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說,樂顏公主既是皇上的姑姑,又是他的妹妹,現在又是他孩子的母親,你說他們私底下該怎麽稱唿呢?”


    沒生意的小販刻意壓低了聲音,與旁人講著皇家的密事消遣。眾人在造神和毀神的樂此不疲中,將晚檸抬到至高的位置讓她從替身公主的身份中站了起來,現在又在毀神的行動中迅速跌落懸崖。


    聽著周遭的難聽話和調侃,晚檸壓低帽簷偷瞄說話之人的姿態,也許在不久前他也是這樣為樂顏公主舉大旗的一員。圍在商販周圍的人聽到他的猜測,笑作一團,還不忘提醒他:“你小聲點,莫讓人聽了去,你這腦袋就要掛在城門口做風鈴了。”


    “切,他們自己的事兒都處理不明白,就會對老百姓喊打喊殺。走走走,都走吧,別等到砍我腦袋的時候血濺你們身上。”,說著他站起身開始收拾自己的攤位,而方才還圍坐一團的人也自討沒趣,各自散開。


    “客官,要買點什麽?”,許是晚檸站著看得久了,引起了收攤的小販注意。


    晚檸與他對視,注意到他衣著幹淨講究,指甲修剪平整幹淨,指甲縫裏更是幹淨沒有一點汙漬,再看腳上的鞋麵同樣沒有灰塵。這如此反常的一切,引起了晚檸的懷疑。


    如此短時間大規模的爆發關於自己與皇上的流言,沒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是不可能的。可看這小販的魁梧的身形,不像是柳府的家丁,更何況柳老爺自己已經有些精神不正常。


    晚檸再次壓低帽簷,搖了搖頭:“不買,看看。”


    “看看?不買去一邊兒看去,別在這耽誤我做生意。”,小商販驅趕道,轉過身去收東西。


    抬頭看看日光,今日晚檸已有重要的事情去做,但又不想失去這千載難逢的機會。猶豫再三,她便邁出了步子,剛走出三步遠還是不死心便又折返迴來。晚檸朝著商販的背後走近,邊走邊隨便指著一個簪子問道:“老板,這個怎麽賣?”


    “哪個?”


    “就那個。”,晚檸手伸得老遠指著最裏麵的簪子,一隻腳站立身子使勁往前伸去,忽然一個趔趄失去了重心壓在老板的身上。


    老板本就不爽,一把將晚檸推開扭過頭朝著地上吐了口唾沫,轉頭說道:“我看你是來找事兒的吧?”


    “唉,你什麽意思!我來買你家東西是看得起你,別不識抬舉。”,晚檸反駁道。


    “走走走,我還真就不買你了,你愛去給誰麵子就給誰麵子,我這廟小燒不了你要的高香。”,這商販催促道。


    晚檸得逞一笑,不再糾纏,轉頭離開了這裏。


    城外的破廟從外表看還是之前那副光景,隻是周遭枯黃的樹枝落葉也換做叢生的雜草,甚至能到腰間。正在出神之時,草叢裏忽然蹦著竄出一個人影,使勁地朝著晚檸揮手。


    晚檸先是一愣,定睛一瞧才看見那人正是豆子,便也揮手示意。這時豆子一激動,興奮地朝著晚檸的方向跑來,偶爾竄出的腦袋好像一顆鹵蛋,忽然隻聽“嘭——”的聲響,豆子便沒了身影。


    “豆子,豆子,你在哪呢?”,晚檸趕緊撥開雜草,朝著豆子的方向找去。


    “漂亮姐姐,我在這裏。”


    走近一瞧,這才發現豆子摔在地上,被茂盛葳蕤的雜草給掩蓋。確認他無礙後,望著他憨態可掬的萌樣,晚檸覺得他有些可愛,連忙跑著上前去扶他。這時晚檸才注意到,豆子的腰間係著一根長長的麻繩,一頭在豆子身上打著死結。晚檸扶著他走進廟裏,發現另一端正記在廟裏的樹幹上。


    婆婆正牽著繩子低頭往外走,正巧看見晚檸出現,臉上便也露出了幾分難以隱藏的窘迫和局促,請安道:“公主您來了,裏麵請,不好意思這廟裏也沒坐的地方。”


    環視一圈,跟裏麵的樣子比起來,破廟的外觀已經算的上金玉其外。原本就四處漏風的破廟裏麵徹底垮塌,台子上供奉的不知是哪號神仙的塑身也無影無蹤,還算完好的窗戶上的雕花也被人拿去,隻剩下空洞。


    “今年開春這裏下了一場大雪,積雪壓斷了屋頂,便也沒再修理。城東新修了一個廟,這裏他們便也不來了,豆子對這有感情,所以我才帶他來轉轉。公主,您今日前來可是有事?”,婆婆解釋道。


    婆婆年輕的時候這個廟香火很盛,她就在這廟裏做義工,後來廟裏的和尚散去她就成了廟裏的神婆,有時幫著鄉親解惑或者供奉親人,看著這裏一代人成長,又看著他們被戰爭帶走。再後來她在這裏養大了豆子,也得到了鄉親們的敬重。


    現在人們不再需要這個廟,就像不再需要她一樣。


    晚檸點了點頭,沒直接說明來意,反而問起了豆子:“豆子腰裏的繩子是?”


    幹枯布滿皺紋的手,像沒水的樹枝一般在空中揮動兩下,幹癟的嘴角擠出苦澀的笑,有些哽咽的聲音說道:“沒事,豆子調皮,我怕是要管不住他了,係個繩子安全。公主,您可是為了婉桃小姐那天說的事情而來?”


    “嗯,四月二十一日晚,西山的亂葬崗上,婆婆能否幫我接幾個人?”,晚檸問道。


    “二十一日晚?”,婆婆輕聲重複確認。


    晚檸敏銳地察覺到婆婆的異常,關心地問道:“可是不方便?”


    婆婆連忙笑著,迴複道:“方便的、方便的,隻是想著沒多少日子了,公主可有完整的計劃。”


    見她這樣迴答,晚檸便也放心下來,坦然一笑迴答道:“自然,婆婆這個是定金,事成之後會將全部的酬金交於你。”


    婆婆掂量著沉甸甸的銀子,用幹枯的手來迴摩挲,又扭頭飽含愛意和擔心的目光看向一旁捉蟲子的豆子:“多謝公主,多謝公主,我這一生沒別的牽掛,隻有豆子。他天生沒有煩惱,呆呆傻傻倒也快樂,有了這筆酬金我也就能照顧好他。多謝公主給我們這個機會,老婆子一定會完成人物的。”


    晚檸也順著婆婆的目光看過去,豆子站在齊腰的草叢前一臉虔誠地盯著葉子上的青蟲爬動的方向。餘下的時間,晚檸與婆婆說了那晚她要做得事情,為了安全起見並未詳細說明。


    等她從破廟出來時,已至黃昏太陽西斜,將人影拉得老長。燃燒在天邊的紅暈讓她有些恍惚,想起自己上次從這裏離開時也是這樣一個黃昏,那時子珩忽然出現在自己身邊,陪著自己走完這條路。


    迴過神,四周一群蜻蜓在飛舞,陽光下拚命扇著翅膀。晚檸站定,忽然不知何時裏麵多了一隻蝴蝶,在繞著她一張一合,最終停在她的手指上,被虔誠地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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