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月亮雖不圓滿,卻也異常明亮。


    再次失眠的晚檸想起院中的秋千一側的繩子鬆動,幹脆打開房門獨自來到院中。淡淡的月光傾瀉在院裏如水一般溫柔,“水中藻荇交橫”這句多年前學過的故事猛然出現在腦子裏,不禁感歎道:“古人誠不欺我,隻可惜沒有人與我相與步於中庭,隻能望望月亮對影成三人咯。”


    緩步走到樹下,拿起下午放在這裏的木板,再用繩子纏好。隨後自己搬來一個椅子站在上麵,想將繩子係到枝丫上麵,晚檸盡力伸長胳膊距離目標枝丫還是差點距離,隻好踮起腳來勉強。


    她哪裏肯認輸,越是做不好她就偏要弄好。可是忽然一陣風不合時宜的吹過來,便失去了重心幾乎要摔下來。她也不慌,想著大不了就摔下來吧,手上還在著急綁繩子的動作。恰好此時,一道黑影快速閃過從晚檸的背後托住了她。


    還是忍不住想去驗證心中的猜想,隻是還未等她完全轉過頭便被從椅子上徑直抱了下來。她不算輕,卻被輕而易舉地抱起又安然落地。子珩安靜地站在她身後,一手攬著腰另一隻手卻直接接過了還未完全係牢的秋千。晚檸迴過神來,身體下蹲然後悄悄移到了一旁,子珩則也不看她自顧自地幫她把秋千綁牢,自己又使勁拽了拽確保萬無一失。


    “這個時間你不應該在睡覺嗎?”,子珩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聲音中帶著些冷淡。


    剛剛的情形讓她羞赧萬分,像做了壞事的小孩子一樣,一時忘了反駁小聲說道:“睡不著嘛”,下一秒又像抓住了什麽漏洞,反問道:“這個時間你也不應該出現在這裏呀?”


    子珩一時不知如何迴答,他思來想去沒能找到一個好的理由,於是徑直走向院中的其他幾個秋千,檢查它們是否還有風險:“這種事不可自己一個人做,若是摔倒了沒人能立即發現,後果不堪設想。若是手下人辦事不利,那就再給向晚軒換上一批。”


    “不是,是我自己沒叫她們。向晚軒的姐妹很好的,誰都別想換掉她們。”,晚檸一聽要換掉向晚軒的姐妹有些著急,連忙擺手拒絕,“這次是我沒叫他們,想給她們個驚喜咯。你怎麽會現在出現在這裏?”


    “今晚月色不錯,恰好無眠,索性出來散散步。”,子珩不再多說話,坐在自己剛剛綁好的秋千上,平視著晚檸的目光。


    見狀晚檸也自覺的走到旁邊的秋千上,兩人並排坐著一起無言,曬著月光。


    許是現在的氣氛太過微妙,需要一個人先來打破沉默。


    子珩先開了口:“聽說你與宮裏的宮女相處很好?”


    說道這個晚檸可來勁了,她笑著拍了拍胸脯驕傲的說:“那當然了,這些姑娘都是我的後宮,我自然要對他們好了。是不是來送東西的公公告訴你的?他們怎麽連這種小事都要告訴你?”


    子珩嘴角露出淺笑,嘴唇輕啟重複了一遍“後宮”二字,很快又恢複了平常的淡然:“不能怪他們多嘴,他們說向晚軒對宮女好得都想來你宮裏當差,讓人羨慕不已。”


    “那是他們客氣了,若是真讓他們來,反倒沒人願意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默契地相互都不提起上次在祁王府的失格的舉動。


    “喵喵喵~喵~”,還得是小貓的出現打破了僵局。這是晚檸在祁王府撿到的那隻小貓,也是祁王府兩人失格舉動的見證者。晚檸迴宮時也將它一起帶了迴來,養了幾天就比上次見胖上了一圈。小貓不知何時出現在晚檸的腳邊,來迴用毛絨絨的身子蹭著她的腿。


    於心不忍晚檸將它拾起放在腿上,由前往後地撫摸背上的絨毛,還抽出食指輕撓小貓的下巴,在雙重享受下小貓很快發出咕嚕咕嚕的“念經”的聲音。


    “這家夥白天就愛睡覺,一到晚上就來了精神。”,晚檸平淡地講述著關於小貓的瑣事,就像是與朋友的閑聊一樣自然,她看似抱怨,卻滿是對小貓的寵溺。


    “可取名字了?”


    “取了,叫柿子。看它全身透著淡淡的黃色,就像一個大柿子一樣。你看它的臉,是不是也像一個柿子?”,邊說著雙手握住小貓的前爪將它舉起,小貓歪著臉瞪著滴溜溜的大眼睛朝子珩眨眼。子珩的目光卻全落在小貓背後的晚檸身上,看著她驕傲的神情嘴角也不自覺露出笑容。


    “你的傷可都好了?”,晚檸話鋒一轉。


    “好了。”


    “可查清了刺客的身份?”


    “還在查,如今全權交給祁王負責。”


    “居然有人這麽大膽,會在獵場上明目張膽地刺殺皇上!這件案子有結果了可千萬告訴我,一定要去看看是何方神聖?那天走的匆忙,後來杜若小姐如何?”


    “受了驚嚇,並無大礙。”


    “那就好。”,晚檸想了想還是決定直接一些,“你今天來這,可是有話要問我?”


    子珩從秋千上起身,沒有迴答這個問題,轉身要走隻是說到:“夜深了,顏顏早點休息。”


    晚檸見他要走,猛得想起自己關於蝴蝶玉的問題還未問出口,便快步追了上去。又因為著急想讓他停下來,情急之下竟然伸手狠狠地拽住了子珩的腰帶。子珩立刻呆在原地,心想這姑娘真是每次都能有雷人之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時情急唐突了。”,晚檸為自己的失禮的舉動連連道歉,解釋道:“我還有話想要問你?”


    子珩故意不去看她,身體十分誠實地轉身繞過低著頭的晚檸,徑直又坐迴了剛才的秋千上。過於幹脆的迴轉,倒顯得剛才的離開多少有些不情不願。


    “想要問我何事?”,子珩主動扶住自己旁邊被風吹得晃動的秋千,晚檸默契的坐了上去。


    “祁王壽宴上送的那塊乳白且空靈的玉,你可知道是哪個礦產的,每年的產量多少,銷往何地?可有記錄?”


    “顏顏,你怎麽會突然對這個感興趣?”子珩沒有正麵迴答,更想知道她為何忽然對它如此熱衷。


    “實不相瞞,有個對我很重要特別重要的東西,就是這個材質的。我找尋了很久一無所獲,想著若是有材料的產量和銷售的記錄,便能多些線索。”


    子珩表情略微帶些凝重地看向她,隨即又恢複平常的冷靜:“這種玉石極為罕見,之前從未有過記錄。這次也是祁王偶然得知,如今是楮國的唯一一塊。顏顏,你要找的東西是何模樣?我可以幫著一起找找。”


    “好呀好呀,就等著你這句話呢。”,晚檸臉上露出甜甜的微笑,趕緊把懷中的小貓放在秋千的板子上,柿子則繼續躺在那裏唿唿大睡。晚檸立刻從懷中拿出自己繡的帕子,開心不已。不止是因為子珩答應幫她找,更是因為自己花了很久的時間來準備手帕,如今剛做好便起到了作用,這種立刻又有迴報的感覺讓她實在是舒適。


    晚檸走到子珩麵前彎著腰將手帕打開,指著上麵的蝴蝶刺繡得意的說到:“我已經提前準備好了,你看就長這樣。它們分開是兩個蝴蝶的翅膀,合在一起便是一個完整的蝴蝶形狀。最為奇特的是蝴蝶中間有個不太規則的圓孔,你看就長這樣。”


    子珩接過手帕借著月光仔細辨認,這樣的玉佩他確實從未見過,尤其是玉佩中間的孔毫無規則。不知道是什麽樣的手藝人,願意在這樣難得的玉器上雕刻出這樣粗糙的工藝?


    “玉佩中間的孔可真就這般?”


    “真就這樣,我的繡工是不好,但是這個孔也真的就這樣不規則。因為它是被外力所傷,原本是沒有這個孔的,你既然已經看過了,就把帕子還我吧!”說著,晚檸就要伸手去拿迴來。


    子珩則歪著頭一臉寵溺的看著,她要證明而著急到臉頰發紅的可愛的樣子,趁機將那塊手帕收好,繼而又一臉正經的對她說到:“帕子我拿走了,既然這東西對你那麽重要,一起找才比較快。”


    晚檸預想過許多種反應,沒有一種是子珩什麽都不問也不追究她的來源與身世,反而主動幫忙的。心中感激不已,子珩精致的麵容在月光的映襯下更顯深邃,四目相對的瞬間她的心髒又開始劇烈跳動。


    “臉怎麽紅紅的?”,子珩注俯身看著她的麵頰,此時兩人的距離不過一拳,他擔心地觸摸她的臉頰,“還有點燙,身體可還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沒事兒,換季過敏呢。”,晚檸隨便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後退坐迴到秋千上,她擔心那樣的距離下難掩自己的悸動。而這份悸動對此刻的她來說,是危險大於心動的。。


    自從秋獵子珩得到晚檸親口承認自己不是公主後,一次也沒有問過她的來曆,想必私下早就把自己查個底朝天。可是對於一個在這個時代毫無生活軌跡的人而言,能查到的東西隻有無盡的未知。


    對皇室而言,未知就代表著危險,皇上怎麽能容忍一個危險的人在自己的身邊!也許他此刻的感情是真,但最是無情帝王家,一份感情是流動的變化的,一旦變了就可能是致命的。


    “子珩,謝謝你。”


    “祁王那塊玉石已交由工匠雕成佛像,若有多的碎料會差人送來向晚軒,你留作參考。”,子珩說完,便再次起身要走。


    剛走幾步就又折返,他蹲下來使兩人的目光在同一高度,溫柔地看著她的眼睛說到:“我不問是因為你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我相信你,所以也不問你進宮的目的。我隻希望你也能相信我,在需要幫助的時候可以直接來找我。”


    晚檸六神無主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子珩則站起身來愛憐地摸了摸旁邊柿子的腦袋,這次轉身真得離開了向晚軒。


    晚檸將頭靠在秋千繩索上目送他離開,見他消失在月色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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