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間客棧,專門為外來人準備的客棧.


    這一點,在楚留仙等人踏入其中後,就立刻確信無疑了。


    這哪裏是什麽客棧啊?分明就是一個小院子,四麵有房,一個一問三不知的小老兒在院中瞌睡。


    客棧四麵,四個房間,頂天隻能住宿四個人。


    這種客棧如果不是為了楚留仙等人現在這個情況而專門增設的,那才叫有鬼呢!


    “楚哥,這是什麽情況?”


    小胖子有點傻眼,下意識地問楚留仙。


    雲想容雖然不想做得太過明顯,然而她扭頭的小小動作還是引得臉上薄紗飄動,遮掩不住。


    麵對他們兩人的目光,楚留仙苦笑道:“我們這明顯是被當成了洪水猛獸。不隻是我們,還包括曆年來進入靈魚鎮要參加仙緣鎮考核的所有人。”


    “這裏隻有四間房,看來從來沒有同時間超過四個人要進行七罪之訣。”


    “他們空置出這間客棧,就! 是讓我們有地方住,免得去打擾了他們。”


    楚留仙分析完,小胖子和雲想容都點了點頭,除此之外,當無更合理的解釋。


    他沒有說出口的是,這個客棧應當還有其他的用意在。


    比如,有了這個客棧,就可以最容易地在第一時間定位出他們三個人的位置,隨後仙緣城的出現等等應當會更加的容易和準確。


    不過這些不過是臆測,他也就懶得多說。


    “累死我了,不管怎樣,反正有地方可以吃飯、睡覺就好了。”


    小胖子挪著沉重的身軀,隨便尋一間順眼的房間就往裏蹭。


    房裏自然不會少了床,至於吃的早在小胖子推開房間的一瞬間,就有飯菜的香味從中傳來,桌子上稱不上豐盛。至少足夠的飯菜擺得滿滿當當的。


    “連送飯都省了……”


    楚留仙再次搖頭,靈魚鎮上居民不想與他們多接觸的心思從一個個細節中顯露無遺。


    “排外?還是有其他的原因?”


    一時得不到頭緒,他也隻能暫時作罷。


    等楚留仙抬起頭來,卻發現有間客棧院中空空蕩蕩,小胖子早就貓進房中不提,連雲想容都閃了進去,他抬頭隻來得及看到一縷白衣飄帶消失在門縫。


    沉吟了一下,楚留仙並沒有跟他們一樣進入房中,而是足尖輕點,飛上房頂。尋了一個舒服姿勢仰躺在屋頂上。


    他仰望著天穹,卻看不到熟悉的日月星辰,也不知道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隻有絢麗的極光在不住地變幻著。


    時而,像是無數條江河在匯聚,最終融合在一起,江河入海,終成汪洋;


    時而,若是兩個生靈在挨挨蹭蹭。耳鬢廝磨,最終融合,再分開時候裂為三團,好像多出了愛的結晶一樣;


    時而。極光變得狂暴,席卷而過,唿嘯怒吼,彼此轟然碰撞。破碎成億萬光點,如雨而落……


    ……


    沉浸在極光變幻之玄奇,之美麗當中。楚留仙不知時間之流逝。


    等他迴過神來,隻覺得整個靈魚鎮靜得落針可聞,沒有燈火,沒有響動,似乎整個鎮子都進入到夢鄉當中。


    楚留仙再看天宇,依然是原本模樣,天知道鎮上居民是如何分辨出日夜輪轉的。


    這些也不重要。


    正當楚留仙意興闌珊,準備歸去安寢的時候,一點稀薄燈火,為他眼角餘光捕捉到。


    “是那間雕刻鋪子。”


    楚留仙直起身子,很快判斷出那燈火的源頭就是有間客棧旁的雕刻鋪。


    當時,第一眼看到這間鋪子時候,他就心中留意了,畢竟在周遭所有建築都有意地在遠離有間客棧所在建造時候,這間鋪子挨在客棧旁邊,本身就顯得古怪。


    進入客棧後看到實際情況,楚留仙更確定了他的想法。


    心中動念之餘,楚留仙一躍而下,向著雕刻鋪子而去。


    想得再多,亦不如親往一觀。


    鋪子內,一燈如豆,在輕風中搖曳,好像隨時可能熄滅。


    這燈光,實際意義沒有,其光亮還不如天上極光。


    楚留仙踏著極光,進入燈光範圍,看到一個潦倒,長著唏噓胡渣子的男子,正在全神貫注地挪動手中刻刀。


    他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那一燈如豆所籠罩的範圍,好像手上雕刻就是整個世界的全部,完全沒有注意到有一個外人進入了他的鋪子。


    楚留仙伸腳挑來一把小凳子,就在潦倒男子的身旁坐下,看著他雕刻。


    時間,就在刀起刀落中悄無聲息地流逝。


    “人。”


    “女人。”


    “美麗的女人。”


    ……


    從頭到尾,楚留仙看到潦倒男子刻了一個又一個,從原木,到人形,到現出女子特征,最後讓人覺得美麗……


    那一個個雕刻,沒有一個進行到最後。


    楚留仙能得出美麗結論,完全是從雕像上體現出來的氣質、神韻、姿態,以及衣著打扮上得來。


    無來由的,那一個個始終無力雕刻到臉部的雕像,就是給人以風情萬種的感覺。


    “哎!”


    楚留仙情不自禁地歎息出聲。


    他歎息的目標是那一個個被丟棄在地上,想來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扔進旁邊壁爐裏,燃燒成火的雕像。


    天知道這個潦倒的男子要傾注多少感情在其中,才能通過不雕刻臉龐,隻是諸般細節,就能活靈活現,栩栩如生地體現出一個女子的神韻與風情來。


    這些傾注了感情,堪稱無價的東西,淩亂地堆在鋪子裏。


    用不了一夜工夫,就會鋪陳得滿滿的一層。


    當楚留仙那聲歎息發出的時候,潦倒男子一顫,手上刻刀一歪,第一次在女子雕像的臉部下了一刀。


    橫切!


    毀容般的一刀。


    “哎!”


    潦倒男子亦是一歎,伸手在雕像的臉部摩挲著。似在撫慰著她,口稱“不痛不痛”一樣。


    楚留仙難得露出訕訕然之色,身子挪動,就要起身道歉。


    這的確是他的錯失。


    不曾想,不等他動作,那潦倒男子便將刻壞了雕像隨手一扔,淡淡出聲:“你來幹嘛?”


    “嗯?”


    楚留仙止住了起身的動作,先是愕然,繼而恍然。


    這潦倒男子的話並不是衝著他說的,而是衝著門外去。


    楚留仙扭頭。向著門外望去。


    一個人的身影,擋住了極光,在鋪子裏昏暗的光亮下,臉部輪廓顯得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他一身好像洗得發白顏色的衣服進入楚留仙視線中後,楚留仙心中一動,頓時將他認了出來。


    “是他!”


    楚留仙極目望向來人的臉,“楚離人!”


    “他來做什麽?”


    來人一步步走入鋪子裏,身前的燈光。身後的極光,盡數映照在他的臉上,纖毫畢現。


    果然是楚離人!


    不同的是,此刻的楚離人七情上臉。諸般感慨,再不是原本木頭一樣的麵無表情。


    他手上還提著一個紅葫蘆,晃動時候,隱隱水聲。


    “楚離人應該是來找這個潦倒男子的。”


    楚留仙做出判斷後。將椅子後挪,讓出空間,緘默不語。


    他沒有離去的意思。從楚離人和潦倒男子的態度當中,他很輕易地就察覺到有故事,有過往,對方既然沒有出言趕人,他又怎會錯過?


    楚離人的確不是衝著他來的,他就好像沒有看到楚留仙一樣,走到潦倒男子的麵前,拔起紅葫蘆的塞子,口中應道:“我難道不能來嗎?”


    塞子一起,酒香充斥鋪中,濃鬱得讓人吸上一口,便熏熏然欲醉。


    “你走便走了,還迴來幹嘛?”


    潦倒男子,語帶悲憤,卻不妨礙他伸手接過葫蘆,大口地飲酒。


    酒水從嘴邊露出,滑過下巴,滴落在衣襟上,形成淚痕般的斑點。


    “你既狠心離去,還迴來幹嘛?”


    潦倒男子將紅葫蘆扔了迴去。


    楚離人眼中的痛苦之意愈濃,幾如實質,隻是單純地看著這痛苦流露,楚留仙就幾乎生出要窒息一樣的感覺,僅此就便能想象真正經曆過,醞釀出這種痛苦的楚離人本身是什麽感覺?!


    “不是隻有陪伴,才是深情。”


    良久良久,楚離人痛飲葫蘆中酒,抬頭看著鋪子屋頂,緩緩吐出這麽一句話來。


    “你連陪伴都做不到,還談什麽深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潦倒男子輕笑,長笑,瘋狂地大笑。


    最終,他一擺手:“罷了,多說無益,當年如此,現在還是如此,那還多說什麽呢?”


    楚離人默然,連凳子都不搬,徑直席地而坐,隨手拿起一個個廢棄的雕像在手上摩挲著,愛不釋手,無盡情緒在無聲中流露。


    “為了同一個女人?”


    楚留仙看到這裏,隱約明白了什麽,心想:“楚離人當年是參加過七罪之訣的,而且與眼前這個潦倒男子一起是為了同一個女人,隻是最終他們選擇的道路不同罷了。”


    “潦倒男子選擇留下來,陪伴,多年如一日地雕刻著手中雕像,將全部的情感傾注其中;”


    “楚離人選擇離開,從此以離人為名,可能還在尋求著挽救之法吧?”


    楚留仙不禁生出悠然神往之感覺:“不知道那個伊人是何等風華絕代,竟能讓兩人如此,一生為其一擲!”


    “不過也未必,人生自是有情癡,此事無關風月,情之一物,從來不可說,道出口來,落諸文字,便是:錯錯錯!”


    楚留仙定了定心神,緩緩從那種情境中抽離出來,卻發現兩個“情癡”都以一種異樣的目光在注視著他。


    “呃~”


    “怎麽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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