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自己找好了理由,田櫻娘拍了拍他的背,在他懷中溫言勸道:「弟弟莫怕,姐姐在呢。姐姐會一直陪你。」


    姐弟倆也算是開誠布公談了,田嵐州也知道是誤會了田櫻娘。剛才田櫻娘轉身離開的瞬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似乎一顆心被生生撕裂!往日裏隻是有些苗頭的心意這一刻無比鮮明,他擁著田櫻娘,告訴她:


    「你以後的夫君就算不是狀元之才也必定是人上之人,不過是一個舉人,還不足以配得上你。」


    這時候他倒是不說姐姐了。


    不過,田櫻娘也沒注意他稱唿上的不同,還沉浸在之前兩聲「姐姐」裏心軟如水呢。更何況田嵐州現在給她說的這個話又讓她想起了祖父和大伯,太傅府中最有權勢的兩位,一點也不像她爹娘那般妄自菲薄,總是驕傲地說:我們家櫻娘隻嫁狀元之才!就算她後來定下了那人上之人,祖父和大伯都還有些不滿。


    念及此,田櫻娘狠狠閉了閉眼,壓下心底的悲傷,重重點頭:「嗯,如果要嫁得好,還得我們自家足夠強。弟弟你也要加油,姐姐還等著你考上進士後做官給我撐腰呢!」


    田嵐州笑了:「說話算話!」


    這一笑,猶如冰雪消融、春暖花開,直看得田櫻娘怔愣不已,「弟弟,前幾日我便發現了,你要是多笑一笑會更帥氣的,將來也不知道便宜哪個幸運的女子。」


    田嵐州的笑容更大,「今後,我便隻笑給你一個人看!」


    「淨說傻話。」田櫻娘可沒當真,這男大當婚,再過兩年也要給田嵐州相看起來了。


    姐弟倆的誤會解開,心中芥蒂消失,便又恢複了以往有序的生活。田櫻娘深知什麽是眾口鑠金,也知道有些謠言你越是去辯解越是讓人關注,還不如不去管。反正前三年她也過慣了關起門看來自己過自己的小日子,現在不過是再這般來一次罷了。


    想通了此節,田櫻娘幹脆和楊三嬸說以後不要林巧到繡房接活,家裏也不準林巧再進門。


    田櫻娘的決定效果大不大不知道,但田嵐州之後做的事情效果可就大多了!


    雖然三種傳言一直都沒斷過,但是心存僥幸的人家也不在少數。就在三月初五這一日,又有媒人上門來。按照田櫻娘的吩咐,李蘭兒正要找個借口拒絕讓人進門,田嵐州卻是從私塾那邊走了過來,腳步還有些急促,「且慢!屋裏請。」


    「小先生!」媒婆要來說媒,自然是將田家的情況打聽清楚的,被田嵐州恭恭敬敬請到待客的花廳後簡直是受寵若驚!誰說田家小先生不近人情,誰說田家小先生脾氣古怪,誰說田家小先生……。反正媒婆興奮得對著田嵐州就是一陣不要錢的誇,什麽年少有為、玉樹臨風、聰明絕頂……,但凡能夠想到的詞匯都拉出來說了一遍。


    田嵐州聽得直皺眉,可讓蘭兒意外的是他居然沒有開口趕人,也沒有冷冰冰轉身就走,反而很有耐心地把話給聽完,還讓李蘭兒給客人倒茶,但絕口不提請小姐出來的意思。在媒婆側麵打聽田櫻娘的時候還說了句不在家中。


    李蘭兒出門給媒婆倒茶,順帶去田櫻娘寢室說了這事。田櫻娘不知道弟弟為什麽會反應這麽奇怪,但還是配合地點了點頭:「既然少爺說我不在,那我便不出去了。你倒了茶也別管我,就在那邊候著吧。」


    李蘭兒把茶水給媒婆端上去,正好聽見她們家少爺在給媒婆說:「我將來是要考進士做官的,所以對我姐姐的婆家還是有一定要求的。一是有萬貫家財,能供我仕途順當;二是有潘安之貌,方能配上家姐絕色容貌;三是對方要麽有狀元之才要麽必是簪纓之家,結兩姓之好也是共同相護之道;四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家姐雖不才,但絕不與人爭寵,未來夫君後院需幹幹淨淨,與家姐一生一世一雙人!」


    不但媒婆聽得目瞪口呆,就是送茶水的李蘭兒也呆住了!她們家少爺是想小姐終身不嫁嗎?先不說什麽萬貫家財、潘安之貌、狀元之才,那什麽「一生一世一雙人」簡直就是在胡說八道嘛!也就是她們這些窮地方娶不起媳婦,不然哪個男人不想三妻四妾。


    更何況本朝尊崇讀書人,隻要有秀才功名,便能夠娶兩平妻,納三四侍妾。考上舉人後能三平妻,十侍妾。單單隻是為了秀才和舉人免賦稅這一條,這平妻和侍妾也有的是女子上趕著要做。


    便是因為有這個緣故在,所以村裏傳出關於田櫻娘的第三個流言才會愈演愈烈,因為大家田櫻娘和盧鄭有「私情」在先,眼看盧鄭就要考上舉人,剛出孝的田櫻娘惦記上人家實在是太正常了。


    但如今!田嵐州這四個條件亮出來,頓時就將這流言徹底擊破。本朝男子為尊,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喪從子,像田家這般隻有姐弟兩個的時候,田嵐州的話幾乎就等同於田秀才的意思。貌似盧鄭一條都不符合,那即便是田櫻娘同意,這婚事都是不成的。除非……田櫻娘咬咬牙,來個奔者為妾!可田櫻娘條件不錯,又怎麽至於那般自甘墮落。


    等到盧鄭和岑夫子、祝垚先後迴村,村裏關於盧鄭和田櫻娘的謠言已經徹底被田嵐州開出的四個條件給覆蓋了,氣得盧鄭關上門發了不小的脾氣。


    當然,這其中也有別的緣故。至於什麽緣故,祝垚正繪聲繪色地給田嵐州、田櫻娘轉述。


    府城離平安縣城兩日路程,盧鄭提前了約麽五天就去了。在平安縣城或許他算得上一號人物,但放在府城就太微不足道了。等岑夫子和祝垚提前兩天到的時候,盧鄭都還在上躥下跳想鑽到府城文人圈子裏去。


    他被高高捧著捧習慣了,早已經忘了他自己的家境和學識不如爾爾,不但沒鑽進去,還被人嘲諷過幾迴。他倒是臉皮厚不計較,依然風度翩翩,還試圖聯合岑夫子和祝垚一起和人分庭抗禮。先不說岑夫子已經是第五次到府城考試經驗豐富,就是祝垚也被田櫻娘和田嵐州明裏暗裏說了許多,師徒兩個根本就不理會他,隻在客棧裏勤練字體。


    府試考三日,三日後盧鄭麵色如土的出了考場,岑夫子和祝垚出來便聽說主考官在考場上就斥責了一位考生胡說八道不明所以。其中有一道考題是問若是秦州運河因為暴雨而洪水大漲,眼看便要水淹秦州,此時應當何為?


    這道題楊維方曾經問過岑夫子和祝垚,因為這本就是四年前在秦州運河發生的真實事件。當時的秦州知府處置不當,導致秦州全城被淹,死傷無數。後來朝廷痛定思痛,派了皇子和工部尚書實地考察,得出來個很絕妙的方法,若是能夠提前采用,定能阻止洪水橫流。這件事給滿朝文武敲了個警鍾,做官不能紙上談兵,得到實地看清地勢地貌,因地製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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