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家公子吧?!嗯~”


    楚留仙的話剛出口,身後“噗通”一聲,辛夷直接跪到了水裏。


    這個時候,楚留仙才徐徐睜開了眼睛,長身而起,轉過了身來。


    伴隨著他的動作,水珠不斷地從身上滾落下來,水光、暖玉紅光映照,他背後上那處不起眼的傷痕,在光亮下明顯了起來。


    楚留仙的麵前,辛夷跪在水中,上半身僅著一條抹胸,膚光如雪,青絲與垂落的帷幔一起披灑下來,如淡淡的雲,半遮著月。


    “公子恕罪,奴婢錯了。”


    “奴婢不該懷疑公子。”


    楚留仙靜靜地聽完,看著她淡淡地道:“不忙認錯,辛夷你跟隨我多年,是我貼身侍婢,有些事情是你該做。”


    “不過,我的xing子你也知道。”


    “現在,你穿上衣服。”


    說話的時候,楚留仙的表情始終淡淡,意態悠然,閑庭信步,品評風月一。 般。


    可是這番話落在辛夷的耳中,卻讓她的一顆心,深深地沉了下去。


    辛夷抬起頭來,俏臉上盡是黯然之sè。


    她當然知道公子留仙的脾xing,那是何等的驕傲,何等的不容人質疑!


    自小神霄楚氏為了培養這個嫡子,根器深厚的謫仙人,有意地自小就從來不反對他的決定,任由其施展,以養成其自信。


    前十六年,他是世家公子;


    十六年後,他是仙門公子!


    無論哪一個身份,驕傲一些不是錯,反而是美德,但若是沒有自信,沒有擔當,就會讓人失望透頂,不成大事。


    服侍公子留仙多年的辛夷心中有數,她剛才的行為,上綱上線一點,便是質疑公子的能力,懷疑他會被人冒充。


    好意歸好意,但在公子留仙看來,便是冒犯,便是不好的苗頭。


    這些辛夷都知道,可是她還是這麽做了。


    辛夷始終腦海中始終殘留著一個景象,當時那頭小土狗明明奄奄一息了,卻還是在竭力地爬向公子。


    那種執著,那時流露出來的眼神,辛夷怎麽都無法將其抹去,於是紮根,於是有了借著沐浴機會的查探。


    “公子~”


    辛夷抬起頭來,又喚了一聲,看到的卻是楚留仙扭開的頭。


    她不敢違背楚留仙的命令,潸然yu泣地走出了池子,穿上了衣物。黯然神傷之餘,辛夷心中也不無慶幸:“公子,還是那個公子,是我多疑了。”


    看到她穿好了衣服,楚留仙以不大不小的聲音說道:“秦伯,你來一下。”


    他並沒有刻意高聲,聲音中也沒有灌注靈力,充其量也就是能勉強傳出這個湯房罷了。


    然而,楚留仙話音剛落,門外便傳來了秦伯的聲音:


    “老奴在此,聽候公子吩咐。”


    湯房的門無聲打開,秦伯以一向的恭敬,躬身於外。


    楚留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麵無表情地道:“秦伯,帶辛夷下去,抵達道宗後,讓她隨船返迴。”


    “這段時間,我不想看到她,換人伺候。”


    辛夷臉sè慘白,她早預料到會是結果,但是真聽在耳中,還是接受不了,整個人搖搖yu墜。


    看著她的樣子,楚留仙心生不忍,頓了一頓,接著道:“迴去後,讓辛夷伺候母親去,她隨侍我多年,懂得怎麽服侍人。”


    話說完,楚留仙別過頭去,再不看辛夷一眼。


    他記得,這些年在夢中,偶爾能看到公子的母親,這才有了這個命令。


    這樣安排,辛夷以後的ri子,也會好過一些。


    秦伯的眼中露出笑意,躬身應諾:“是,公子,老奴會辦妥的。”


    辛夷也驚喜地抬起頭來,顫聲說道:“謝謝公子,謝謝公子。”


    楚留仙揮了揮手:“好了,出去吧!”


    再是不舍,既然公子有命,辛夷也隻能抹著淚,跟著秦伯出了湯房。


    當秦伯滯後一步,帶上湯房門的時候,楚留仙的聲音從中悠悠傳來:“秦伯,下不為例!”


    聲音很淡然,可聽在耳中,秦伯心中凜然,神情頓時為之一肅。


    房門閉得隻剩下了一條縫,從中可以看到楚留仙閉上了眼睛,重新泡入了湯池當中,平靜猶如沉睡,好像剛剛那句話不是出自他口中似的。


    明知道他看不到,秦伯還是鄭重地行了一個禮,這才徹底地閉上了房門。


    迴過頭來,他對辛夷說道:“走吧!”


    話說完,秦伯背負著雙手,佝僂著後背,走在了前麵。


    在他的身後,辛夷一步三迴頭,舉步維艱地跟著,俏麗的臉上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過了迴廊轉折處,秦伯停下了腳步,等辛夷跟上來,歎息出聲:“哎,丫頭,這個結果已經夠好了,公子畢竟是念著舊情的。”


    “嗯~”


    辛夷點著頭,還是止不住淚如雨下,斷線珍珠般砸落在地上。


    秦伯依然背負著雙手,感慨讚歎:“公子畢竟是公子,他早就看出了你的目的,更是早就猜到老奴在外。”


    “公子行事向來如此,說起來他也給過你機會了。”


    “沐浴時候,是公子想事情做決定的時候,他向來不喜歡人進去服侍。這次卻沒有拒絕你,任由你施為,便是如此了。”


    辛夷連連點頭,顫聲道:“辛夷知道,隻是……我就是想哭……”


    “的確是你多疑了。”秦伯拍了拍辛夷的肩膀,自失地笑道:“其實何止是你,老夫也是如此。”


    “公子身上無一絲自身氣息泄露,隻有純陽之氣籠罩,分明是還帶著楚氏老祖的陽神念頭。”


    “陽神念頭一入神魂,除非楚氏老祖親自出手,或者是公子甘願散去神魂,以抹去陽神念頭上的烙印,不然誰也奪不走,就是另外的陽神真君動手,也是如此。”


    秦伯搖頭苦笑:“真是太多疑了,世上之大,又有誰能讓我們驕傲的公子做出如此犧牲呢?”


    “楚氏老祖,更是三百年不曾現身了……”


    “所以


    ——絕無可能!”


    斬釘截鐵的斷語過後,秦伯又安慰了一番辛夷,告訴她迴去伺候好老夫人,以後未嚐不能迴到公子身邊雲雲。


    辛夷雖然還未釋然,但也隻能接受了。


    公子留仙,金口玉言,一語既出,向無悔改,再是不舍得,她又能如何呢?


    安慰好她後,秦伯的腦子裏已經開始盤算著,要找誰來代替辛夷的位置……


    誰也不知道,在秦伯與辛夷對話的時候,湯房之中楚留仙是怎樣的心有餘悸。


    “好險!”


    楚留仙閉著眼睛,整個人浸泡在湯池當中,緊繃的肌肉一點一點地放鬆了下來。


    外表看來直如安睡,他的腦海中卻絕不平靜,在安葬公子時候的一幕,如湯池中熱氣,騰騰而浮起。


    當時,即將覆土掩埋公子的時候,楚留仙忽然心中一動,躍入了坑中。


    他仔細地檢查了公子的遺體,關鍵尋找那些明顯就不是那場大戰中留下的傷痕。


    公子與楚留仙兩人,本就是修仙者,又沒有什麽太過殘酷的經曆,沒有受過什麽大的傷害,以修仙者體質,全身上下自然絕少疤痕。


    楚留仙尋找了半天,隻是在公子的右肩後背處,找到了一處不似那場戰鬥造成的傷痕,當有一兩ri功夫了。


    這樣的傷痕,幾ri內也就會消失了,可萬一有親近之人生出懷疑,那便是絕大的破綻。


    楚留仙為了以防萬一,特意比對著公子遺體,在自身同樣位置上,弄出了一個相差無幾的傷痕來。


    這番謹慎,終究不是白費,幫他度過了這個難關,既將辛夷驅逐出身邊,又震懾了一下管家秦伯。


    關於辛夷,楚留仙是早就想將她從身邊弄走了。


    貼身近人,容易發現破綻是其一,但更關鍵的卻是對公子的尊重。


    “我的兄弟,哪怕你已經不在了,我也不會讓你承受哪怕一點的侮辱。”


    “對他人來說是如此,對我自己來說,也是如此!”


    楚留仙要讓“公子留仙”的名號威震天下,為世人所景仰,敬畏,自身就更不會做出任何侮辱了公子的事情。


    辛夷,正是公子自小的貼身侍婢,也是與他有關親密關係者。


    當ri在山腹洞穴中,楚留仙與公子笑談,曾提及某一ri看到她身邊侍女行走如新婦,明顯是剛破瓜的,指的就是辛夷!


    試問,楚留仙又怎麽可能把辛夷留在身邊,哪怕他什麽事情都沒做出來,在他的心中,亦屬對公子的侮辱。


    “就這樣吧!”


    “過去了!”


    楚留仙的**與jing神徹底地放鬆了下來,這段時間緊繃的弦一鬆,整個人迷迷糊糊,在暖洋洋的湯池中,沉沉睡去……


    無論是此刻睡過去的楚留仙,還是踏出了迴廊的秦伯和辛夷,他們都不知道,yin差陽錯下有一個細節被忽略了。


    ——幽玄玉佩!


    在辛夷為楚留仙除下衣物,服侍他沐浴的時候,楚留仙的身上,並沒有幽玄玉佩存在。


    秦伯與辛夷以為幽玄玉佩這件公子留仙伴生的桎梏之寶已經解開,化作了那枚明黃印璽;


    楚留仙則是心神緊繃,猜到了辛夷的目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裏,忽略了被他貼身佩戴著的幽玄玉佩。


    在楚留仙放鬆下來,沉沉睡去的時候,再無其他人在的湯房裏,屬於暖玉的紅光被驅逐。


    奇異的,深邃的幽玄之光,從他胸口處迸發了出來,須臾之間,覆蓋了他周身上下的每一寸。


    睡夢中的楚留仙,忽然聽到了一個奇怪的聲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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