫻娘的方向迎了兩步。在院子外碰見不等一等,倒顯得不懂待客之道。


    田櫻娘的眼神落在了莊印身上,確切還說是莊印手邊的兩個兒子身上。一個五六歲、一個三四歲樣子,都生得虎頭虎腦,看上去就精力十足。


    田櫻娘想起了堂兄和莊印曾經的玩笑話,眼眶有些濕潤。


    「妹妹這是怎麽了!」林氏迎上來,擋住了田櫻娘的視線,心裏升起一絲不悅。


    田櫻娘和林氏說話心不在焉,但靠近了兩個孩子眼睛都在發光,「這是我兩個侄子嗎?叫什麽名字?來,叫姑姑。」


    還沒進門呢,田櫻娘就迫不及待想接近兩個孩子。可一來她是陌生人,二來莊印夫妻倆可記著她是藍氏的「義女」,又怎麽敢讓她輕易靠近孩子呢。


    林氏當即便一臉狐疑地追過來把她和孩子隔開,並示意莊印:「夫君,方才耀兒說要去恭房,你怎麽還在這呆站著。」


    「妹妹,我們先進去吧。母親和二弟已經等候多時了。」


    田櫻娘多聰慧的人啊,稍一想便知道林氏在警惕什麽。微微一笑也不去介意,有些人和事還是需要相處後才知道該如何應對的。


    不管眾人心裏都是個什麽想法,待莊尚書算著時間來正廳的時候,一家人看起來還是十分和睦的。


    莊印帶著庶弟和兩個兒子在一邊念《三字經》,藍氏則和林氏、田櫻娘正小聲討論天氣,已經從十天前的春寒料峭說到這幾天的春暖花開,一個話題估計再聊個一兩個時辰也沒太大問題。


    「老爺到了!」藍氏長鬆了一口氣,起身先迎了過去。天知道,田櫻娘明明很恭順地捧著叫她「義母」,可總覺得渾身都不舒服,而且感覺田櫻娘和她說話還不如與林氏隨和親熱。別問她怎麽有這種感覺,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莊尚書在藍氏示意下坐到了上首主位,陳嬤嬤托大站在一邊指揮著尚書府的主子們都在廳堂坐好。其實尚書府的人很簡單,就夫妻倆和一嫡出一庶出兩個兒子在府裏,女兒們全都嫁了出去,不可能因為一個臨時認親全都叫迴來。


    像這種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認親,也不用開祠堂祭拜祖宗。就是莊尚書和藍氏做了上首,莊印夫妻倆坐了右邊下首,幾個孩子在奶娘時候下也在邊上排排坐。


    「小姐給義父、義母見禮敬茶!」陳嬤嬤見大家坐好,為田櫻娘端上了茶水。


    田櫻娘接茶舉過頭頂,行了大禮跪下,「請義父喝茶、請義母喝茶。」


    緣分就是這般奇妙!多年前,她在這廳堂向尚書府老夫人和先夫人敬過一次茶,那一次是老夫人大壽,她和幾個貴女們一起給老夫人敬茶收紅包。


    「時間倉促,女兒不曾親手為義父、義母做衣裳鞋襪,便另尋了禮物,改日再補上女兒親手針線。」敬了茶,田櫻娘沒起身,齊芳和李蘭兒雙雙上前,她便分別給莊尚書和藍氏送了禮。


    藍氏的是一件玉瓶擺件,瓶身雪白,瓶口有一絲殷紅,玉色在玉器中稱得上上佳了,但買的話也就幾百兩銀子。在尚書府這樣的家境中既不算出格也不算落下乘,有點俗但又不至於拿不出手,藍氏嘴角揚起麵上歡歡喜喜收下了。


    莊尚書這兒是一個小巧的翡翠鼻煙壺,壺身上繪製了個精巧的睡羅漢。莊尚書見狀笑容都真切了幾分,他這人喜歡收藏鼻煙壺,這件物件算是送到了他心坎上,當即從下人手中接過來握在手中把玩不停:「這閨女想得是要周到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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