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虛峰是神州皓土上數得出的幾座名山之一,自打天地初開以來就佇立在這片富饒遼闊大地的腹地之上,也不知看過了多少的世間更替,滄桑變化。此峰主體雄奇壯麗,高聳入雲,壁絕千刃,不見真容。周遭亦是層嵐疊嶂,奇峰羅列。更有怪石奇鬆,飛瀑珍禽,無邊雲海,每年慕名前來的賞客名士不知凡幾。


    不過更為世人所知曉的,卻是這巨峰之上的太虛劍派。放眼整個江湖,不論是正魔與否,太虛劍派都當之無愧的稱得上是執牛耳者,除了僅有的幾大門戶派別,鮮有能夠與之抗衡者。


    “太虛城邊太虛峰,太虛峰頂太虛劍。太虛劍從天上來,斬盡魑魅平世間”


    這不知是出自於何人之口的無名小詩,早已經傳遍了大江南北,恐怕現如今隨便拉上一個三歲的黃口小兒都能麻溜的說出來。而事實上,曆代的太虛劍派門人也確是以“斬盡魑魅平世間”為己任,在江湖上留下了數不清的捍衛正道,懲奸除惡的快意軼事。


    距離太虛劍派開山立宗,已悠悠過去千年有餘。據說當時開山祖師太虛真人功參造化,深不可測。雲遊至此,觀此山鎮江鎖勢,扼天下咽喉,且龍騰之象連綿不絕,心中大為意動,遂決意在此創派,以自己道號為出處,定劍派名號為“太虛”,並將山門之地,亦改名為太虛峰。隨即收了七位親傳弟子,開壇講座,並傳下畢生劍道絕學,自此拉開了太虛劍派昌盛千餘載的傳奇序幕。


    一大清早,小二、大黑二人便出得城去,奔向太虛峰。打山腳起,這一路上山行人比肩接踵,要這麽隨大流一步步爬上山,恐怕就算天黑了也不一定能到的了峰頂。問了下小二會不會輕功,得到小二一句仿佛理所應當的“不會”後,大黑無奈,隻得拽起小二的胳膊,運氣輕功,朝山頂方向掠去,惹得行人異色連連。兩人專挑山道旁邊的小徑走,速度極快,卻也直到日上三竿,才終於見著了峰頂模樣。大黑早已滿頭大汗,暗道這小子看起來瘦瘦弱弱,怎的如此之重,加上全程疾行,饒是以他內力之深厚,也不得不歇下,喘了幾口大氣。小二倒是滿臉愜意,當然了,他基本就沒花什麽氣力,幾乎是吊掛在大黑身上,還時不時的催促“大黑加油,大黑快點。"


    二人眼前,是一道洞開的朱紅大門,想來這大門就是太虛劍派的山門了。在大門外有三位穿著太虛劍派青袍門服的年輕人,不知是門童還是派內弟子。小二先大黑一步拾級而上,就要過那大門,被那三人攔了下來。


    “站住,你們是何人,說的清楚了才能進去。”其中一個對他們大聲道。


    大黑此時已經休憩好了,掏出一個不大不小的青褐色令牌,上有“雲隱”二字,朝說話之人丟了過去,那青年看了幾眼,正了正色,朝二人客氣道:“原來是雲隱宗的師兄師弟,裏麵請。”說罷返還了令牌,站會原來位置,不再看向二人。


    “大黑,你這牌子還怪好使的。今天要沒你帶著,我還能進來嗎?”


    “隻要說的出來曆,又沒什麽可疑之處,應該就沒什麽問題了。他們這道檢關也就是做個樣子,上山人這麽多,哪裏都能逐一核查。”


    “說的也是。”


    進得門內,再爬過數百階天梯,映入眼簾的,是三座並排而立的恢弘大殿,大殿從左往右依次名為“正陽”、“正氣”、“正德”。


    不過有些奇怪的是,三座殿內並沒見到什麽人。大黑環視一周,找到正陽殿內路過的一個太虛門人,詢問各大派落腳地在哪邊。那人朝一個方向指了指,說在西邊的廂房。兩人正要離去,那人想了想又說:“不過此刻各派正在後山的講武堂,要尋令師門的話,不妨去那邊看一看。講武堂就沿此路過去,一裏地光景就能看見了。那邊今日人很多,應該很好找。”


    謝過這位指路人,二人就順著他所指方向找去,果然不到一會,翻了座小山坡,就看到山坡下麵的一大片青石板鋪就的平地,平地上坐北朝南立著一座大殿,應當就是剛才那人口中的“講武堂”了。


    這偌大廣場上,熙熙攘攘的站滿了人,但並沒有顯出什麽雜亂。細細看去,人群自動分成了許多個不同的派別陣營,每個陣營中都立了一座橫豎約有十米的方形高台,台上懸掛了一麵揭示這一派別身份的錦旗。有個別的方台上分別杵著一個環抱雙臂閉目養神的人,其餘方台上麵則多是兩兩過招。


    “大黑,那邊是你們雲隱宗的同門吧?”小二朝下方環顧一周,辨認出了其中一座高台上的“雲隱”二字,朝大黑指道。


    “還真是,你小子眼神挺尖的,我還在找著呢,倒被你先瞧見了去。那咱們過去吧,不過等下見到我師叔他們,你可不能再調皮搗蛋,惹我師叔不高興挨了揍,我可護不了你。“


    “那可不成,你可是答應過我阿姐要照應我的,我要是少了一根寒毛,看我迴去怎麽告訴我阿姐,還有小五。”


    “這是兩碼事好不好!”大黑看著小二一副無賴像,翻了翻白眼,無奈道:“怕了你了,反正你少說點混話就是了,走吧。”


    兩人一邊說完,一邊朝廣場上雲隱宗的方向走去。


    “師叔。”大黑朝著那日在逍遙小築出現過的老者,恭謹道。


    “是風兒啊,你傷勢怎麽樣了?”


    老者瞧見走過來的雲風,平靜的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他看了看雲風的氣色,就知他的傷勢應當無礙,但還是詢問了一下,言語中透著關切。


    “勞煩師叔掛心了。那位郎中果真是仁心妙手,短短兩三日,風兒的傷勢就已經痊愈了。傷好之後,風兒便星夜兼程趕來了,不知有沒有來晚。"


    大黑果然變臉速度極快,剛見著他師叔就換做了一副恭敬乖巧的模樣,把小二都看的瞠目結舌,心想你昨夜逛青樓的時候,怎的不想著“星夜兼程”。


    “來的正是時候。風兒你先歇息會,一會說不得要上台替下你吳師兄。”這位師叔也瞥見了雲風身旁的青年,神色動了一下,應該是想起這不是前幾日客棧內的小二嗎?雖有一絲疑惑,但並未表示什麽。


    “是,師叔。”


    和師叔見完禮後,大黑又和周圍的幾個師兄弟打過招唿,然後又迴到小二旁邊。


    “怎麽又是搭個台子比來比去的,江湖人都好這一口嗎?”小二還真覺得奇怪,衝大黑問道。以往每次下山入世,就在他們那小客棧裏,都能碰上幾次打打鬧鬧,有的是利益紛爭,有的隻是因為幾句口角。這不,昨夜剛看了場搭台比武的無聊戲碼,今天倒好,一下子冒出了十幾個台子。


    “哦你說這個台子啊,這應該是他們太虛劍派搭的,方便各門派收徒。一般門派收徒,要看應者的武功底子和悟性兩方麵。武功底子呢,可由宗門派出的弟子掂量掂量,至於悟性,一般是現給一本秘籍功法,一炷香的時刻內,看他能悟出多少招式。有的要求嚴格的門派,恐怕隻會給出盞茶的時間。喏你看,我們雲隱宗一般提供的就是這‘歸元掌’,是本入門的掌法。”


    大黑從身邊師弟手中拿過一本功法,遞給小二。小二接過後隨手翻閱了起來。


    “不過說到比鬥,今天恐怕還真可能有。畢竟這麽多門派聚在一塊,相互討教切磋恐怕是避免不了的。剛剛師叔說讓我替下吳師兄,大概就是這個考量。”大黑自顧自繼續解釋道。


    小二抬頭看向身邊的台子,果見上邊有一個恐怕才十歲出頭一點稚氣未脫的小子,撓著腦袋想了一會,然後打出了一套不算流暢的拳法。一個麵相普通的青年站在旁邊仔細觀看,連連點頭,顯然是對這個小子的悟性和表現相當滿意。青年喚了個同門過來說了幾句,那小子聽說自己通過了雲隱宗的考核,歡喜的又蹦又跳,隨後跟著那人下台登記去了。青年便是被師叔喚作“流兒”的吳師兄了,當日在客棧內見過一麵,小二尚有印象。


    這時,又走上來個明顯已過而立之年的漢子,朝吳師兄報了出身,得吳師兄示意後,出起招式,朝吳師兄攻了過去,可惜僅僅一兩招就落敗了。吳師兄微微搖頭,漢子滿臉沮喪下得台去。


    小二不解,這麽大年紀的人,也要拜師嗎?仿是看到了小二的疑惑,繼續對他解釋道:“有不少人習武資質並不好,或是沒有門路,成了遊俠,過些年後自覺武藝有所見長,再去拜入宗門,若是確有幾分真材實料的,一般門派也自是歡迎,畢竟能給本門添加點實力。”


    聽著是這麽個理,小二不再問什麽。不過他對這種場麵並不感興趣,想起大姐臨行交待,轉身對大黑說:“我有點事要辦,辦完再來找你。”


    見他並不提及是什麽事,大黑也不好開口相問,但對他放心不下,怕他闖禍,對他說道:“要不要我與你同去,你對這裏人生地不熟的。”


    “你不也是人生地不熟嗎?沒事的,我去去就來。”然後就徑自離去了。看他去的方向,是太虛派的方陣。


    小二去到太虛劍派那邊,也不知找誰去討要功法。找著一個小劍士,就問他你們太虛劍派誰管事啊?我找他有點事。那劍士隻當他是個閑著沒事幹的,莫名其妙,不予理睬。小二道,嘿,你們這劍派,怎的這般不知禮數,問你話也不搭理,卻絲毫不覺自個態度有什麽問題。


    “我可告訴你啊,我可是和你們管事人提前約定好的,今日前來赴約,耽誤了你們管事的事,你擔不起這個責任。”


    那劍士心中對他說的話不置可否,連姓甚名誰都道不出來,一口一個“管事的”,我信你才怪。但著實受不住這廝的胡攪蠻纏喋喋不休,朝講武堂方向努了努嘴,意思是你要找的人在那邊。


    “早說不就完事了,婆婆媽媽費我半天口舌。”那劍士聞言氣極,若不是近日太虛峰外人眾多,師傅招唿我等維持秩序,防生事端,我早揍的你小子屁滾尿流了。


    且說小二晃蕩去了講武堂,尚未進大門,聽到裏麵隱隱約約是有眾人在閑聊,口中這個門派那個門派的,還挺熱鬧。跨過門檻,果然這大殿內是坐滿了人,而且個個歲數不小,看起來清風道骨,頗有高人風采。他也不怯場,就衝著正麵居坐於中,著青色袍子的老者說道:“你是太虛劍派的話事人吧?我是這玉佩主人差遣過來討要東西的。”


    那位老者是太虛劍派玄劍一脈的首座--呂玄嶺。


    眾所周知,太虛劍派獨攻劍道,千百年來收藏的劍術典籍不計其數。然則最為知名的,還是由開派祖師太虛真人親傳七位弟子的七套劍法,合稱“七絕劍”。各弟子得其劍道精髓,遂招納門人,授之絕學,引為傳承。漸漸的,太虛劍派分成了七脈:玄劍、舉劍、刃劍、鋒劍、歸劍、行劍、藏劍。由分別精於七絕劍其中一絕的的高人掌領。而這玄劍一脈,則是代代興盛,優秀弟子輩出,更為駭然的是,曆屆掌門大多也是出自玄劍一脈,可見其勢大。


    按這麽說的話,小二把那老者視作“管事的”,倒也沒錯了。


    呂玄嶺正自皺眉,不知哪來的沒眼界的小子,這殿內都是各大門派的高人,哪容得你在此喧嘩放肆。他剛想要將他喝退出去,看到那小子手上的玉佩,瞧著有點眼熟,稍作沉吟,對他說:“你且呈上來我看看。”


    小二就大咧咧的走至裏麵,將玉佩丟了過去。呂玄嶺伸手接過玉佩,放在眼前仔細端詳了一番,一邊看一邊迴想哪裏見過這玉佩,終於想起了一事,不禁心中打起了鼓。


    眼前之人在這個眾派齊聚太虛的當口,突然上山來,難不成是想將那件事公諸於眾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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