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恩人可否隨我去個地方?”,麵前的沈從玉一手拎著扁擔,一手拿著油桶,臉上還帶著被打的烏青眼,身上穿著得體的粗布衣衫,眼神清澈的望向晚檸請求道。


    俗話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聽見他要自己去另外一個地方,晚檸瞬間警覺了起來,腦子裏閃過了無數種可能。心想:“雖然我會些功夫,但雙拳難敵四手,況且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萬一沈從玉與方才那些人是一夥的,我若跟他去了豈不是羊入虎口任人宰割。可是看這小沈兄弟眉清目秀也不像個壞人,不過話又說迴來知人知麵不知心,又不是所有的壞人臉上都會寫字。”


    晚檸擺擺手拒絕道:“小沈兄弟,我這還有其他的事情,恐怕沒有時間隨你去其他地方。要麽咱就此別過有緣再見,或者你長話短說我洗耳恭聽,如何?”


    他忽然像反應過來似的,連忙賠禮道歉:“是沈某思慮不周,唐突了。這裏正好有個茶水攤,恩人不如去喝口茶水邊聽我講吧。”


    晚檸朝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茶水攤就在兩人麵前不過五六步的距離便答應了,朝著攤位徑直走去找了張視野好的位子坐下,後邊的沈從玉拎著自己的東西趕緊跟上。隨後要了壺茶給晚檸斟上,這才開口說道。


    “恩公有所不知,我與那馮婆子曾在幼年做過鄰居,說她是婆子也就比我大上十歲的光景。”


    “十歲?那可完全看不出來。”,晚檸震驚兩人之間的差距,仔細想來那馮婆子臉上滿是瘢痕,頭發亂糟糟也青絲中摻雜著白發,一整個被歲月磋磨的樣子。


    “她以前不這樣的,從前做鄰居時為人大方溫柔,時常還幫鄰居照看年幼的小孩。說起來我以前也得益於她的照拂,祖父與父親才能放心出去打拚,後來在集市開了賣油的鋪子這才從那邊搬走。”,沈從玉一字一句娓娓道來,提起以前的生活臉上浮現點點笑意。


    “既然以前的馮婆子也如此心善人好,何故變成現在這般潑婦一樣?”,晚檸忍不住問道。


    沈從玉還未作答先歎了口氣:“唉!後來她娘病故,父親也是個沒主見不成事的,舅舅便做主將她許給了一戶人家,正是恩人方才見到的她的丈夫。家裏雖然清貧但是有婆婆管著,她丈夫也能出去做工倒也相安無事。沒幾年婆婆去世,又連年征戰許多鋪子都關門,能做的活計變少,她丈夫便開始飲酒賭博。”


    “都這樣了還有錢來飲酒賭博?”,晚檸驚訝地問道。


    “飲酒醉過一天算一天,幻想能一夜暴富,都是自我麻痹罷了。清醒時也會往家拿一些錢,更多的時候是從家裏拿東西出去,若是找不到值錢的東西就要對馮婆子動手動腳。她也是被打怕了,自己又沒有生計隻能依靠這麽個人,離又離不開。這次做出這種事情來,估計也是怕要賠償,隻能護著他胡攪蠻纏。”


    “斯德哥爾摩綜合征?”,晚檸脫口而出,這是一種被害人在加害人施暴過程中產生對加害人的依賴情感的心理,聽到馮婆子的故事她麵露難色,腦海裏瞬間想到這個詞。


    沈從玉不解的問道:“恩人,你說什麽?”


    “沒什麽。我隻是好奇既然她丈夫不成事又不值得依靠,她為何不自己找個活計呢?又怎會離又離不開?”


    沈從玉留意到晚檸麵前的杯子已空,便又給她倒上,憨憨的摸了摸臉上隱隱作痛的傷口。停頓片刻解釋道:“恩人,您大抵是出身於富貴人家,對於她來說離開也是需要成本的。馮婆子成現在這樣,一半是因為她丈夫,一半也是因為生活磋磨。這個市場上留給女子能做的活計本來就少,再加上幾年戰爭的影響就更少,不識字又沒什麽技能隻能守著家裏那點土地過日子。”


    “見著無名宮的女子隻覺得這冷宮的日子難過,天真的以為出了宮靠著自己的一雙手總會有辦法的,沒想到宮外的普通女子生活更為艱難。馮婆子的行為固然可恨,但這似乎是她應對生活的唯一出口。”,晚檸思慮萬千。


    “恩人,恩人。”,沈從玉見晚檸出神便試探的叫了兩聲,見她迴過神看向自己這才關心到:“恩人方才在想什麽?”


    “我在想整個南鄴城有多少像馮婆子這樣的女人?”


    “不在少數,光馮婆子家周邊就還有十幾戶,情況大抵相似。實不相瞞,方才我想帶恩人去的正是此處。”


    晚檸沒想到自己隻是居然一個潑婦和無賴,背後居然是這樣的,自己先入為主的認定確實顯得高高在上。整個南鄴城看起來欣欣向榮一切都在發展,可是仍然有許多普通窮苦的人無法工作生存艱難。她不知道太上皇當初是否在乎這些人,但是子珩一定會在乎的,她現在作為楮國的公主也應該在乎。


    她想她應該做些什麽,能夠對得起她接受的楮國百姓的供養。


    “小沈兄弟,不必一口一個恩人的叫著,倒顯得生分了。”,晚檸稍微往前俯身,說道:“你叫我蘇晚檸便罷。馮婆子那般出言羞辱,小沈兄弟卻能以德報怨實在讓人佩服,不僅如此還能聯想到許多遭遇相似的姐妹,更是難得。就讓我以茶代酒,敬小沈兄弟一杯。”


    沈從玉慌亂的舉起麵前的水杯一飲而盡,因為喝的急還咳嗽了兩聲,模樣倒顯得更加憨厚了。


    “對了小沈兄弟,你今天損失了兩桶油可怎麽辦?”,見他身上衣著粗糙,想來也不是什麽有錢之人。


    他不好意思的撓頭,苦澀地笑著寬慰道:“兩桶油罷了,不礙事,幾日便也迴來了。”


    話雖說的輕鬆,兩桶油的成本需要他早出晚歸辛苦多日,對於其中的辛酸他不言不語,淡淡一笑的樣子讓人佩服。


    晚檸心中已經記下此事,隻是今日還有其他事情尚未有所準備,不便貿然前往西城實地考察瘋婆子們的生活狀態和困境。她決定先行迴宮將此事講與子珩,引起朝廷的關注再想辦法幫助他們走出困境。


    曾以為宮外意味著自由,如今看來當下最重要的不是把宮裏的人送出去,或者把宮外之人選進宮裏,而是讓他們各有生存之道。


    有了主意之後晚檸朝著沈從玉問道:“小沈兄弟可是經常在這條街賣油?”


    沈從玉點點頭:“平日裏挑著扁擔走街串巷的賣,到這條街時通常都在這個時間。”


    “我今日多有不便,他日得空會再來找小沈兄弟進一步了解情況。蘇某也想能為她們做點什麽。”


    “哦,蘇姑娘盡管放心,我每日前後時辰都會等在這裏,您需要盡管來尋我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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