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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日,晨,破曉伊始,風清氣朗。


    小鳥輕輕地唱,含羞草伸伸懶腰。


    一個大約十七歲的男孩毫不唐突地靜立在院子裏,偶有幾片葉子從樹上飄下來與他共舞,偶有小鳥落在他的肩上為他歌唱,微風溫柔地撫著他那寬大得有些過分的衣服,仿佛真正是達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他的整個人,水一般的化進了這個世界。無論以宇宙時間來衡量,還是用文化時間來測算,這一切都不算長,總不至於耗掉一個上午、總不至於超過三個小時罷。但對於這個少年而言,一瞬意味著怎樣程度的永恆就不是旁人所能猜度的了。


    生命就是這麽有趣,有的人“活”了七十年、八十年乃至一百年,而有的人“活”了四十年、三十年甚至二十年;有的人能活到二十一世紀中葉,有的人自信能活到147歲。生命之所以有趣,在於它有長度,更在於它和生活交織,交織纏繞,宿居於人。


    “喂!你等等我啦,喂!”


    “喂!”


    如果說有什麽能把少年從自己的世界裏拉出來,也隻有這種聲道的“殺豬”般的嚎叫了吧。


    “抓緊時間,青青,上學要遲到了。”少年熟練地重複了自己的台詞。在過去的11年裏,這是他每天必做的功課。這是一個好哥哥應盡的義務,必須無怨無悔地執行。毫無疑問,他是一個好哥哥,顯然,他超額完成了任務。


    “哦”


    設若蒙住你的眼睛,你絕不會相信少年和少女是兄妹,他們的氣場截然不同。表麵上看起來,哥哥穩重、雅靜,額,騷不騷就不知道了,反正絕對夠悶。而妹妹則顯得“簡單”——一種複雜到了極致的簡單,她的聲音很好聽,皮膚白皙,小臉蛋兒精致極了,可惜說話時用力過猛(所謂過猶不及,所謂一醜遮百美,大概同理)。


    “青青啊,你就不能做個淑女?好吧,我知道你不是,可是你也不能破罐破摔啊,你就不能稍微收斂一點兒?”


    “城哥哥,人家才17歲啦,用不著做淑女。”青青的聲音真的很好聽,聽得越是清楚就越是能發現這一點。而一旦在聲音裏注入了女性的力量,一種名為“嗲”的感覺就自然而然地生發出來了。可惜,少年感受不到這一點,因為他是一塊木頭,至少,他表現得足夠像一塊木頭了。可惜,少女沒發現這一點,不然石榴裙下不知有多少悶騷男敗倒。


    “嗯,有道理,可是”


    “不要可是了。快出發吧,上學要遲到了。”


    “哎,等等,今天是周日,不用上學。”


    “啊?那你叫醒我幹什麽。討厭!”


    似乎習慣了,甚至享受著這種溫馨的責備,柳城氣定神閑地看著妹妹,還是那個熟悉的人,熟悉的,生氣地鼓起了雙腮,那個無理取鬧的小姑娘。無可奈何,卻又似乎很樂意做這個小姑娘的哥哥,承受她的天真。


    “嗯,我想想,好吧,有道理。”拍著妹妹瘦弱的小肩膀,柳城更像一個大哥哥了。“不過,好歹都起來了,不如,我們去爬山吧。”


    “爬山?好啊,難得城哥哥抬愛小女子,不吝自己的空閑時間,願意和小女子共度,額,這個,共度美好時光,甚好,甚好。不知此行所之何處呢?”


    不得不說柳城的涵養非同一般,至少也是經驗豐富。對著這麽一個笑料,直接麵癱,嘴角的弧度愣是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哇!原來青青這麽有文化了,竟然還會文言文。”


    “那是!”


    “文化人就不能落俗套,我們去一個最近的名山吧,好多大人物都去過的那個。”


    “好啊好啊,哪一個?可是我不記得附近有什麽名山啊?”


    “嗬嗬,青青你的記性可真差,就是那個褒禪山嘛。哈哈哈!”


    咦!城哥哥竟然在笑,而且笑得這麽,這麽難道?難道?果然!靠,老哥你竟然耍青青!


    “g!u!n!”


    庭院裏,少年、少女,追逐、打鬧。


    微風拂過少年、少女年輕的臉。許多事,在當事人當時看來不過尋常,也許多少年後,最尋常的事也最奢侈。


    可是,未來的事又有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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