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洛瑤歎氣,“我朋友本來隻是打算迴娘家看看,沒想到才迴去沒住多久,就黑色高溫預警,現在我跟朋友已經快有半個月沒聯係上了,但是在與朋友失聯之前,也聽她提過這些天的異常高溫,導致南北極冰川融化速度極快,上個月,他們才經曆了一場嚴重的台風,海水倒灌淹沒了整座粵城,他們沿海地區現在已經住不了人了。”


    饒是早已有了心理準備,聽到這樣的消息,顧文騫父子跟陳秦幾人,心裏還是十分不舒服。


    在天災麵前,所有的人為努力都像是蜉蝣撼樹...


    “我很抱歉,當時忽略了這些親戚朋友。”顧文騫悶悶地說了一句。


    寧洛瑤伸手拍了拍顧文騫的手背,“那時候我們的事情也多,兼顧不來也是很正常的,不用自責,當時我朋友也對我說過類似的話,可是,天災來了,我們躲都無法躲,能夠活下去,已經很好了。”


    顧文騫沒再說話。


    他們一家子都明白,他們能躲過酷熱,不是他們有錢,多厲害,隻是因為恰好知道了女兒心中的真實想法,從而占上先機罷了。


    防空洞裏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十分凝重。


    “好了,既然事情發生了,不管我們怎麽懊惱都於事無補,那就好好活下去,也許等到災後重建的那一天,我們能為其他幸存者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姚勇軍勸慰了一聲。


    緊接著,他轉移了話題。


    “咱們既然都搬下來了,那樓頂的蔬菜怎麽辦?還要嗎?如果要了,到時候還要重新種嗎?”


    前些天,顧文騫跟陳秦才趁著夜色收了好幾茬綠葉蔬菜。


    這會,正是第五茬菜心到了豐收時候,姚勇軍確實有點舍不得。


    畢竟,在這種時節,綠葉蔬菜是格外珍貴的,有錢也買不到,浪費任何一棵,姚勇軍也得捶胸跺足。


    “要。”顧文騫看了陳秦一眼,想了想,把自己心裏的打算告訴了姚勇軍以及寧洛瑤。


    “趁著現在陽光還充足,我打算晚上的時候,跟陳秦一同到樓頂把這一茬青菜收了,改種根莖類食物,為過冬做準備。”


    姚勇軍跟寧洛瑤對於顧文騫的決定並不意外。


    但是陳秦有疑問了。


    “老板...你...知道高溫會持續多久?”


    “事到如今,你也算是自己人了,我也不妨告訴你一些真相,”顧文騫開口道,“其實,前些天你問我關於末世的事情時,我就想跟你說了,隻是當時我還不敢確定事情的真實性,也擔心我跟你說太多了,會給咱們惹來麻煩...”


    陳秦努力讓自己扯開一抹自然的笑容,“老板,你別那麽嚴肅...”


    顧文騫抬手打斷了陳秦想要說下去的話,“現在的高溫,等一個月以後,就會結束。”


    陳秦的嘴巴微張,動了動,什麽聲音都沒有發出來,靜待顧文騫後麵的話。


    “但是,高溫隻是一個開始,高溫之後,會有極寒,那是零下60c的極端天氣,極寒以後,是洪水,之後還會有旱災...有可能,我們隻能一直住在防空洞,也有可能,防空洞也不一定能保護我們,畢竟人在極端環境下,為了生存,已經是到了什麽道德底線都放棄的境地...”


    陳秦再次動了一下嘴唇。


    可是依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似乎在靜靜等待顧文騫的下文。


    顧文騫卻在這關鍵歎了一口氣,還拍了拍陳秦的肩膀,“所以,我們任重而道遠啊。”


    避而不談,說明後麵的問題更嚴重。


    可是老板卻在這個時候跟他說這些,是什麽意思呢?


    陳秦垂下眼瞼,掩去了眼底複雜的光芒。


    “我知道了,老板。”


    當天半夜,顧文騫跟陳秦再次上了別墅頂樓。


    自從錯峰用電開始以後,顧文騫就很久沒有看到濱城的霓虹閃爍了,遠遠俯瞰整片城區,隻有零星燈光亮起。


    夏日炎炎,四周都安靜得仿佛安裝了隔音棉一樣,除了顧文騫兩人的腳步聲以及灑水機的水珠落在菜葉上的簌簌聲,連蛙叫蟬鳴都沒有。


    50c高溫,顧文騫與陳秦兩人全身貼滿了冰膜,衝進了水幕。


    開始了爭分奪秒的收獲工程。


    頂樓的麵積有將近四百平,全部種了綠葉菜。


    饒是顧文騫跟陳秦毫不停歇地勞作,也足足花了將近兩個小時。


    自從進入高溫天氣以來,黑夜的時間短暫得讓人咂舌,僅僅隻有三個小時。


    在收獲了一大批青菜以後,顧文騫跟陳秦又馬不停蹄地給青菜裝袋,扛走。


    期間,顧文騫跟陳秦還喝了幾次藿香正氣液跟消暑茶。


    除此以外,還有999。


    這一來一迴,又是濕身又是酷熱,一不小心,就容易感冒了。


    如是往複十多次,再加上有之前的經驗,顧文騫很快就把樓頂的那一茬菜心全數搬到了防空洞的蔬菜冷庫。


    在最後一袋青菜被甩進庫房的那一刻,顧文騫隻覺得命都快沒了半條了。


    “橫豎最近的蔬菜糧食都夠,要不你們還是先歇兩天吧。”


    寧洛瑤心疼地給顧文騫遞了一碗小柴胡。


    就在顧文騫揚唇想要安慰寧洛瑤之際,突兀的電話鈴聲響起,響徹了整個防空洞。


    “糟了,忘記調靜音。”


    顧文騫循著音源,很快就找到了那一台還剩30%電量的手機。


    看到來電提醒,他忍不住皺眉。


    “海市那邊的號碼。”


    寧洛瑤看向他,“有沒有可能,是他們...”


    聞言,顧文騫的神色一下子冷了下來,撥動了接通鍵。


    “喂,找哪位—”


    “文騫,是文騫嗎?”


    顧文騫的話還沒說完,對麵就已經先叫了出聲.


    “是不是文騫?文騫,能不能先不要掛電話?”


    那是沈蘭花的聲音。


    無措的聲音裏,還帶著嘶啞顫抖以及有氣無力。


    仿佛顧文騫接通的這一通電話,是他們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到底也對自己有二十多年的養育之恩。


    在這一刻,顧文騫心軟了。


    沒有掛電話。


    “有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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