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雖然班雲廬現在有了前程, 家底空虛也不是一天兩天便能彌補的。好在兒媳操持有道, 兒子也能耐，靠著抄書之類的活計和給學生作保等來錢法子，沒多久就把家裏又操持起來。
原本破舊的草屋換成了五間的厚土牆瓦頂房，兒媳還抱了幾隻雞苗鴨苗和兩頭豬崽養, 對外還天天去鎮上擺攤賣燒餅, 很是賺了些錢。加上地裏的出息, 至少班家現在的日子終於不再是村裏墊底的了。
許是因為放心了, 原本還能□□支撐的二老一下子垮了不少，現在就想看孫子出生，如果能看到兒子中舉，那直接咽氣也沒啥遺憾了。
也因為家裏懷孕的懷孕、病倒的病倒，原本班雲廬還打算等幾年，先照顧家裏，是被他爹硬塞上府城的商隊的。也因此，根本沒人來照顧班雲廬，隻能讓人住到自己啟蒙夫子家，也好和好友沈錦做個伴。
沈錦來到前院，小廝豆子是後來買的小廝，原本是伺候在老爺子身邊的，班雲廬到來後就先撥到前院來幫忙。才隻有十二歲的小夥子個頭卻不高，瘦瘦小小的看著就營養不良，是被他父母親自送來簽的死契，說是用他的賣身錢給他大哥娶妻的。
不過小傢夥倒是勤快，眼裏有活兒，嘴巴也甜，勤奮好學，才到家半年已經識了不少字。這次也多虧他仔細，發現了班雲廬半夜發燒的事情，不然拖久了會發生什麽還真沒人說得清。
「三少爺。」豆子個頭小小，蹲在門口爐子前熬藥，看到少爺走來，身後還跟著總管大牛，趕緊站起來行禮。
「嗯。」沈錦抬了抬手，看看藥罐，再看看房間窗戶，問道：「班兄現在如何了？大夫怎麽說？」
豆子低頭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迴三少爺的話，班公子迴來就一直昏睡不醒，當天晚上便發了高燒，昨天才醒了一迴。大夫說班公子這次傷的狠了，底子有點虛，需要好好滋補一下。
但是那些藥，小的去看過了，大多都不是班公子家裏條件買的起的。小的莽撞，擅作主張，請大夫改成了比較便宜的補藥，小的正熬著的就是。
大夫說，班公子現在的情況，隻能這樣養著，最好連心思都要少費，這樣才有助於養身。
哦，班公子現在在看雜書，都是不費什麽心力的話本故事，小的都記著呢，嚴格看著的。三少爺想進去的話，小的給通秉一聲？」
沈錦挑了挑眉，看著眼前的小傢夥倒是有點意料之外。
「做的不錯。」順手從荷包裏摸出一小塊約莫二錢重的銀子給了豆子。
「這是對你盡心照顧的獎勵，以後再接再厲，少爺還有賞。」說完，邁步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小豆子雖然不懂什麽是「再接再厲」，但也明白少爺是高興自己的舉動才賞了自己。頭一次拿到這麽豐厚的賞金的少爺樂的見牙不見眼。
「小的謝過三少爺！」
大牛笑眯眯的看著小豆子。這小子的經歷比他還苦，自己好歹是自賣自身，而且家裏爹娘老子都沒了，無事一身輕，少爺就是自己的全部。但豆子卻是在自己已經記事的情況下被親爹親娘賣了，還是永不得反悔的死契。
換句話說，以後小豆子就是沈家的財產之一，一輩子都要為沈家當牛做馬沒有贖身的機會。
也就是俗話中的，「賤民」。
既然命運已經不得反悔，那麽能得到主家的看重，就是豆子這孩子人生中最大的機遇。
沈家其他下人，除了小豆子之外，其餘都是從小被拐賣，或是被賣給人販子教養、調/教出來做下人的，不知道自己親人父母是誰。人販子為了最大的利益，自然都是死契。
可以這麽說，整個沈家，除了大房二房雇來的兩個負責漿洗灑掃的婆子，以及大牛自己和元柳，其餘丫鬟小廝都是死契。
原本大牛和元柳也應該是死契的，架不住沈錦看重他們的忠心，以及這些年相處下來的情分，替他們找關係交了大筆的改籍銀子，把死契改成活契，從「賤民」改成了「下民」，有了擁有自己的田地等私有財產的機會，以及自己子孫後代也避免了成為賤民，可謂是恩重如山。
大牛抬起頭看著早上剛升起的太陽，在沈錦身邊呆了那麽多年，見過多少大宅門裏的陰私事和醜陋，越發顯得沈家人人品的可貴。
能進沈家，是他的幸運，也是他們的幸運。
沈錦可不知道自己心腹心裏那麽多感慨，走進班雲廬的房間，正好看到還一臉蒼白病懨懨的好友正靠在床頭，手裏一本話本看的津津有味。看到精彩處還會忍不住叫好，蒼白的臉會因為激動而浮現幾分紅暈，看起來氣色好多了。
「班兄，挺悠閑啊？看來，這次考的不錯？」
沈錦現在沒了鄉試的壓力，好似一下子迴到了小時候，嬉皮笑臉的湊到班雲廬麵前，一張清俊的臉硬是扯出了擠眉弄眼的表情。
傷眼。
已經徹底放下家境這個心結的班雲廬麵對沈錦也不再客套，直接伸手把這張「傷風敗俗」的臉推到一邊，掀開被子穿鞋下地，喘上幾口氣後站起身來。
「考的怎麽樣不敢說，反正這些年你寄迴來的書我都看了，但求問心無愧吧。
倒是經歷了這次的鄉試，我徹底想明白了，也真的明白你之前為什麽那麽勸我三十歲後放棄鄉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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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破舊的草屋換成了五間的厚土牆瓦頂房，兒媳還抱了幾隻雞苗鴨苗和兩頭豬崽養, 對外還天天去鎮上擺攤賣燒餅, 很是賺了些錢。加上地裏的出息, 至少班家現在的日子終於不再是村裏墊底的了。
許是因為放心了, 原本還能□□支撐的二老一下子垮了不少，現在就想看孫子出生，如果能看到兒子中舉，那直接咽氣也沒啥遺憾了。
也因為家裏懷孕的懷孕、病倒的病倒，原本班雲廬還打算等幾年，先照顧家裏，是被他爹硬塞上府城的商隊的。也因此，根本沒人來照顧班雲廬，隻能讓人住到自己啟蒙夫子家，也好和好友沈錦做個伴。
沈錦來到前院，小廝豆子是後來買的小廝，原本是伺候在老爺子身邊的，班雲廬到來後就先撥到前院來幫忙。才隻有十二歲的小夥子個頭卻不高，瘦瘦小小的看著就營養不良，是被他父母親自送來簽的死契，說是用他的賣身錢給他大哥娶妻的。
不過小傢夥倒是勤快，眼裏有活兒，嘴巴也甜，勤奮好學，才到家半年已經識了不少字。這次也多虧他仔細，發現了班雲廬半夜發燒的事情，不然拖久了會發生什麽還真沒人說得清。
「三少爺。」豆子個頭小小，蹲在門口爐子前熬藥，看到少爺走來，身後還跟著總管大牛，趕緊站起來行禮。
「嗯。」沈錦抬了抬手，看看藥罐，再看看房間窗戶，問道：「班兄現在如何了？大夫怎麽說？」
豆子低頭組織了一下語言，說道：「迴三少爺的話，班公子迴來就一直昏睡不醒，當天晚上便發了高燒，昨天才醒了一迴。大夫說班公子這次傷的狠了，底子有點虛，需要好好滋補一下。
但是那些藥，小的去看過了，大多都不是班公子家裏條件買的起的。小的莽撞，擅作主張，請大夫改成了比較便宜的補藥，小的正熬著的就是。
大夫說，班公子現在的情況，隻能這樣養著，最好連心思都要少費，這樣才有助於養身。
哦，班公子現在在看雜書，都是不費什麽心力的話本故事，小的都記著呢，嚴格看著的。三少爺想進去的話，小的給通秉一聲？」
沈錦挑了挑眉，看著眼前的小傢夥倒是有點意料之外。
「做的不錯。」順手從荷包裏摸出一小塊約莫二錢重的銀子給了豆子。
「這是對你盡心照顧的獎勵，以後再接再厲，少爺還有賞。」說完，邁步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小豆子雖然不懂什麽是「再接再厲」，但也明白少爺是高興自己的舉動才賞了自己。頭一次拿到這麽豐厚的賞金的少爺樂的見牙不見眼。
「小的謝過三少爺！」
大牛笑眯眯的看著小豆子。這小子的經歷比他還苦，自己好歹是自賣自身，而且家裏爹娘老子都沒了，無事一身輕，少爺就是自己的全部。但豆子卻是在自己已經記事的情況下被親爹親娘賣了，還是永不得反悔的死契。
換句話說，以後小豆子就是沈家的財產之一，一輩子都要為沈家當牛做馬沒有贖身的機會。
也就是俗話中的，「賤民」。
既然命運已經不得反悔，那麽能得到主家的看重，就是豆子這孩子人生中最大的機遇。
沈家其他下人，除了小豆子之外，其餘都是從小被拐賣，或是被賣給人販子教養、調/教出來做下人的，不知道自己親人父母是誰。人販子為了最大的利益，自然都是死契。
可以這麽說，整個沈家，除了大房二房雇來的兩個負責漿洗灑掃的婆子，以及大牛自己和元柳，其餘丫鬟小廝都是死契。
原本大牛和元柳也應該是死契的，架不住沈錦看重他們的忠心，以及這些年相處下來的情分，替他們找關係交了大筆的改籍銀子，把死契改成活契，從「賤民」改成了「下民」，有了擁有自己的田地等私有財產的機會，以及自己子孫後代也避免了成為賤民，可謂是恩重如山。
大牛抬起頭看著早上剛升起的太陽，在沈錦身邊呆了那麽多年，見過多少大宅門裏的陰私事和醜陋，越發顯得沈家人人品的可貴。
能進沈家，是他的幸運，也是他們的幸運。
沈錦可不知道自己心腹心裏那麽多感慨，走進班雲廬的房間，正好看到還一臉蒼白病懨懨的好友正靠在床頭，手裏一本話本看的津津有味。看到精彩處還會忍不住叫好，蒼白的臉會因為激動而浮現幾分紅暈，看起來氣色好多了。
「班兄，挺悠閑啊？看來，這次考的不錯？」
沈錦現在沒了鄉試的壓力，好似一下子迴到了小時候，嬉皮笑臉的湊到班雲廬麵前，一張清俊的臉硬是扯出了擠眉弄眼的表情。
傷眼。
已經徹底放下家境這個心結的班雲廬麵對沈錦也不再客套，直接伸手把這張「傷風敗俗」的臉推到一邊，掀開被子穿鞋下地，喘上幾口氣後站起身來。
「考的怎麽樣不敢說，反正這些年你寄迴來的書我都看了，但求問心無愧吧。
倒是經歷了這次的鄉試，我徹底想明白了，也真的明白你之前為什麽那麽勸我三十歲後放棄鄉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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